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沈明睿脚步匆匆地赶到清宁宫,秦贵妃此时正在软榻上休息,见沈明睿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去。
面带欣喜道:“明睿回来了,江南之行如何,母妃见你瘦了,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秦贵妃一连串的关心,让沈明睿心中宽慰不少,连带着刚从朝堂下来的冷汗都褪去了,他一屁股坐在秦贵妃的软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润了润干涸的喉咙,沈明睿才开口道:“别提了,这事儿还不如不办。”
“怎么了,陛下没嘉奖你,还是嘉奖得不够啊?”
秦贵妃早早就得了沈明睿的捷报,自然知晓沈明睿此番前往江南一事的结果,那必定是足以传扬后世的丰功伟绩。陛下一向看重皇子的能力,明睿此番立下这么大功劳,陛下没有道理不嘉奖他的。
除非……就是陛下嘉奖的不够多,没让明睿高兴。
但沈明睿却说:“方才在朝堂上,父皇恼怒我了。”
“为何?”
“还不是那个沈明熙……”
沈明睿恼着脸面,将这事得原委对秦贵妃说个一清二楚,连带着沈明熙抢了他风头,还有朝臣为他说话,要立他太子一事,都告诉了秦贵妃。
秦贵妃听着,也蹙了蹙眉:“按理说,沈明熙那事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个有点棘手的小案子,随便派个什么人去都能处理得了,陛下没道理在朝堂上如此嘉奖他。”
“倒是你,江南水患一事可是涉及多少百姓的性命,这样大的事被你处理得如此漂亮,陛下居然只字未提?”
沈明睿也正为这事发愁:“我也不懂啊,所以就在朝堂上向那些朝臣使了眼色,让他们提出立储一事,可父皇却恼了,还要责罚他们。若非是我急中生智,及时向父皇请罪,只怕父皇还要连我一起罚了呢。”
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他提前让秦贵妃联络了几个大臣,好让他们在朝堂上为自己说话,顺带提一嘴立储的事。
父皇为江南一事烦忧已久,知道他处理得好必定欢心,若是一时高兴,松口立他为太子也不无可能。
沈明睿就是了解父皇,知道这事必定能成,才敢如此行的,可谁曾想竟惹了父皇不快,还险些危及他的地位。
秦贵妃拧着眉梢,想了想:“是不是咱们这事太过着急了,陛下说的也没错,他如今正值壮年,若是轻易定下太子之位,只怕是会让朝堂分心。”
“可父皇分明说过……”沈明睿道,“父皇不是在咱们面前明确说过,储君之位必定是我的,我与他最为相像,他最看重我,既然一定是我的位置,那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有哪一个皇子能越过他去,比他更适合这储君之位的?
他为了这个位置已经做出这么多努力了,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不就是顺利登基吗?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想要放弃都不可能了,他没有退路,他只能拼命地往前走,直到真正坐上那个位置!
秦贵妃出声安抚:“不急,咱们还有得是机会,你忘了吗,你舅舅忠义侯马上就要回来了。”
闻言,沈明睿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
“是啊,舅舅要回来了,以舅舅的功绩,若是他亲自向父皇提起,父皇是一定会考虑的。”
忠义侯之位历经两朝,从先皇在时,他外祖就已经是忠义侯了,如今舅舅袭爵,更是让忠义侯府的地位稳稳立住。也正是因此,他母妃秦贵妃才能在后宫权势滔天,受尽恩宠,连皇后都无可比拟。
沈明睿自然清楚,连他如今在朝堂的地位,都是依靠着母妃和忠义侯的权势。
只要忠义侯还在,谁也别想轻易撼动他的位置!
“你舅舅前日回了信来,我算着明日驻地的大军就该到皇城了,届时你定要亲自去迎接。”
沈明睿应声:“好,儿臣明日带着慕阳一道去迎接舅舅回城。”
—
忠义侯回朝那日,沈明睿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一起去的还有忠义侯府上的人。
秦慕阳跟着沈明睿站在最前排,身后的马车上,秦雪卿和秦书棠二人静静地等着,直等到远远看着有队伍朝城门赶来,她们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父亲!”
秦慕阳率先跑上前,远远地就冲忠义侯奔去,许久未见,他觉得父亲更黑更壮实了些,但还是印象中挺拔的模样,让他安心不少。
待忠义侯下马,伸手迎着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秦雪卿和秦书棠才缓缓走上前,福了福身:“父亲,路上辛苦了。”
“从驻地回城不过三五日,若非路上遇到些小意外,昨日便该到了的。”忠义侯说。
他若轻装简行,一路纵马回来,最多三日就能回城,可此番是回来向陛下述职的,又带了不少东西,所以难免拖累些时间。
忠义侯摸了摸秦慕阳的脑袋,一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沈明睿,他瞧了一眼,沈明睿才走上前,颔首:“舅舅,我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三皇子这话是如何说的,难不成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他说着话,松开了环着秦慕阳的手,一双粗糙的大手拍拍沈明睿的肩膀。
“前些日子你母妃与我传信,说了你的婚事,若是此事能成,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三皇子若有什么要紧事,大可同舅舅言明,舅舅必定会倾力相助。”
沈明睿扬起嘴角笑道:“那明睿就在此先谢过舅舅了。”
将忠义侯送回府后,沈明睿又在书房同他闲谈片刻,说起这些日子他在江南治理水患受的委屈,结果回城后还被父皇责骂了。
“哦?竟有此事?”
