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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天气一日日的冷了,苑里百花凋落,唯有廊下女贞苍翠如故。

王氏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陪房周氏站在一旁同她仔细点着私库里的东西,她听的有些不耐烦,揉了揉额角打断她。“行了,这些零碎东西你记着就好,那几间铺子、还有京郊农庄的账本要理明白,让管事过几天来跟我回话。”

周氏领命去了,尤姨娘坐在榻前的杌凳上,对着王氏讨好道:“大小姐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可真是天大的福气,这嫁妆与公主娘娘只怕也比得上!”

王氏清点私库是在盘算着给妙善添作嫁妆,只是眼下崔氏尚未登门,两家婚事还没摆到明面上,堂而皇之地说起实在不妥,这话若换作从别人王氏必定觉得对方故意如此,可对方是尤氏她却懒得计较。

她摁了摁额角,没搭话。尤氏有心思没心计,看着聪明实则愚蠢,这些年来在她手里也没翻出什么花样,寻常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宋姨娘坐在尤氏对面,生得目秀眉青,咋看之下只觉是个秀雅美人儿,可眉目流转间却见楚楚风情。她开口,声音低柔动听,“年关将至夫人也得清点商铺田庄是以备来年之用,妾身近来无事若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夫人尽管吩咐。”

一听她这么说,尤氏便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想要找补偏偏又不知应说什么,最后恨恨地瞪了宋氏一眼作罢。

宋氏权当没看见,垂首不语。

王氏睁开眼,看着宋姨娘缓缓道:“我前几日往你那儿去,有扇鹊迎牡丹的围屏很不错,绣工精湛不输府里头的绣娘,可是出自锦绣之手?”

宋姨娘抬头笑道:“夫人谬赞了,锦绣比不得大小姐擅长研经书画,就女红还算勉强入得了眼,她闲来无事绣着打发时间罢了。”

王氏点点头,“过几日定国公寿宴让锦绣与妙善同去吧,她大了,也别整日的闷在府里,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宋姨娘闻言双眼一亮,欢喜应下了。

王氏不紧不慢地押了口茶,转头对着尤氏慢悠悠地问:“昌言那孩子的功课怎样?你可曾打发人去瞧瞧他缺不缺东西?”

尤氏忙不迭地点头,“昌言说每旬休假他自会回府,缺了什么到时添补就行,常日里就不用派人去了。至于功课——”

尤氏觑了眼王氏的脸色,心虚道:“功课我原问过,只是实在听不明白,就没再问了。”

王氏闻言微愠,将茶杯磕在桌上。“他说不用,你倒是省事了,国子监里的哪个不是前奴后从的?怎么就偏生冷落了他?旁人瞧着丢的是咱们府上的脸面!”

尤氏听着,嗫嗫啜啜说不出话。王氏又叫了人来,打发他去国子监送些吃食用物,如此折腾了一番也觉出乏来,打发她们回去了。

宋姨娘回到自己房里,女儿苏锦绣迎了上来。“阿娘瞧着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宋姨娘拉着她的手,将方才王氏准她去定国公府的话说了。“大小姐的婚事有了眉目,你的婚事也能慢慢打算起来了。”

苏锦绣却不见喜色,她比苏妙善小三岁,京中如她这个年纪的大多已经订婚了。先前因着崔家二郎守制耽误了婚期,她自然而然也越不到长姐前头去,娘亲旁敲侧击地在父亲面前提起过一回,也只得了一句“内宅诸事自有夫人定夺”。眼下似乎是见着希望了,可是她一个庶女婚姻前程在夫人手里攥着,是好是坏只在她一念之间。

宋姨娘见她不说话,心里了然。尤氏虽然蠢笨话却没说错,大小姐托生在夫人肚子里是天大的福气,生来就比她们高贵,这世上好的求不得的对人家来说都只是应当应分。

她心里酸楚却也得强行按下,只对苏锦绣安抚道:“夫人自持世家大族出身,寻常人是看不进眼里的,再说她素来最在意声名,你便不是她亲生,她也断不会在婚事上委屈了你,况且还有你父亲呢。”

苏锦绣点点头,宋姨娘握着她的手,转而说道:“定国公府宴席得好好准备,今年秋里夫人赏了几匹杭缎的料子正好拿来给你裁衣裳。”

苏锦绣面色仍恹恹的,那些寻常的料子哪儿能跟苏妙善的比?

