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余奇了,就非要当面说一声谢?
他挑眉,“公主但说便是。”
“田兄你为人热心肠,十分令人敬佩。”
李汝萤话锋一转,“但我以为,你未免太对不住你的家人。”
“为何?”申鹤余一奇。
“你本是为着家中妻儿才远赴朔安来挣银两,原本我也敬佩你的品行。”
李汝萤正色,“可如今,你罔顾家中妻儿,却在这风月之地另有了相好的姑娘,可还记着家中苦苦等着你的娘子?”
听着前头的话,不用问申鹤余也反应过来又是林绍给他编出来的,可后头的相好姑娘……
申鹤余笑问:“公主亲眼见着我与旁人相好了?”
听见这话,李汝萤的脸涨了个通红。
当真无耻!
“方才那鸨母亲口说的,碧竹姑娘在此等了你许久。”
李汝萤紧紧盯着他,“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叫两个顶好的姑娘望眼欲穿地一直等着你!”
申鹤余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他顺着她的话问:“那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依公主看,我当如何?”
“若叫你同碧竹姑娘就此斩断情缘,令你回去你娘子身边,”
她看了看眼含桃花的申鹤余,“想来你也做不到,并且这对你娘子不公。”
她一顿,“我想,无论你同碧竹姑娘如今是怎样的情谊,日后又想发展到如何的境地,你都该带着碧竹姑娘亲自去到你娘子的面前,同她原原本本说清你的这些风流情事。
“届时,无论你娘子想要和离与否,都该问过她本人的意见才好,而不是如现下一般这样瞒着她。”
“公主怎知我娘子是不知晓此事的?”
申鹤余促狭地看着她,见她果然怔住了,便轻笑一声,而后懒洋洋地说了声“改日一定”。
随后,他斜靠在软垫上闭起了眼。
他怎能这样的态度?
看着他这副对感情不忠的模样,李汝萤气血上涌,登时很想爆揍他一顿。
她幼时听阿婆说过,原本她的阿耶被阿娘从河畔救回家中,阿耶自称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路上遭了劫匪,才与朝集使带领的贡士队伍就此走散了。
彼时阿娘对阿耶悉心照顾,二人渐渐互生情愫,彼此也约定了终身。
但阿娘知道阿耶是读书人,乡贡的名额来之不易,便拿出了积攒多年的银两给阿耶权作进京之资。
同时,又四处想法子助阿耶早日赶上进京考试的队伍。
阿耶临走那日,发誓一朝功成,定会鲜花着锦、身骑白马地来接阿娘去朔安。
可直至阿娘难产断了气,阿娘都没能等到阿耶。
后来阿婆不在了,阿公也不在了,她的阿耶才又以意外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日,她被阿兄发现了随身佩戴的半截玉佩,因此才得以被阿兄带回宫中。
入宫后,她看着满后宫陌生的娘娘,她好想亲口问她的阿耶一句,当初为什么要骗阿娘?
若是阿娘知晓他在认识阿娘之前便已有了太子妃,已有了日后的俞皇后,已有了后宫中的任何一位娘娘,阿娘也不会日日只想着他一人,念着他一人。
阿娘明明可以有一个更美好的人生,过上如大多数女子一般恬淡而美好的人生。
可他为何就那样骗了阿娘,这一骗便是阿娘的一辈子!
阿娘的往事在她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今日她既是为田铁柱家乡苦等的妻子,更是为了她苦等阿耶不得的阿娘。
“寻到青青后,我会给你足够的金银,你必须立时归家,与你的娘子当面分说清楚你在外同她人的风流故事。”
她红着眼紧紧盯着申鹤余,肩膀微微颤栗着,声音也越渐冷洌,“否则,我便杀了你。”
申鹤余睁开眼,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眉看向她。
她这副模样好像真是动怒了。
以他以往对这位公主凶狠行径的了解,杀人这种话她既然说出了口,自然一定会办到。
但问题是,他的确没有什么相好,更别提什么娘子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索性跟她说明自己并无妻房,是她误会了,崔十九忽自外掀起了车帘,向内探出了脑袋。
“走走走,到了到了。”
崔十九话音一落,却打量到了李汝萤那猩红的双目,便又含笑调侃起来。
“我说鹤余,才这一会儿功夫,你又怎的惹着公主了?”
申鹤余尬笑了几声尚未开腔,李汝萤便起身略过两人顾自下了马车。
两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李汝萤下马站稳后,看着眼前的宅院,一时间惊愕起来。
这分明就是方才去崔府之前,所去过的那家雅致僻静的宅院。
可她分明跟着田铁柱找遍了这府中的里里外外,期间甚至还去了几个藏得极为隐蔽的地窖,丝毫都没有寻到青青的踪迹。
难不成这府里还建了什么更神秘的空中楼阁?
