神川鹤以头伏地。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表现「尊重」和「崇拜」的姿态。
不知为何,一种发自心底想要「追随」的「狂热」像血液一样滚烫,他甚至不敢想象此刻自己的眼神该有多么炙热。
这举动似乎取悦到了两面宿傩,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让神川鹤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削成碎片。
不过这也无所谓。
他现在冒出一个念头,那念头深到挥之不去,停留在脑海中不断滚动,像汹涌的岩浆。
并不是一定为了「活着」而「成为两面宿傩的手下」,而是为了「成为两面宿傩的手下」而「活着」。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神川鹤的第二次生命皆因两面宿傩而存在。
...所以他的生死定当由面前人来赐予。
“小鬼,抬头。”低沉的嗓音,的确是当时站在自己身前询问自己的声音——就算虚弱眩晕、意识薄弱也绝对不会记错的声音。
自大、傲慢、轻狂。
神川鹤闻声抬头,只见两面宿傩蹲下身子,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他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神望向对方的四只眼睛,如血般鲜红,怔愣在地。
“你不是人?”
“...严格意义上来讲的确不是。”
“有人教过你咒式的掌控?”
“...从未。”
这倒是勾起了两面宿傩的兴致,站起身来俯视神川鹤,“你现在是我的手下,我会告诉你怎么使用你的咒式。你要做的只是服从我的命令。”
不服从的话绝对会死。
可前提是「神川鹤不服从」。
前提不成立。
“名字?”
神川鹤犹豫了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
“...神川鹤。”
「神川」这个姓氏说出来很别扭。他第一次在自我介绍时加上「神川」二字,以往完全没有机会说出真名,只因这会让神川家的人感觉晦气;其他贵族们也完全不会注意到宴会上永远只能站在角落里的他。
“还真是神川家的小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此颤抖一瞬的神川鹤,皱了皱眉,一种莫名烦躁的恶劣油然而生,“我原先是想把神川家的人杀完,作为他们「不守信用」的惩罚——可没想到被半路中的你杀出来...呵。”
两面宿傩睨了神川鹤一眼,语气轻蔑:
“跟着我,你只能有一个名字。把那恶心的姓氏去掉。”
答案只能有一个。
“是,大人。”
神川鹤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会主动为他吹去萦绕周身长达五年的阴霾。他本就厌恶这该死的「神川」,那腐朽的、恶心的、却必须要以「荣光」来接受的姓氏——他不需要。也没必要「需要」这种东西。
刚刚在意识到宿傩大人知晓「神川家」后呼吸一滞,他害怕得知自己这丑陋又令人作呕的身世背景与一永远不被认可的、「咒灵与人类的结合怪物」的存在,从而被宿傩厌烦,被他抛弃,被他亲手杀死——
可他想错了。
两面宿傩自始至终从不会在意身世、背景这种写满「过去」字眼的事物。
他所要看的是未来。
对方能给予自己怎样的价值。
“他们都叫我两面宿傩。”两面宿傩眸中平淡,似乎在观察神川鹤的反应。
如果是恐慌的话,他不介意现在就送这个小鬼去见阎王。
五块吧,削成五块。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好像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将原本抬着的头重新低下,磕在地板上发出能让人一惊的撞击声,“...是,两面宿傩大人。”
这倒是出乎意料。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打量伏在地上的鹤,“你不怕我?”
这次疑惑的成为了鹤。
“...在下没有理由怕您。”
“你被其他人教过?”两面宿傩挑眉,神川家的人向来生性高傲又对诅咒不屑一顾,可为了活命总是能做出很多在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种事情在初次与其打交道时就发现了,他无心去关心名门贵族之间发生的内斗、权谋,只是那天心情较好,他没有将神川家烧了个彻底。
“——你不认识我?”