定国公过寿那日是个顶好的天气,晴空无云,风也和煦。苏侯爷同定国公私交甚笃,这种场合定不能缺席,王氏自辰时起开始打点一应诸事,巳时正一行人出发不紧不慢地往定国公府去。

侯爷夫妇同乘一车走在前头,妙善与锦绣二人一辆车跟在后面,杨氏这几日不舒服在家中歇息没有同去。

苏锦绣今日穿了件丁香色的折枝纹褙子,发间是同色的芙蓉花簪子,耳上坠着石榴石耳坠衬得她娇俏可人。妙善夸她,“妹妹今日穿的好看,这身衣裳格外衬你。”

苏锦绣红了脸,低声道:“是母亲怕我穿的不得体,特意挑给我的。”

前几日,王氏派人给她送了这身衣裳,料子做工无一不出色,对照之下宋姨娘准备的就相形见绌了。

妙善听完只笑笑没说话。

她们姐妹感情平平,能聊的事不多。妙善自小养在祖母房中,宋姨娘则是苏柣外放时收的房,苏锦绣也是在那儿出生,直至六岁才随着苏柣回了京城。

苏锦绣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去,妙善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褙子,襟前绣着玉色的芙蕖,鬓间簪着白玉嵌东珠的发钗,耳上是一对东珠耳珰,她本就不是明艳张扬的相貌,素净淡雅的装扮恰好得宜,和着眉心的小痣显得脱尘绝俗真如入世观音般。

苏锦绣神色黯然地垂下眼,夫人给自己的哪能跟长姐的比?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方到定国公府,妙善姐妹随着王氏入了内院拜会定国公夫人,苏柣往前头去为定国公贺寿。

妙善二人给国公夫人行过礼,定国公夫人拉着妙善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开口夸赞道:“善姐儿往外祖家这小半年的功夫出落的愈发出挑了,可见琅琊的风水养人是个福地!”

王氏捏着帕子笑道:“这话还请夫人改日到我们家老夫人面前说去,先前妙善回府,她老人家还念叨人清减了,疑心她在外祖家受了委屈。”

定国公夫人笑声响亮,“你们家老夫人偏疼妙善捧在心尖儿上都犹觉不足,哪个都入不了她眼里的。”

她拉着妙善又接连问了几句,妙善皆一一答过,定国公夫人这才松开她的手,一别眼看见后头站着的苏锦绣。

“二小姐也长这么大了。”

王氏端着茶正准备喝,听定国公夫人这么说停下了,接话道:“上个月刚过了十五岁生辰,这孩子行事周全,妙善不在家的日子多亏有她到我那儿陪着说话解闷儿。”

听王氏这么说,定国公夫人又多看了苏锦绣几眼,最后点点头夸赞道:“二小姐孝顺知礼,模样也标致。”

苏锦绣听着,微微红了脸。

王氏笑着应了两句,定国公夫人请她们二人入席落了座。

后头不断有宾客进来,皆是各家夫人贵女,相熟的笑着寒暄几句,生份的点头相视一笑。

沈玉容来得稍晚一些,妙善记着上回的事儿,对着她打趣:“你算算自个儿今日须得罚几杯才是?”

沈玉容皱着眉,“可真是晦气,我们刚到巷口就见着前头车马并架、护卫在列堵得水泄不通,等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才入府。”

妙善好奇,“谁在英国公府摆这么大的排场?”

“我们也纳闷,母亲她方才跟领路的婆子旁敲侧击地问了下,那婆子说——”沈玉容又向她贴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说方才门前是新任按察使的车马。”

妙善怔了下,脑中募得闪现过微微上挑的一双凤眼,深邃冷漠的眼神好似又落在自己身上,她想着,胳膊上竟起了战栗。

沈玉容在一旁念念不停,“也真是奇怪,大家不是不跟他来往么,怎么就到英国公的寿宴来了……”

苏锦绣在旁边见着她二人低声交谈,只当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出声问道:“两位姐姐在聊什么?”

