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后听说沈枝意的驸马因在清宁宫中私会舞姬,还筹谋陷害五公主,而被宏德帝下了大狱,于是她赶忙将沈枝意召进宫中,表示安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那驸马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又怎会有这般狠毒的心思,竟然敢暗害公主?”
皇后抓着沈枝意的手,心中一阵后怕。
听说那信件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将要如何陷害五公主,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若非真的认真考虑过,是定然写不出这样的话来。
皇后简直不敢想,驸马和五公主成亲还不到两月,就已经做出这般极端的事情来了,她们甚至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驸马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沈枝意摇了摇头,眼帘低垂:“儿臣不知,儿臣如今想都不敢想。”
沈枝意面上依旧是那副惊恐又愤怒的神情,看在皇后眼里,就是她恼怒驸马竟然会背叛她,又后怕倘若驸马真的照信件上写的做了,那她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定会被陷害得死死的。
只是皇后不知,那信件上的文字,全部都是沈枝意上一世经历过的,那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沈枝意假意拭着眼角的泪,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皇后都有些心疼。
她伸手拍拍沈枝意的肩膀:“不要怕,有母后在,母后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你的。”
“母后……”
沈枝意抬头看她一眼,眼眶里隐隐含着泪,只是那双委屈的杏眼中却没有一丝信任,她只是空洞地看着皇后的脸。
皇后母仪天下久了,这张脸面也变得慈悲起来,她即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往那儿一坐,便有了画像中慈悲为怀的观音佛像。若不是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沈枝意听她这话险些就要相信了。
只可惜,沈枝意再清楚不过,当她真的被陷害的时候,第一个抛弃她的,就是如今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皇后。
听说沈枝意进宫,宏德帝下了早朝就往皇后的凤朝宫来了,连秦贵妃差人请他去用早膳他都没理。
一听说宏德帝来,皇后立即松开了攥紧沈枝意的手,她起身,理了理仪容,然后大步出去迎接。
自沈枝意出嫁,在宫外安置了公主府,不能时常入宫后,陛下来凤朝宫的次数也就少了。皇后日日等着,也差人去请,只是陛下每次都以朝政繁忙为由婉拒了她。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陛下来,皇后赶忙让小厨房忙活起来,做了些陛下往日爱吃的早膳,匆匆端上了桌。
宏德帝看着她忙里往外的动作,说:“寡人听说小五进宫了,想着来看一眼,只是坐坐而已,皇后不必如此劳累。”
“陛下难得来一次,臣妾理当伺候周全。”皇后说着,还亲自站起身,为宏德帝布菜,“这些都是陛下往日喜欢的,陛下尝尝。”
宏德帝拗不过皇后盛情,抬手拿起筷子,也招呼沈枝意一起吃。
“小五应该也许久未曾品尝过皇后这处的菜肴了,多用些,不要拂了你母后的一片心意。”
皇后面上始终笑着,像是在应和宏德帝的话。
沈枝意的目光从二人中间略过,也点头应和:“是,母后这里的饭菜可比御膳房的还要香,儿臣早就想着了,今日倒是托了父皇的福,能一下品尝到这么多的美味。”
来之前沈枝意就已经用过早膳了,皇后本不打算留她吃饭,只是不想父皇竟闻风而来。许是为了留住父皇,又想在他面前表现表现,所以皇后才如此用心的布置了这些饭菜。
可沈枝意转念又想,父皇到凤朝宫中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皇后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端上这满满一桌子的早膳,真是叫人惊诧。
说不准,皇后日日备着,总等着有一日父皇能来,全了她这份心思。
皇后伸手,又为宏德帝夹了一道菜。
“听高公公说,陛下近日忧心朝政,御膳房送的饭菜陛下都没尝就送走了,可是不合胃口?”
宏德帝放下筷子,沉了口气:“近来江南水患日益严重,百姓民不聊生,寡人日夜烦忧,每每想着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寡人也就没有胃口吃了。”
这事儿不是第一天才上报到他这里,朝堂已经为此事烦扰了好几日,只是久久没有解决的结果,所以才更让他烦心。
想他励精图治多年,培养了这么多有能力的朝臣,如今事到临头,竟无一人能替他分忧。
“江南水患一事影响重大,陛下还没想好派谁去治理吗?”
宏德帝摇摇头:“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才不能轻易定夺。各处的百姓们都在看着,看他们拥护的朝廷是怎么做事的,寡人要派的钦差,不仅要有能力,还要在朝廷中有威望,这样才能安抚民心。”
这人既要有处理事情的魄力,还要在朝中有威望,在百姓心中有地位,只要将他派出去,百姓就都能放下心来,地方官员也能听命于他。
可这样的人,上哪去找?
“寡人原打算将这事交由陆逍来办的,但他久不在朝堂,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况且皇城的护卫需要他,陆家军也需要他镇守,稳定军心,所以他不能走。”
皇后想了想,余光睨了沈枝意一眼,随即起身为宏德帝盛一碗汤羹,递上前。
“陛下烦忧朝臣的威望,不能安抚民心,可朝堂之中何人能比皇子的威望更高?”
