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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法院很快受理了余音的立案请求,被告公司拒绝庭前调解,案子就移交到审判庭正式立案了。

至于什么时候开庭,那就得看法院那边的排期,余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整理好材料,耐心等待开庭。

天气还是很热,梁帆特意煮了绿豆汤去暑,冰镇后当饭后甜水喝。

绿豆煮开了花,加了冰糖,余音喝起来只觉得甜丝丝、冰冰凉的,一口下去,把一天的燥气都去除了。

“我爸妈说,周末要来看看我们,你最近忙吗?”梁帆拿勺子搅着碗里开花的绿豆,状似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余音还没有跟家里人说起自己已经领证结婚的事儿,他知道。他不确定余音想不想见自己父母。

梁帆父母是从朋友圈里才得知自己儿子结婚了,老两口一时都懵了,儿子不声不响就把婚结了?赶忙打个电话问梁帆是怎么回事儿。

梁帆解释了一番,父母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结婚对象是儿子高中同学,本地人,在A市当律师,老两口心稍微放下了,听起来人还是靠谱的,虽然儿子这事儿做起来不是很靠谱。

“那她家庭条件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的?”陈秀水和丈夫梁茂勤做了十几年生意,对这种事儿还是比较关注。

“妈,我们都结婚了,问这些干什么?”梁帆不喜欢她试探的语气。

“你妈也是关心你,你见过对方家长了吗?”梁茂勤替妻子辩解。

“……还没有。”梁帆自知理亏,当时他着急和余音领证,生怕一时慢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余音父母。

“你呀你,”梁茂勤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没见过家长,就把人家闺女拐到手了,到时上门,亲家能高兴吗?咱家也不是那不讲礼仪的家庭,订婚彩礼的流程,你不知道,可以问我们啊。”

这个儿子平时跟他们联系就不是很多,梁帆父母只是没想到,连这种人生大事竟也没有跟他们提前通气。

梁帆知道一时也不能跟他们解释清楚领证的前因后果,只好先认错,然后和父母商量起结婚的流程,彩礼三金之类的事情。

等余音出差回来,梁帆就提出要陪余音回去见父母,商量办婚礼的事儿。

梁帆记得余音当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心虚,纠结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她还没有跟家里人说领证这件事。

“我妈要是知道我就这么把证领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对吧。况且,我们现在工作都很忙,要是见完父母,再订婚、备婚、结婚,得忙半年的。哪有时间啊。要不等过年回去时再说吧?”余音试探着问。

梁帆感觉余音在哄他,但他没办法,只能听安排。

后来蒋红梅再打来电话催余音相亲时,余音就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有对象啦。

“你什么时候找的?对方哪里人?”别是个外地人,离家太远那可不行。

“我高中同学,你最想要的那种本地人对象。”余音知道她妈妈关注重点是什么。

“哎呦哎呦,这下好了,我这悬着的心可以放一半了。”蒋红梅高兴起来,又问了其他的一些问题。

余音一一回答,感受到妈妈的高兴,心想要是现在告诉她这个对象其实已经是她女婿了,不知道对她是惊喜还是惊吓。

算了,万一这段婚姻撑不到过年,还是别给她空欢喜一场吧。

两人就这样相处下来,直到前几天,梁帆父母打电话来,说要来看看儿子和儿媳,梁帆觉得有必要问问余音。

“谁?咳咳,”余音有点懵,一时竟被嘴里的绿豆汤呛着了,咳个不停。梁帆忙给她递水拿纸,让她顺一口气。

“别激动,就是普通见个面。我父母挺好相处的。”梁帆拍着余音的背,希望能缓解她的情绪。

余音慢慢止住了咳嗽,缓了缓,还嘴硬道,“我不是激动,不小心呛着了。”顿了顿,说,“我最近有时间的,听你安排。”

心里却有些忐忑。见父母,还是梁帆父母,没有经验啊。

“你父母什么样的性格,我要注意什么吗?”余音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嗯……”这个问题把梁帆难住了。