沈玉容抬头,有些不悦地看向她。她家里头几个姨娘不安分,庶子庶女也争得厉害,沈夫人因着这个烦忧不堪,她自己明里暗里也被使过不少绊子,提起几个庶妹就心烦意乱,此时对苏锦绣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妙善深知她脾性,赶她开口在前回话:“不过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苏锦绣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若是好玩儿的我也想听听。”

沈玉容瞟了她一眼,没搭话,转头跟别人聊天去了。这时候外头响起管弦声,婆子打开了庭前的格栅,水榭上搭了戏台,粉墨大戏已经登场。

妙善顺势岔开话题,“定国公府这回请的戏班很有名,一出《南柯记》最叫好,咱们也听听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厉害。”

苏锦绣仍旧笑着点点头,转过身看向水榭那处不再说话。

花厅里燃了地龙,妙善的位置恰巧能被太阳照着,坐的时间久了渐渐热燥起来。宴席过半,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说话,笑闹起来很是热闹。沈玉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舍了自己的位置偏爱去和兵部尚书的次女挤在一处,苏锦绣也在席上结识了别家的女儿,此时正凑在一起谈天。

妙善看了眼霜落,后者心领神会,两个人悄悄地离席往外头去。

定国公生性风雅,曾在江南任职十数年,就连府中宅院都是仿照江南园林的样式,回廊曲桥,四时有景,人在其中宛若画中游。

转过连廊行过曲桥,花厅西南角有一风雨亭,后有修竹掩映,前有碧水相接,清幽典雅,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方才的燥热缓缓散去,妙善徐徐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霜落环视四周一遭,低声道:“小姐,咱们不能离开太久,透透气就得回去了。”

妙善点点头,霜落性子比月升沉稳,行事也更谨慎,母亲觉得她可靠,自己若去别人府上作客总要她陪着。

不觉间,两人已走到风雨亭前,冬日时节草木衰败,唯有此处凌寒不凋,孤翠亭亭。

一路走到这儿,妙善已是神清气爽,她估算着出来有一段时间不宜再多停留,便想带着霜落回去,正要开口却听得竹林那头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两人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沉默着相视一眼。

此地寂静,林间的风也停了,那头的声音又大了些像是在争吵,颇为激烈。

妙善犹豫了会儿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带着霜落轻手轻脚地往竹林里头走去。她们二人躲在小径旁借着竹林遮掩,向里头张望去。

风雨亭前,周旻被侍卫自左右钳着胳膊按住跪在地上,裴昭在他面前负手而立,一袭黛青澜衫更衬得身形颀长。

周旻面色涨红,竭力挣扎仍动弹不得,最后梗着脖子怒喝:“辟阳之宠,帐内门客,满京嘲诋不知羞畏的玩意儿也配穿这身衣裳!”

一侧侍卫腾出手来按住后颈将他压在地上,周旻以面呛地,剧痛难当却兀自强忍不出声。

裴昭气定神闲地踱步走近,抬脚,靴尖抵住他下颚向上抬起寸许。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下去,周旻左半张脸被砂砾磨的血肉模糊,目眦欲裂地瞪着自己。

裴昭看着那双眼,其中滔滔怒海,唾弃,鄙夷,轻蔑汹涌翻滚,却不见半分胆怯退缩。

周氏一门守节持正,不迎权势,不谀富贵,刚直不阿。

“周大人腹中锦绣,字字珠玑,三言两语胜过文章千字,如此辩口利辞又何须仰仗纸笔功夫,不如——”裴昭盯着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废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右侧的护卫钳住周旻的胳膊向后轻轻一别,动作干脆狠厉。周旻一声惨叫,面色苍白地跌在地上,嘴唇翕动吐不出半个字。

妙善大骇,不由一声低呼,掩着嘴向后踉跄退开。

几乎是一瞬的功夫,方才掰断周旻胳膊的侍卫就闪身至近前拦住她们的退路。

妙善辨认出是那日在长庆寺给自己送伞的侍卫,与那日不同的是此刻他面无表情地拦在自己面前,让人心中忐忑难安。

妙善极力稳住声音。“我们方才迷了路,不曾察觉到了这里。”

霜落回过神来挡在她身前,“我们今日登门是为定国公贺寿,快些让开!”

