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榻上熟睡之人,朱怀轩心中五味杂陈,想必此人是与别院内那八个大不相同的,且看今夜那糊涂爹洞房花烛后如何安置吧,他其实也并不愿多管。
好在没有拜完堂,还算保全了自身,这廖玉玉无辜挨了四板子,日后自己再还也就是了……
朱怀轩合衣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着,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清早,朱怀轩穿戴完毕出门,才刚行至门口父亲便迫不及待来了,一来便要见廖玉玉,彼时人却还未醒。
“他的伤如何了?”朱秉儒轻声询问。
“尚且不知,不过我一早起来瞥见他左脚踝似乎有些肿,许是昨日逃跑时伤到了筋骨。”朱怀轩也小声作答,他出门也是为了叫大夫来诊治的,不想好色爹能放下美人来这么早,也真是难为了他,可见廖玉玉此人果真非同一般!
“也罢,差人请了元乔来,我也好放心。”说着便朝里间去了。
“无需差人,我也正要去找他。”
“也好。”
竟是毫无阻拦?朱怀轩直到出了府门还是带着疑惑的。照理说今日是成婚第二日,虽他与他爹达成共识,但明面上那花折柳为他明媒正娶的正妻,按照礼数该是要早起立规矩给公婆敬茶问安听家训的。而他就是不愿全了这礼数,又正好廖玉玉有伤,便打算寻这个由头出门躲一躲,待见了楚元乔对弈两局,晚些时再回便是。没想到他爹竟半分不阻拦,也并不提问安敬茶之事,虽省了麻烦,倒叫朱怀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楚元乔与他是至交好友,乃当朝太医院楚院使之嫡长孙,虽年纪轻轻,但医术早已天下闻名,人称楚神医。也不知无情爹何时能把怀谦看得如廖玉玉这般珍重……甚至提也不叫人提!
朱怀轩越想越有些郁结,好在天清气朗,待见到元乔,又说了回心里话,心中乌云便跟着消散几分。等他们回府时,小厮告知三少爷半个时辰前才醒,此刻老爷已领着他去了夫人的荣悦堂。
“嘿!你家老爹风流潇洒这些年,可从未认过什么正经少爷,偏你新婚之时就来了个三少爷,这事倒新鲜!”楚元乔毫不留情打趣道。
“少贫嘴!赶紧去吧!”朱怀轩刚消散的乌云无形中又浓烈了几分。三少爷……三少爷……这称呼着实刺耳,令他顷刻间又想到了怀谦……
二人赶到荣悦堂时,正见着花氏给廖玉玉拿果子吃,楚元乔下意识看了眼朱怀轩,不知他瞧着那一幕,心里又该作何感想。行了礼落了座,朱秉儒便请他给把把脉,楚元乔这才把目光移到廖玉玉身上。
这娃娃长得着实是粉雕玉琢、甚得人心,怪不得朱秉儒如此看重——这是楚元乔看第一眼的想法,当他把手搭在那如滑藕般细嫩的手腕上,看着他那滚圆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时,真想拿手把他的小肉脸也顺带掐上一掐。
“如何?”这是花夫人问的,语调关切。
“脉象并无不妥。”楚元乔收了手礼貌回答,又对着廖玉玉微笑道:“我观小公子面色红润,许是年纪尚小恢复快,并无大碍,至于脚踝处,因是骨折,待我接上也就好了。”说着拍拍大腿示意廖玉玉抬脚上来。
“那个……接骨疼吗……”说真的,廖玉玉从小最怕疼,小时候他爸就老骂他是没出息的小野种,一点打也挨不住。
“疼痛在所难免,但我手法极快,也就一瞬,公子莫慌。”看他那畏畏缩缩的胆怯模样,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瞅着自己,楚元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却也好心出言安慰。
“你信他便是。”朱怀轩见他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便出声肯定。
“我……我信大哥的……可我从小就最怕疼,你……你可轻点儿!”廖玉玉还是有些慌的,竟然骨折了,昨天还不觉得,今天一起来那痛感也跟着醒了,瞬间感觉天都要塌,正要开始嚎呢,那个便宜爹也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上来就是一顿嘘寒问暖差点给他都整不会了。他花了好半天才开机成功,面对朱秉儒的所有问候,一律都是“我不记得了”打发回去。他需要时间适应,也根本没法接茬儿,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突然多出了很多他压根没写过的故事,他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来塑造自己并成功生存下去,万年失忆梗诚不欺人,确实是最好用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怎么回去!就算他本来就差不多是个神经病了,但他也不想一直被困在书中的虚拟世界!他必须要想办法回去才行!
咔——随着一声脆响,还没来得及反应,廖玉玉的脚就复原成了正常形状。
“只还有些肿,每日记得敷药,很快便能痊愈。”放下手中玉足,楚元乔如是道。
“有劳贤侄!近来可好?昨日宴上怎么不见你?”朱秉儒问道。
“昨日身体不适便未出席,劳叔父记挂!”
“哦?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我来时经过府上雾园,早想入园一游,不知可否?”
“有何不可?但可否晚些领你前去?现下正要与轩儿商议家事。”
“既是家事,侄儿更不便久留于此,不劳叔父亲自带领游园,遣人带路便是。”楚元乔礼貌道。
“也好。”朱秉儒点头唤了易管家上前:“好生看顾着楚少爷,莫叫园子里的小兽冲撞了去,午膳时还带回来,今日我们便在此用膳。”
待到楚元乔随管家出了门,花夫人才看着朱怀轩出声道:“我儿看着又瘦了些。”眼中关切更浓。
“……”朱怀轩望着母亲良久却终是没说出话来,算一算已有三月未见她,她虽是笑着的但面容更显憔悴,饶是如此她却还在关切自己,这让他心中又泛起些难言的酸涩。关于娶亲一事,他母亲定是不知其中关窍的,左右是父亲对她的不忠又狠添一笔!
“你不必记挂,近日轩儿是因大婚所累,消瘦些也平常,待午膳时叫儿媳也来给你请安,日后有个体贴人照料着他,你便更安心些。”
此一番话听在朱怀轩耳中何其讽刺!尤其是那眉目含笑温言细语的模样,从黑心爹看娘的眼神中,很难不令人感慨爱入骨髓也不过如此!然而越是如此朱怀轩越是咬牙切齿,他越不明白父亲,他分明浪荡多情却总在母亲面前一副情有独钟之态,演得实在令人难辨真假!
“也是,说来也巧,儿媳竟也姓花,我因常闭门不出总未见一面,今日终可见了。”母亲莞尔:“可巧玉儿也来了,真是双喜临门!”
这也是朱怀轩不懂的地方——母亲对于混账爹的一味纵容,且不论今日的廖玉玉,从朱偌来那一日起,父亲的继芳院便逐渐热闹起来,可父亲从未向她隐瞒,甚至于里面养了几只猫儿狗儿都事无巨细说与她听,她每回也就是淡淡的道一句“晓得了”便无下文,朱怀轩甚至认为,就因着母亲如此态度,父亲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真是有苦难言!倘若母亲哪日知晓了花折柳不过是他过了明路的真小娘,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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