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备马车,我要去天牢!”
顾不了其他,沈枝意立即提起裙摆往外奔,长袖从桌上划过,把她刚摆好的点心扫落地上,她也丝毫不在意了。
公主府的马车在皇城大道上疾驰,侍从将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沈枝意坐在车内,紧张的攥着手,长风撩起一旁的帘子,她余光瞥出去,只能看见飞驰而过的残影。
陆逍。
她在心中默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明睿早就想拉拢陆逍了,沈枝意一直都知道,但她自信陆逍不会被策反,沈明睿也没那个本事能拉走陆逍,陆逍的心永远都是在她这里的。
但她忘记了,沈明睿是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谢天锡是如此,陆逍自然也是。
如今陆逍被关押在天牢里,只身一人,无人随侍身旁,沈明睿又代理朝政,手握大权,而今的陆逍还不是任由沈明睿搓圆捏扁?
只要陆逍敢不答应,沈明睿就能当场把他处理了,还没人敢开口。
思及此,沈枝意又扬声唤了一句:“再快一点。”
马鞭再一次落下,马车又快速地跑了起来,好不容易到了天牢门口,沈枝意飞奔下马车,就见庞蒙站在天牢门口。
见她上前,庞蒙伸手拦住了她:“公主,您怎么来了?”
“陆逍呢?”沈枝意也不跟他多言,直接问道。
庞蒙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余光瞥着大敞的天牢大门:“方才三皇子殿下来了,说陛下有旨,卫苓一案经查证,确是陆庭川将军的失误造成损失惨重,按理该陆逍将军替父受罚。”
“陛下的旨意,陆将军流放一千五百里,期限为三年,三年后重新将他召回,他还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
沈枝意诧异:“这是父皇亲自下的旨?”
父皇居然真的责罚了陆逍,沈枝意不敢相信,父皇一向看重陆逍,他怎么可能舍得罚陆逍流放呢。
庞蒙颔首:“是,微臣已经确认过了,是陛下的印鉴没错。”
这样的旨意,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身死债消,是大家都默认的条律,所以当听到三皇子来宣旨时,庞蒙才会要求查证圣旨。
但卫苓一案又与寻常不同,这件事关乎大庆朝堂的威严,更关乎镇关大将军的声望。若是无人提起便罢了,如此再次翻案,即便是陆老将军还在,只怕是也要因此受到责罚。
下属有错,统领的将军也要受到责罚,这是大庆的律法,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若是不能管辖下属,承担责任,也不必稳坐统领的职责。
更何况,陆逍还是接替了他父亲的职位,错在位置而非人,所以陆逍被罚是无解的。
除非,他今后都不再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陆家军也不再由他管辖。
但沈枝意和庞蒙心里都清楚,陆逍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宁愿被罚,也不会将陆家军交出去的。
于是沈枝意又问:“什么时候走?”
庞蒙道:“明日一早,从皇城出发,流放地为淄州。”
地方不算远,还没有陆逍先前驻守的边关远,只是按照押解犯人的行驶速度,只怕是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到。
以陆逍先前在边关的经历,这对他来说不算辛苦,可即便如此,沈枝意还是替他委屈。
他可是堂堂三军元帅,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就算他父亲有罪,他也替他父亲将功折罪了,如何不能饶他一次?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沈枝意朝里面望了一眼。
明日流放上路,沈明睿肯定会亲自来看着,四周守卫森严,她必定没有机会再能跟陆逍说上话了。
现在,只怕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庞蒙有些犹豫,陆逍如今被看管得这么严,又是陛下亲自下旨要流放的人,三皇子也派人看着了,只怕是他同意,里面看守的人都不能同意。
但他对上沈枝意的眼,他知道,沈枝意从来不会轻易求人,只要她开口,庞蒙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得帮她办到。
沉了口气,庞蒙说:“一炷香的时间,公主快些说,微臣替公主在外面看着。”
“好,多谢。”
沈枝意拢了拢披风,在庞蒙的带领下往里走。
沈明睿已经给他换了牢房,不似先前那般干净整洁,周围四处弥漫着潮湿脏污的气息。
她禁不住掩着鼻息,眉头紧锁,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可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受刑挨打的在多数,自然处处弥漫着血腥味。
沈枝意走了许久才走到牢房门口,直到庞蒙停下步子,她才抬眼,看向牢房里面,陆逍一身黑色常服,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里面。
见沈枝意来,陆逍赶忙起身,未曾变过的神色陡然紧张起来,他上前,一把抓着门前栏杆,问:“公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枝意没说话,目光瞥了庞蒙一眼,庞蒙立即上前为她开门。
门栏上的大锁黑漆漆的,“啪嗒”一声打开,沈枝意打开门进去,让庞蒙在外面等候。
临走时,庞蒙还嘱咐她:“公主,切记,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微臣再来接公主出去。”
“麻烦庞少卿了。”
待庞蒙走后,沈枝意才看向陆逍,她撇了撇嘴,露出一张委屈的面来,一把扑到了陆逍的怀里。
“听说父皇要将你流放,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沈枝意在他怀中抬眼,轻声问:“沈明睿没把你怎么样吧?”
