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对峙数千年，人族早便在外筑起了重重防线，守卫自己仅剩的土地。
苏余音着白衣穿着连帽外套，把自己牢牢裹在里面，似乎早已与世界隔绝开来。
有认出苏余音的人族将领主动跟苏余音打招呼，语气非常热情：“苏将军？你不是回城见圣人了吗？”
苏余音闻声回头，看向来人，他来边疆时也不过就是监军，后来相熟之后，军中将士也都习惯喊他“将军”。
一个很结实的小将军，个子不高，但浑身透露着一股干劲，一看就很能打的那种，身着漆黑的铠甲，浓重胜过夜色，如同最为深沉的暗影。
苏余音本来是打算就这么溜回妖族的，他不太好意思见自己曾经麾下的士兵，这会让他产生那种名叫“愧疚”的情绪。
狭长的狐眼微睁，嘴唇轻动，声音有些缓慢，似乎是在一边说话一边组织语言：“是回城了，出了些事情。”
“怎么了？”季璟神色不免有些紧张，漆黑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是圣人对我们汇报的战况有疑？还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
“苏将军你怎么是这种表情？”
苏余音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表情了，他压低帽檐，开口：“没事，圣人很满意，是我有些问题，先行一步回来了。”
努力隐藏自己眼眸中的冰雪。
他就是这么复杂，分明总是满眼冷漠，却努力想要表现得足够热情。
或许就是为了演给别人看。
“苏将军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季璟接着询问，眸中满溢关切，军中将士们性子豁达，又都没有什么坏心思，毕竟生死之交胜过一切的情谊，“还是不小心受伤了，如果不舒服的话该留到京城的，那里毕竟不会有战乱，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狐妖也只是轻轻摇头，声音平淡，似清泉：“不必了我一切都好。”
顿了顿，似乎又是感觉自己太过冷漠了些，于是开口补充：“另外，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啦，都是兄弟嘛~”季璟伸手牵着苏余音的袖子，开口，“既然回来了，那正好，最近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自己先喝！”
要是其他人，季璟直接连拖带拽的搂着肩就给弄进去了，但是相处这十年，也是晓得苏余音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他又不是闲的蛋疼，非要惹人反感。
而且，狐妖生气时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话说梁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突然想起来，回去俩，这咋只剩一个了。
“他……”听到这个名字，苏余音的心跳不免漏了半拍，就像是本能的那样，紫色的眼眸微动，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回复，“应该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那就好。”季璟回复，随后接着说，“人族的两位将领，那可是一个都不能少。”
那一个艰难的十年，都是这两位将军带着他们挺过去的。
十年间，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命令有半点不服。
他们便是所有人族的精神支柱。
“嗯。”苏余音低低应声，呢喃一样，像是不打算被季璟听到那样。
当晚，苏余音趁着众将士被灌醉神志不清的时候连夜跨过人妖边境，奔赴妖族。
下次再见，便是兵刃相向。
人妖之争，人类弱小如蝼蚁，手无缚鸡之力。
或许很快便会被夷为平地。
夜色如墨，苏余音一袭白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无所遁形。
瞬间就被妖族守在边境中的妖看到。
他们大部分目力绝佳，只需要丁点光线便能把黑夜中的一切看得清楚。
“谁？”
苏余音站定，不做言语，身后雪白的九尾从衣下探出，抬眼看面前的妖。
狼妖？
时间太久了，他已经记不得妖族有几个强者，都有什么妖了。
九尾……天狐！
狼妖绿幽幽的双眼圆睁，几番确认。
啥时候的事！
妖族啥时候有这一号妖了！
几辈子没见过九尾狐了！
苏余音眸色冷淡，没有丝毫温度，声音更是冷漠的像是在掉冰渣子一样：“我来带领妖族，消灭人族。”他说的是妖族的话，因为太久不说了，字句有些生疏。
没错，就是消灭。
苏余音受到的罪，每一分都会讨回去。
狼妖瞳孔微微放大，感觉跟做梦一样。
但身体可比脑子诚实多了，当即带着苏余音去到妖族深处，召集各位首领商议。
很快，一众妖族就聚集到了议事厅中，九尾狐出现，那可是正经大事。
苏余音神色冷漠，没有丝毫温度，开口重复先前说过的话：“我来带领大家，攻破人族。”这句话，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能无所顾忌地说出口来。