忠义侯颇为诧异,他自是知晓沈明睿自小就受陛下恩宠,是所有皇子中独一份的。虽也有他和秦贵妃的缘由,但沈明睿聪明伶俐,才学智慧皆为上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因一句话就开罪于陛下的。
沈明睿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所以才想来找舅舅说说。母妃的意思,是想让舅舅帮帮明睿,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以舅舅在父皇面前的地位,您说的话,父皇必定会听的。”
“你母亲的意思我清楚,放心吧,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定会保她周全。如今舅舅回来了,也必然不会让你们母子二人再受委屈。”
说起陛下立储一事,忠义侯也不能完全跟沈明睿打包票。他与陛下算是相互扶持走到今日的,陛下还未登基时,也是他带着忠义侯府去支持陛下的,陛下的性子他最了解。
当年陛下与嵘王夺嫡,争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这是他好不容易来争来的位置,岂能允许旁人觊觎?
陛下不答应立储,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但储君之位,一定要是他亲妹妹的血脉,旁人……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是绝对没资格跟他秦家的血脉争皇位的!
“那就多谢舅舅了,我就回去禀明母妃。”
将沈明睿送出书房时,秦雪卿和秦书棠还在门口候着,二人各自端了一盘糕点和一盘茶水,刚要送进来,他们就开门出来了。
“三皇子请,臣就不远送了。”
沈明睿同他拱手告辞,临走时,还抬眼看了秦书棠一眼,二人视线相对,秦书棠羞涩地垂了下眼。
那一眼,自是落在了忠义侯的眼中。
忠义侯开口道:“书棠,替为父去送送三皇子吧。”
“是。”秦书棠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福身应道,面上满是掩不住的欢喜之色。
她将手中盘子递给身后的侍女,紧接着小碎步追上沈明睿的步子,二人并肩而行,秦书棠时不时地抬眼看向身旁的人,从背影就能看得出娇羞的少女情怀。
忠义侯只是摇了摇头,朝秦雪卿递了个眼神:“跟我进来。”
秦雪卿跟着忠义侯进了书房,她弯身将手中的茶水放下,伸手给忠义侯倒了杯茶:“父亲,这是陛下新赐的蒙顶山茶,刚送到府上,您尝尝。”
忠义侯看了一眼,没接,只是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雪卿抬手的动作一顿,转而又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说:“父亲说的是书棠和三皇子的事?”
面前人没开口,但那眼神明白着是这个意思。
于是秦雪卿又道:“没有多久,只是上次姑母在清宁宫设宴时,忽然提起要与咱们侯府亲上加亲,我并不打算嫁,所以只能是书棠了。”
她没说是秦书棠主动去找的三皇子,只是将这事情的结果告诉忠义侯,如今只有这一个选择,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
只要秦贵妃还需要秦家的女儿嫁进去,那就必定是秦书棠,不会有别人。
“你不愿意?”忠义侯又问。
“是。”秦雪卿肯定地回答,“女儿现在还不打算嫁人,如今父亲在外,慕阳尚年幼,祖母年岁又大了,忠义侯府需要有人照顾打点,女儿照顾全家上下已久,已经习惯了。”
忠义侯点点头:“为父明白你的意思,忠义侯府现在也离不开你,可秦贵妃已经与陛下商定了是你,若是突然换了书棠,不知陛下会不会介意。”
秦雪卿道:“父亲放心,书棠才情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陛下也是知晓的,若是退而求其次,只做个侧妃,陛下定然不会有意见。”
“可惜,我秦家的女儿,只能嫁进去做个侧妃。”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忠义侯与秦贵妃都心知,未来的储君必定是沈明睿,所以他们才商议要让秦家的女儿嫁进去,将来好坐上皇后的位置。
可秦雪卿和秦书棠虽都是嫡女,但到底在外的名声不一样,长女与次女有别,若为太子妃,只怕会让人非议,说他忠义侯府仗势,又叫陛下多心。
“父亲放心,书棠聪明,又知进退,她既有这份心思,想来必定是做足了准备的。只要她愿意,有父亲与姑母在背后撑腰,侧妃不过是踏脚石罢了。”
她若是有这份野心,光是凭着秦贵妃的势,就足以在三皇子的府上横着走,也无人敢叫她受气。
可她若没有这个本事,即便今日秦贵妃扶她坐了正妻之位,她也必定守不住。
三皇子府从来都是虎穴狼窝,秦雪卿自是知晓,才不愿意趟这浑水,可她劝不住秦书棠想去,便也只能替她多说几句好话了。
“希望如此吧。”忠义侯沉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如今,只能看秦书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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