陆逍伸手,轻抚她的额发:“放心,我没事,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三皇子再小气,也不至于跟我计较。”
“那是你不了解他。”沈枝意说。
没人比她更了解沈明睿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他就是个自私又小气的伪君子。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他会用尽伪装,让旁人放下戒备,随即趁人不备,像蛇一样狠狠地咬住旁人的咽喉,不紧不慢地注入他早已准备好的毒,然后静静地等待享用胜利果实。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对他没用了,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掉,任由其他人搓圆捏扁的把玩,直至彻底销毁。
沈枝意前世就是这样,在沈明睿的筹谋计划里,一步一步慢慢地成为他的猎物,直到她没用了,再被沈明睿抛弃,任由林谢将她磋磨至死。
前世林谢之所以敢这么对她,也是得了沈明睿的首肯,不然凭林谢的胆子,他不至于对自己如此残忍。
陆逍垂首:“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公主,公主一定不会三皇子伤害我的,不是吗?”
闻言,沈枝意勾着唇角笑:“说的也对。”
她确实不会让沈明睿伤害陆逍分毫的。
不管这次沈明睿有什么计谋,谋权也好,篡位也罢,只要他的念头敢动到沈枝意身边人的头上,沈枝意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即便是真的要篡一篡位,她也定要试一试,将她和陆逍的结局改变!
沈枝意离开他的怀抱,抬眼看他,语气肯定地说:“我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非要惩处你,但你放心,不管真是父皇的旨意也好,还是沈明睿私自做主也罢,我都会想办法帮你的,绝不会让你在那流放之地待很久。”
陆逍抚着她的手腕,指腹轻轻划过沈枝意的皮肤,随即缓缓握上掌心。
“公主不必为我担心,我只要公主安安稳稳地在皇城里,保护好自己,然后等我回来就好。”
“陆逍……”
陆逍垂眼对上她的眼眸:“公主……会等我的,对吗?”
沈枝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声:“当然,不论你走多远,去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的。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亲自派人去把你抓回来的!”
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等了,先前的七年她都等了,也不差再多这三年。
而且,谁说一定是三年。
父皇时日无多,储君之位空悬,待她筹谋得成,只要除掉沈明睿,她随时都能将陆逍召回来,还他大将军的清白!
说着,陆逍却反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然后俯首,脸面贴着沈枝意的侧脸,轻声吐息:“那公主……可要说话算数啊。”
他说这话,语气带了些许的委屈和威胁的意思。
沈枝意一时间没听明白,偏头盯着他的脸,削瘦的侧脸印着一道疤痕来。时间过去很久,疤痕早已泛白,蜿蜒的攀附在他的侧脸上,若是不仔细瞧,轻易是看不出来的。
但下一秒,沈枝意对上他的眼,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样来,眉眼深浓,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沈枝意立时便明白了,他说的是林谢。
果不其然,接着她就听见陆逍贴着她的耳畔,说道:“若是我这次回来,公主身边再有了其他的驸马……不论是谁,我可都不会轻饶的。”
他说着话,一只大手从沈枝意的侧脸划过,一直摸到了下巴处,轻轻捏了捏。
“公主了解臣的手段,微臣粗鲁,凶狠,杀人不眨眼,一个驸马也是杀,两个驸马也是埋,再多来几个都无所谓。微臣只要……能将公主留在身边,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沈枝意抬起下巴,偏眼瞧他:“你在威胁本公主?”
陆逍垂首,二人四目相对,鼻尖贴近,仅一拳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陆逍粗重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面上,扰着她的鼻尖,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道:“微臣不敢。”
“可为了公主,微臣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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