“皇子?”宏德帝接过汤碗,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一下,“皇后觉得哪位皇子更合适?”
皇后颔首,弯身坐下:“臣妾不敢妄议朝政,只是觉得若是派遣一个皇子出去,足以代表天子之颜,既全了名声,又能震慑住地方官员,如此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宏德帝点点头:“皇后此言有理,只是寡人的皇子那么多,该选谁为好呢?”
皇后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兀自地为宏德帝夹上一道点心,精致的桃花酥饼摆在白玉瓷盘中,粉白相配,竟出奇的好看。
她说:“陛下尝尝这道桃花酥饼,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这里面的桃花是明熙在行宫时亲手摘的,带着清晨最新鲜的露水。”
她自己也拿起一块,将酥饼掰开,里面夹着舂碎了的桃花瓣,混着新鲜露水的味道,清新得很。
“明熙孝顺,他听臣妾说陛下以前爱吃这个,就记着了,溪山行宫的桃花开得最盛,他此行去就想着给臣妾带回来了。”
宏德帝听她提起,也想起溪山行宫的事,沈明熙此番确实表现得不错,进步很大,成绩也十分亮眼。
他赞许道:“明熙确实孝顺,当然,也不枉你辛苦培养他这么多年。寡人听太傅说,他近来的功课做得很好,此番江南水患一事,太傅布置了课业,让皇子们写一篇治理水患的文章,他的文章得到了太傅的点名夸奖,看来他确实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太傅那个老古板,从先皇在时就在做皇子师了,能入他眼里少之又少,更别说得到他的夸赞了。
太傅从来不会轻易夸赞一个人,宏德帝隐约记得,上一个被太傅如此夸赞的,是还未登基时的他自己。
“明熙课业不错,但缺乏历练,这次处理水患是个机会,可让他去试一试。”宏德帝说着,偏头望向一旁的沈枝意,“小五,你觉得呢?”
沈明熙是她的亲弟弟,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沈枝意的意见。
见父皇和母后都看向自己,沈枝意垂了下眼,将手里的点心一口吃完,她笑了笑,嘴巴里还在鼓鼓地嚼。
“前朝之事儿臣不懂,全听父皇的。”
……
用完早膳,宏德帝就从凤朝宫离开了,沈枝意等他走后也出了宫。
方才在殿内,沈枝意没敢开口,她知道皇后的意思,是想向父皇为明熙争取这次露脸的机会,想为明熙争一争。
治理水患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办好了,那可是要名垂青史,受百姓拥戴的,说不准父皇会因此对明熙另眼相看,准他也争一争太子之位。
可若是办不好,那就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说不准人多眼杂,匪患横行,明熙小命都得留在那里。
她依稀记得前世治理水患一事,父皇本打算交由四皇子沈明琮去的,可沈明睿想去,秦贵妃为了替他争下这个机会,不惜出手害了沈明琮,害他卧床月余才能起身。
沈枝意私心的不想让明熙去,在父皇面前露脸的机会不止这一次,他没必要在这时跟沈明睿争。
可她又不能在皇后面前说出来,驳了皇后的面子。
于是沈枝意出了皇宫,马车在皇城大道上缓缓行驶,她没回公主府,反倒是去了另一条巷子的茶楼里。
时间尚早,陆逍还没出城,沈枝意坐在茶馆二楼,偏眼望去。
将军府大门敞开,门口时时都有护卫看守,一个个神情肃穆,手中拿着兵器,好似随时都能扬起武器冲上战场。
茶馆小厮刚上来奉了茶,沈枝意余光撇过去,就看见陆逍一身藏色常服从府中出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茶楼这处,不想竟对上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眼。
沈枝意歪了歪脑袋,对方肉眼可见的面色柔和起来,他将身后侍从拦住,独自一人走向茶楼方向。
“公主今日怎的想起到这里来喝茶了?”
陆逍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深浓的眉眼松开,静静凝着她。
沈枝意摆弄着桌上的茶盏,抬头,目光对上他的眼,笑道:“高兴。”
“嗯?”
陆逍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想起昨夜皇宫里发生的事,陛下龙颜大怒,这事儿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旁人听了都当成一场笑话,只有陆逍,又心疼又高兴。
他既心疼沈枝意被枕边人背叛,还是以如此恶毒的方式,又高兴她身边的位置终于空出来了,无需他亲自动手,这是林谢自己作死。
“陛下亲自做主,处理了一个对公主有害的人,公主是应该高兴。”
陆逍说得坦然又轻松,沈枝意倾身上前,凝视他一眼:“本公主怎么瞧着,大将军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陆逍抿着唇,微微笑着:“公主看错了,微臣没有。”
“是吗?本公主还以为,大将军听了这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呢。”
沈枝意故作失落的直起身子,稍稍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
“看来……是本公主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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