侍卫听完仍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妙善心里发紧,眼下什么情况她也拿不准了。

“常安,不得无礼。”

说话的人声线清润合该十分动听,可此时此刻落在耳中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妙善听得脚步声自身后由远而近,侍卫退开了,换作一袭蓝衫遮挡住视线。她顺着那抹蓝向上看去,薄唇窄额,鼻骨挺直,两厢视线甫一交汇,那双凤眼就攫住了她,妙善觉得好似被施了定身的法咒,既挪不动脚步也移不开眼睛。

初见时的战栗再次席卷而来更是多了些胆战心惊,妙善下意识地连喘息都放轻了。

那双眼盯着她不放,眼神细细密密地缠在她身上,深邃沉静里掺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

许久,裴昭眼睫一动,眼神松开一线,微微侧首道:“周大人醉酒摔伤了胳膊,你们送他回去。”

侍卫领命走回亭前,一左一右地将人架起拖着向前走去,周旻业已昏死过去,右手虚虚垂下随着被拖行的动作一摆一动。

妙善觉得手心一阵发空,隐隐有汗意渗出。“我们离席已久,也该回了。”

对面的人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日光自他平直宽阔的肩膀上倾泻而下,他的影子如山一般沉沉盖了下来将妙善整个包裹其中。

“上次借小姐的伞不知何时能还?”

声音里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妙善滞了一瞬,回过神来慢慢道:“伞被不慎弄丢了,小女愿原价赔偿,还望大人见谅。”

沉默有一息的功夫,裴昭眼神暗淡了几分,淡淡地道:“薄物轻贱,不值得小姐挂心。”

他语调沉了几分似是有些许自嘲,可此时情景下妙善也无心揣度,只带着霜落匆匆离去。

与来时的惬意不同,回路上二人可称得上是步履匆忙,待入了席气喘吁吁。

苏锦绣不知往何处去了落座竟比她俩还晚些,“姐姐怎么了?喘得这般厉害。”

妙善随口搪塞了几句,苏锦绣点点头,却又指着她颊侧问:“姐姐的耳环怎的不见了?”

妙善抬手摸去,右耳上空空荡荡。

霜落在一旁道:“方才出去时我还特意瞧过是在的,兴许是掉在外头了,要不奴婢出去找找?”

风雨亭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妙善摇摇头,“别去,不过一枚耳坠没什么要紧的,回头跟母亲说一声就是了。”

霜落应了声,退至一侧不再多言。苏锦绣亦笑了笑,转身看戏了。

妙善攥着帕子,一颗心如何也静不下来。

定国公府前院推杯换盏正值兴处,有人从门外来躬身行至定国公身侧低声耳语了几句,定国公脸色凝了一瞬却很快有松散开来,沉声道:“既是如此就快送周大人回府,再请大夫一道去瞧瞧。”

下人领了命去了。

一侧有人问道:“周大人去了这许久怎得还不回来?莫不是躲酒去了?”

定国公面色微醺已有几分酒意,闻言抚着胡子哈哈一笑。“琼浆玉露怎可辜负,此杯在下与诸君满饮。”

裴昭低垂着眼,指腹缓缓摸索着杯口,就在别人以为他不会喝时却见他猛地一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邻座有人拍手叫好,“裴大人好酒量!”

裴昭勾唇笑笑,望向湖中水榭,眸中毫无醉意。

戏台上小旦腔调婉转地唱着:“人生如寄,闻乐不乐,何也?”

何也?何也?

命也,命也。

有点儿崩,有空再修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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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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