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雪似乎更大了,那漫天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不断地往众人身上砸落,打得人睁不开眼,路上的积雪比来时更厚了。
刘四牛一边艰难地迈着步子,一边忍不住嘟囔道:“这鬼天气,真是要了命了,咱们还能回山里吗?”
刘三牛与他搀扶着往前走,劝解道:“我们快点赶路,先回秦家村茅草屋,把这一身寒气都驱散了,再合计合计之后咋弄。”
宋祁和刘长风走在最前面,手里紧紧握着柴刀,及时用它劈开横清理挡在在路中间的断枝残木。
他眉头微蹙,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梁王军队那一番阵仗,虽然那将领并没有说梁王亲临,但是他有一丝怀疑梁王是不是也被逼得躲过来了。
否则这支军队岂会突然过来这偏僻县城。
苏玉则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低垂着头,满心自责,还在为没有接应到师父,还因此让大家跟着在这风雪里吃苦受累而愧疚不已。
全员只有雪球一狼是灵活自如的,在前面左冲右突,时不时折返回来等等众人,它那雪白的皮毛与雪花融为一体,不注意看,都会一位有一团雪自己在奔跑。
众人就这样在风雪中艰难跋涉着,每一步都像是与风雪的一场恶战,好在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秦家村。
刚到门口打开院门,雪球率先一个箭步蹿了进去,随后就听到了它吼叫声,随即屋内传来一阵惊呼声。
“屋里有人?” 刘长风立马警觉起来,握紧柴刀就侧身闪入院门。
其余众人也瞬间绷紧神经,刘四牛和刘三牛默契地一左一右护在苏玉身前,手中柴刀微微扬起,摆出防御姿态,跟随着刘长风鱼贯而入。
待众人踏入屋内,才发现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护着一位妇人,正与雪球紧张对峙着。
见有一帮人涌入,中年人焦急地喊道:“这狼是你们的吗?…… 能帮忙把它弄走吗?”
宋祁见三人满脸惧意,赶忙叫住雪球,雪球闻声,乖乖退到宋祁身侧,仍警觉地盯着陌生人。
刘长风上前一步,目光审视着三人,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这三人身着虽看似普通,但能看出来并不简单,并未普通老百姓。
还未等对方作答,最后进来的苏玉,脱口惊呼:“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他眼眶瞬间泛红,几步冲到最前面,一把抱住那中年人。
“苏玉,你这是怎么了?为师好着呢” 中年人抬手用力拍了拍苏玉的后背。
苏玉紧紧抱着师父,哽咽着说道:“师父,我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去县城寻您,可那梁王军突然出现,把县城占了,城门口戒严,县城再次封闭,我这一路都在担心您还在县城出不来。”
“苏兄,你这一身都湿了,别把寒气过给了你师父,我们先把这身湿冷衣衫换了,烤烤火祛祛寒,再慢慢细说不迟。” 宋祁提醒着。
苏玉闻言,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松开师父,抬手抹了把脸上冰凉混杂着热泪的水渍,带着几分赧然与焦急,立马把自家师父和宋祁等人逐一介绍开来。
随后大家也跟着忙活起来,分批到两间房里将雪水打湿的衣衣裳换下来,只是大家都没有多余的棉衣,只能穿着单薄的外衣,围着火堆烤着火,顺便烘烤湿衣裳。
苏玉的师父周启文轻咳一声,打破屋内短暂的静谧,满含感激地环视众人,拱手说道:“也多谢诸位小友,在这乱世还不离不弃,陪着苏玉涉险寻我,此等情谊,周某铭记于心。” 言罢,微微欠身,尽显谦逊之态。
刚刚苏玉快速换了衣裳就出来,将他之前出城到现在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和他简单快速的讲述一番。
“周夫子客气了,我们也是举手之劳。”宋祁忙还礼,通过苏玉的介绍大家也得知了周启文是县城书院的夫子。
“刚刚听你们说梁王军来霄山北县了?这么快嘛。”周启文有些疑惑。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在城门口看到的梁王军队那番汹汹来势讲了出来。
周启文听得面色凝重,长叹一声,“我们能赶在他们到来之前出城,算是万幸了。”
“师父,您什么时候出城的呀?我们这一路怎么没有碰到你们?” 苏玉问道。
“我们是一大早跟着城里的一富商唐老爷,以其远房亲戚的名义跟着出城的,他昨日从县令那花高价获得了一张通行令,说是只有两日有效期。”
周启文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一家驱车前往隔壁州县避祸了,我们不好一直跟着,路途上又怕再生变数,就想着到这里寻你,寻个安稳处暂作歇息。”
“这个通行令是不是我之前跟着钱掌柜用的那种通行令呀?” 苏玉接着问。
周启文接着说:“不一样,这个通行令需花费不菲的金银,普通人根本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我这也是之前一直在托关系寻法子出城,这富商的儿子在咱们书院求学,也不知他咋就知道了我想出城的事。他拿到通行令后,便邀我一道,据说给县令送了千两银钱,才打通层层关节,拿到手的。”
“天呐,一个通行令要一千多两,这不是明抢嘛!” 刘四牛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宋祁继续问道:“周夫子,您知道为啥县令突然愿意大开‘方便之门’售卖通行令么?”