她狐疑地望向跟着跳下来的崔十九。
“怎么样,我这私宅还可以吧?别看这门面是小了点,但里头可是又大又敞亮呢。”
崔十九招呼着李汝萤进门,“走走走,公主,别傻愣着啦,随崔某进去吧。”
申鹤余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十九,你的确将瑞狮安置在了此处?”
崔十九点点头,道:“且进去再说。”
崔十九领着两人先去到花厅,热情地招呼仆人看茶。
“你们且在此处安心用些茶水,我这就亲自带人将瑞狮领过来。”
崔十九说完笑吟吟地冲着申鹤余挤了挤眼。
意思是,兄弟这回够意思吧,这不又为你与公主制造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然而崔十九一脚才迈出花厅,便有管事火急火燎地疾步向他跑了过来。
“慌里慌张地做什么?”
崔十九按住他,复又回身冲李汝萤歉笑了两声。
随后,他的笑容因着管事的耳语瞬间凝滞,又急剧地变为了悲苦。
完了,这下完了,公主的爱狮在他手上弄丢了……!
不不不,他不能慌,不能慌,他方才跟这公主说了,他只是好心收留了自愿离家出走的瑞狮罢了。
旁的不干他的事,是瑞狮自己趁下人不察,偷偷又溜出去。
对!
崔十九为自己定好神,在脸上堆好了假笑,又折回李汝萤面前笑了笑。
看着不说话冲着自己傻乐的崔十九,李汝萤只觉着古怪。
“公主啊……”崔十九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申鹤余上前紧抓住他的手腕:“瑞狮呢?”
李汝萤的心一瞬间揪了一下:“青青不在这里么?”
崔十九道:“原本……崔某是收留了瑞狮,只是不知怎的,瑞狮趁人不察,自己又偷偷溜了出去……”
“你啊你!”申鹤余松开他,便大步向外迈。
“鹤余,你去哪儿啊鹤余!”
-
李汝萤失魂落魄地回了同章观,她想请宋仙姑替她禀明阿耶,请阿耶派人搜城。
青青是曾经阿兄做主送与她的,好些时候看见青青,她便恍然觉着阿兄尚在。
青青绝不能丢,她绝不能再没有青青。
身上岳回的那身男装她也忘记了换,进了观门便直奔宋仙姑的院子而去。
正巧没走两步,宋仙姑就与她撞了个正着,宋仙姑的额头上满是浸出的汗。
“公主,可算找着您了。奴婢正要同您说,方才申学士来过,说是您身边的瑞狮如今正在他府上呢。”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喜悦的事了。
李汝萤忍不住扑去了宋仙姑的怀中,眼中闪烁起了晶莹的泪光。
自同章长公主故去后,再无人像长公主一般扑在她的怀中。何况此人还是荆山公主……
宋仙姑的心中霎时五味杂陈。
有些时候,看着这位表面端庄,暗地里活泼而机灵的荆山公主,她好像又看到了另一位她的公主。
宋仙姑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一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公主,可要去看一看么?”
李汝萤从她怀中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可以么?”
宋仙姑一笑:“可不可以,先前公主不也出去了好多回?”
李汝萤怔了下,有些赧然。
这观门的门楼那般高,若非宋仙姑有意放水,又特地赶来提醒她暗中仍有暗卫,恐怕她偷溜出观的事早就被她的阿耶知晓了。
李汝萤鼻头一酸,对宋仙姑发自内心地道了声“多谢”。
宋仙姑口中的申学士即是日前听闻李汝萤禁足后,前来探望李汝萤的申昀。
自故太子薨逝后,申昀便被皇帝以其文采卓著为由,召去了翰林院做了文学待诏。因申昀在翰林院与翰林学士们一并供职,便也被人尊称一声“申学士”。
李汝萤曾随阿兄去申府寻过申昀,是知道申府位置所在的,因此寻到申府并不难。
只是方才是崔府的马车将她送来,如今应是已经走了。
而阿回的马车也已被田铁柱给拆解,车身留在了长公主府外,那匹马则留在崔府外头……
对了,那阿回该怎么回去呢?
“仙姑,那我院中的那位姑娘您是不是见着她了?”李汝萤问道。
宋仙姑道:“那位姑娘我差人送她回去了,公主不必担心。那位姑娘还说,她的这身衣裳公主不必急着还,先寻瑞狮便是。”
李汝萤闻言松了口气,而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宋仙姑笑了笑:“仙姑,我……能求您件事么?”
宋仙姑道:“公主但说无妨。”
“您能不能差人也送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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