假如没有那的事情的话，或许苏余音真的会乖乖跟在令狐江火身边，一直等到令狐江火离开再言其他，但是那日他被一众人拖走，每一个字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早就冷到了极致。
既然人类都是那样的想法，人族把妖族当畜生，那为什么妖族不能将人类当作储备粮呢？
无非就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的问题。
猎物惧怕的是猎人手中的枪，可卸去枪支的猎人，也不过就是行走的肉块。
“妖族的实力强横，绝非是人类可以比拟的，他们尚且需要依靠法宝才能与妖族一战，但我们可以借助天地间的力量，对人类造成无法恢复的伤害。”苏余音接着说，目光扫视一众妖族。
几百年过去了，沧海换桑田，这群妖里面，他没有一个认识。
有妖点头，有妖摇头。
话到这里，苏余音选择沉默，不能一直灌输自己的思维，否则会让人觉得非常反感。
虎妖首领抬起老大的虎爪，挠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开口：“没问题当然是没问题，我们妖族一直都是占上风的，不过人族那些法宝确实不好对付。”
苏余音微微颔首，沉吟片刻之后开口：“没问题，我在人族多年，见过其中许多法宝，也大抵明白那些法宝的缺陷，这些到时我会整理出来……”
“我们为什么相信你？”这边的老鹰开口，“你在人族待了那么久，万一要是被他们同化了，是过来当卧底的呢？”
“对啊，你凭什么证明自己是为了妖族着想？”
武力强的也未必都是莽夫，要知道，妖的智商绝对不会比人低。
他们修炼数百数千年，见过众生万象，岂是一生只有短短百年的人类可以比拟的。
苏余音狭长的狐眼微眯，嘴角不自觉地端起邪笑来，露出唇边尖尖的獠牙，太久不笑了，都要忘记笑是什么感觉。
众妖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家伙怎么还笑了？不会是多少真有点病吧？
苏余音抬手撩开右手手臂宽大的衣袖，露出上面皱巴巴的烧伤痕迹，跟枯了的苹果一样，丑陋可怖：“这是道士术法留下的，永远去不掉。”
看着众妖错愕的眼神，苏余音揭下帽子，底下厚厚的一层绷带，像是头盔一样把整个脑袋都要包了进去，接着说：“这同样是因为人族。”
“不用怀疑是苦肉计。”苏余音又戴回帽子，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人族取走了我的妖丹，囚禁我数百年之久，否则，我早该回到妖族的。”
众妖的神色更是错愕。
苏余音的表情中没有半点破绽，具有相当大的可信度。
“我记得你。”这边的老山羊皱着眉走出来，头上还顶着巨大的山羊头。
妖族本该就是妖的形态，化形也只是为了融入人类，吃人更方便，这里的妖大多都不具有半分人类的样子，形态各异。
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苏余音像是外来人一样。
一甲子一轮回，物不是，人亦非。
“嗯？”苏余音微微歪头，和山羊对视。
羊的横瞳不管怎么看都会无神又危险。
“你不是当时和人族那个小将军一起过来谈判的吗？”山羊接着说，满眼审视，“费了那么大口舌谈成和平，怎么突然又要打？”
“是。”苏余音并不否认，他略一颔首，抬眼看山羊，气势丝毫不输，“谈判成功之后，人族出尔反尔，大肆屠杀我妖族，难道就要这么看着吗？”
“是不该。”
“对，不应该。”
“揍他丫的！”众妖纷纷附和，一拍即合，当即开始筹备。
本来也就是勉勉强强答应和平，都想着等到这一个皇帝死了，或者对面那小将军什么时候进了棺材，然后公然出尔反尔，暴揍人族一顿的。
毕竟，妖族这边的环境实在是不容乐观。
也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从前那样。
他们等不起，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们，必须要繁衍后代。
他们也没有心情去等，野兽的本能也告诉他们，对面的人类肥美可口，必然能让他们饱餐一顿。
更重要的是，人族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因为那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搞得妖族死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连某些未来得及化形的妖族也没有放过。
只能说作茧自缚。
人妖不两立。
妖族地界灵力充沛，苏余音就算是没有妖丹也能将天地间的力量化为己用，妖丹遗失对他的影响几乎为零。
也是因为所有的妖都知道这一层原因，才会听苏余音的话。
否则，一个没有妖丹的妖族，谁愿意听他的？
另一边的人族当然不知道这边这么大的动作，依旧还在平静地相处，唯一的区别大致就是，前几天满地跑的妖族一个不剩，应该是害怕了他们吧。
暗潮汹涌，人族却掀起了一场更大的危机。
有点水水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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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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