周启文回答道:“这县令是得知梁王节节败退,约莫是觉得坚守梁王阵营没了前途,开始在给自己寻退路,听说昨日他已安排家人提前离开了,还秘密约了县城里的诸多富户豪绅,让他们花高价购买所谓的‘出城通行令’,唐老爷也是被邀之列,我们这才有机会跟着沾光,逃出城来。”
“这个狗官,这是想着最后捞一把呢,之前他封锁县城,导致城内物资匮乏,物价飞涨,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他让那些富户捐钱捐粮,说是梁王下令征集物资以应军需,可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中饱私囊。” 周启文的儿子周逸然愤懑地插话道。
众人听着,皆面露愤然之色,刘四牛咬牙切齿道:“这县令能做出让劫匪霍霍整个县的村子而不出手阻拦,就知道他不是啥好东西。”
“对,他平日里定是搜刮民脂民膏惯了,百姓死活全然不放在心上,如今梁王大势已去,他又想着脚底抹油,顺带再狠狠敲一笔,真真是可恶至极!” 刘三牛在一旁附和。
周启文听到提及村子遭匪患之事,便感慨道:“原先从苏玉的书信上听闻些县城村子的遭遇,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那是超乎想象的惨烈,这些村民岂不都命丧劫匪之手。”
“只有极少一部分村民躲进了山里,我们也寻到了一些,现在都安置在深山的一处躲藏着。”宋祁回应着。
“师父,您跟着我们一起进山吧。山里虽说条件不比外头,但胜在隐蔽,能让咱们暂避风头,寻得片刻安宁。” 苏玉立马建议道。
“既然进山更安全,那就拜托各位了。” 周启文微微欠身,作揖致谢,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不然也不会选择来秦家村这里寻苏玉。
“我们现在就赶路进山吧,我看屋外大雪停了,再等下去,若继续下这‘鹅毛刀子’就更难进山了,况且现在梁王军队到了霄山北县,咱们在这村子里待着,无异于在虎穴旁安营,实在难测安危呐。” 刘长风起身再次看了看屋外的天气情况。
“现在这大雪天,我们这些糙汉倒也罢了,皮糙肉厚经得住折腾,周夫子一家平时都没走过山路,积雪那么厚,万一有个闪失可咋整?要不我们等等雪化了再作打算?” 刘三牛持不同意见。
“就怕这风雪再持续不休,那我们可就真要长期滞留在此了。还不如趁着现在积雪虽厚却还未封死山路,山里冰冻也才刚开始,路还算好走些,赶紧动身进山,最晚明早就到家了。” 宋浔也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大家意见见不一,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宋祁,等着他拿主意。
宋祁很快就给出了决定:“事不宜迟,咱们现下就准备进山。”他考虑到现在一行有十个人,也就只有一床薄被和厚被,在这无法长期滞留。
若天气更加恶劣,那他们也会被冻坏。
众人并未询问理由,立刻忙碌起来。周启文也有些疑惑,这位年轻人居然是决策人,大家都听从他得指挥,而且是非常信任他。
大家将烤干的衣服穿好,迅速将火堆灭了,众人主动帮着周家分担行李,你拿一包,我扛一袋,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没有丝毫的推脱与抱怨。
周启文出城之时比较匆忙紧急,当时情况危急,只来得及带上换洗的衣物、一床厚被、家里那些贵重的金银细软以及地契房契之类的重要物件。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多备了一些粮食,毕竟心里一直惦记着苏玉,担心苏玉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下没有足够的粮食维持生计。
看着眼前两袋子鼓鼓囊囊的粮食,再加上昨日在村里临时搜罗来的一些物资,他们这一趟带回去有些困难。
“先将周夫子的行李带走,后山的粮食、衣物、布匹和棉花也带走,其他的物件藏在后山,以后再寻机会过来取。”宋祁有序的安排着。
一行人就这样踏上了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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