从他有清晰的记忆起,父母就常年在外工作了。说实话,他还真不好准确描述出来,他父母是什么样的性格。

不过做生意的人,八面玲珑,和气生财,说性格好也没说错。

至于要注意什么,他更是没有头绪,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在父母面前像个客人。

“他们性格很好,你平常什么样,见他们什么样就行了。反正咱们证都领了。”梁帆的回答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余音轻轻瞪了他一眼,继续喝碗里没喝完的绿豆汤。

看来还得靠自己。

余音这即将见公婆的焦虑还没持续两天,就被告知梁帆父母不来了。

那天,余音端着电脑在大厅查资料,书房的网速有点儿慢,她嫌影响工作效率。

梁帆在沙发上看书,手机铃声响了,他很快接起来。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只听到梁帆几声平静的回复。

“这样啊。”

“嗯。”

“行,好。”

放下电话后,梁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告诉余音:“老婆,你不用紧张了,我父母周末不来了。”

父母放鸽子的这种情况以前也是常有发生的。

梁帆父母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外出工作了。起先还只是普通打工仔,后来有了资源和人脉之后就自己单干起来,当了老板,办了几个厂子。

梁帆那时还小,不知道父母为了事业打拼有多辛苦,只知道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他们。平时他都寄住在亲戚家。

和父母通电话的时候,小小的梁帆总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父母就说,下个月或者端午,中秋放假就回去看他。

梁帆就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个日子的到来,可到约定的日子,父母也没回来。只给他打了个电话,“儿子,这边实在忙不过来,这次就不回去了,下次回去给你带大玩具!你要乖,懂事啊,别给你叔叔添麻烦。”

梁帆就懂事地点点头,其实他更想要父母回来陪陪他,大玩具他可以不要的。

这样失约几次后,梁帆也渐渐长大了,电话里也渐渐沉默,不再问这些问题了。

等到梁帆父母生意越来越红火,有能力把儿子接过来时,梁帆已经上高中,不好转学了。

梁帆只有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父母那儿待过两个月。以前的暑假,他还小,没有人有空带他跋涉大半个中国。

南方的夏季潮湿而多雨,梁帆在和父母以及年幼的弟弟的相处中度过了十八岁的雨季。

弟弟梁航是梁帆上高中那年生的。梁茂勤和陈秀水夫妇忙活了十几年,终于打拼出个样子,终于有点儿空来关心儿子了,这才发现长久的分离让亲子关系渐至无话。

恰逢国家二胎政策开放,两口子合计再要个孩子吧,这次一定要带在身边养。

梁航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精力旺盛,好奇心强烈的年纪。对梁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看起来也很喜欢,总是眨巴着大眼在他面前傻笑。

陈秀水也喜欢这个爱笑的小儿子,总是逗他,“我家航航是个小帅哥,笑起来真好看,来,我们让哥哥也笑一个好不好。”

他们看到的梁帆总是面无表情,年轻人嘛,笑一笑,也要有点儿朝气的样子。

梁帆听了就扯起嘴角,轻轻地笑一笑。

陈秀水很欣慰:“对了,笑一笑多好。”

梁航毕竟是小孩子,吃饭的时候还吵着闹着要玩,陈秀水就跟在身后,端着个碗,追着喂。

梁茂勤目光追逐着小儿子,训斥也很小声:“别玩了,来吃饭。”

毫无威慑力,自然小孩子也不怕。

梁帆安静地夹菜吃饭,想起来婶婶也是这么喂她儿子吃饭,忽然就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父母也是可以那么宠溺的,只不过不是对自己。

梁帆陷在久远的回忆里,感觉像是有一团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嗯?不来了?”这对余音算是个好消息,她松了口气,注意力离开电脑屏幕,抬头望向梁帆确认。

梁帆低低回应,“嗯。”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梁帆一动不动。

余音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那个背影看起来有点儿失落。

看起来有点儿可怜的样子,余音想。

她低头静静思考了一下,起身走到沙发那儿,倚在扶手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梁帆的头发。

书上说,这个动作能缓解人的低落情绪。

梁帆一顿,缓缓转过头来,对上余音关切的眼神。

她什么也没说,只用眼神传达她的理解和安慰。

梁帆忽然感觉心口淤堵的那团气,随着呼吸,慢慢消散了。

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余音,安静地靠在她的怀里,这才感觉有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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