...他莫非是过来「博取同情」的「眼线」。
可那日神川家的确被烧了个干净没错。活着的,除了这个小鬼以外一个人都不剩。
两面宿傩的名号响当当地传遍整个咒术界,在无数咒术师与咒灵兴起的如今更是以「诅咒之王」之名而无人不知。
若真是神川家演的一场戏,那么,两面宿傩会毫不犹豫地现在就送他上路。
察觉到两面宿傩此刻并不愉快的鹤浑身一抖,他在恐慌,恐慌的并不是别的,而是在害怕自己在此因为「自己是神川家的人」而被厌恶——
“在下的身份不会被神川家的人看重。他们从未教过任何,甚至那些勾当也从来都不会用我这个...怪胎。”
“在下从未听说过您的名号...也不被允许接触任何与之有关书籍。咒式虽觉醒,可从来没被允许使用过。”他补充道。
“怪胎?”
“母亲是神川家的女儿,而父亲...是特级咒灵。这个身份不会被看重,同样也是一个...恶心的存在。若大人认为在下无用又令您作呕,在下不介意在您面前亲手了结自己性命——”
两面宿傩垂眸看发抖的鹤,很明显能看出对方说的话到底是有几句真几句假。
——原来如此,那么情有可原。
咒灵与人类所诞下的...从出生开始就被冠有「不幸」之名的人。
“呵,”两面宿傩嗤笑,“你现在是我的手下。你的生死定当由我来掌控...还是说,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鹤的呼吸一窒,一瞬凝固的血液再度伴随着心跳加速而快速流淌,他现在几乎想将心脏剖出来以示自己的忠诚,几乎是秒答,“在下绝对无此意。”
...被认可了。
「手下」这个词像迎接他新生的旗帜。
哪怕是「怪胎」的他也有了用武之地,也有了可以发自内心追随的对象,也有了堪称「生命的意义」之物。
地下室的阴暗角落太寒冷,比不过清晨暖阳;残破不堪的布衣太破旧,比不过宽大的和服。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
哪怕今后会遇到什么挫折和无尽的苦难。
他也愿意誓死效忠,别无二心。
对方并不因自己的身世而排斥自己,也不因为前几日周身散发出的黑色诅咒气息而觉得恶心,同样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看不起」的行动——取而代之的是,这位诅咒之王好像将他视作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存在。
这也是「神川鹤」一直想要得到的。
那他没有理由不追随。
“啧...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两面宿傩问他。
趁他现在心情还不错,他可以给这个小鬼满足点要求...就当是他要以命为代价效忠自己的「奖励」。
如果是要求「离开」的话他或许因为心情比较好也会放他一马。如果是要什么「情报」之类的话...他现在就会送他去地狱,削成肉块。
真的可以吗。
鹤在犹豫。
他张了张嘴,发涩的喉咙和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后嗡嗡作响的耳鸣——无不在宣告着什么。
他真的可以吗。
他真的可以吗。
他真的被允许吗。
他真的...真的能够...
强烈的不安和渴望逼迫他说出下面这段话。
“请允许在下,”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可以轻易擦去的鲜血,“...永世追随于您,为您献出自己的灵魂与□□,将我的生命、一切,全部都奉献给您。”
“若某日在下背叛于您,将以死谢罪,永世不得安生,灵魂也随之被禁锢,堕入地狱。”
鹤君已经全面沦陷...(?)(这个词用的对吗)
神川鹤其人复杂又简单直白,性格上矛盾,有着能够顺从隐忍也能执着、不听劝解的犟脾气;直白的是他对于「表达热爱」这类情感的精准把控,他知道有些情感是必须说出来才能懂的,他也知道什么叫「不能错失机会」。
能把一家子都屠干净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存在呢2333
他原先是混沌中立——现在于两面宿傩之下,立场坚定不移的变成了「两面宿傩的立场」。哪怕后期两面宿傩要金盆洗手(?)他也绝无二话的那种哈哈哈哈哈。
至于感情上的转变,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条件都罗列在眼前,面前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给予他新生的对象,是「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间的人,也是唯一不「嘲讽他」、「厌恶他」、「戏弄他」的人。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对两面宿傩产生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
他的一呼一吸,他还存活于世上的证据...皆是两面宿傩所给予的。
至于年龄...
鹤目前年龄十九,尚未成年哈哈哈哈(日本成年二十岁)。但是因为是平安京时期...嗯...到时候再说吧2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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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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