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叮铃铃铃铃。”
邹洛筝停个自行车的功夫,挂在车把手上的铃铛又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哎……”
发烧那两天,邹洛筝看江佑珉一直对着她的自行车捣鼓些什么,心想可能又要装些什么炫酷装备吧,依稀记得之前江佑珉从网上买了个闪着红光的炫酷灯,最后的安装都是她一点点看着说明书搞定的。
邹洛筝走上前说:“这次又要装什么?我来吧。”
江佑珉拿手拦着“等会等会……快搞定了。”
“搞定!”
只见一个毛绒小猫的下面垂着三个大铃铛,用一个平安结的挂绳串起。
“我给你安了铃铛,下次手机进水了就摇这个,还有这个平安结,这个我专门算了的,和你八字相配……”
江佑珉等着邹洛筝被感动得痛哭流涕,后者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江佑珉,这设计真的蠢死了。”
她白天骑车上学时这铃铛就响了一路,尴尬地她单手拽着铃铛,还被路过的大人指给自己的小孩说教:“这样单手骑车很危险的啊,你不要学。”
邹洛筝琢磨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它取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真的是她没有见过的巧妙,一环扣着一环,一圈解完还卡着一圈,邹洛筝都要怀疑是江佑珉看错了说明书直接把这个扣成了个死环。
一阵掰弄后铃铛落地,滚在地面发出叮铃铃当啷啷的响声,像一辆轰隆隆前行的坦克,势不可挡地滚到一双白鞋跟前。
蒋繁宇弯腰拾起铃铛。“原来是你的铃铛,声音不小,十几米远都听到了。”
六周转瞬即逝,石膏已经被取了下来,蒋繁宇单手插着外套兜,依然戴着那顶黑色鸭舌帽,清晨的阳光丝丝抚在发尖,握住铃铛的手指节根根分明,光点凝聚在他浅粉色的指尖。
一如初见。
“伤筋动骨原来不用一百天。”
邹洛筝接过铃铛,道了声谢。
“那点力度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邹洛筝觉得蒋繁宇很矛盾。
他的双臂劲瘦却很有力量,他可以在志愿活动时搬一天的重物,却无端请了很多次跑操和体育课;他私下喜欢写各种各样的数理题集,却在选科时选了两门文科;他明明是个右撇子,却在打球,调设备等事情上惯用左手,且用得比右手更出色。
他像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邹洛筝第一次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你再发呆,就要迟到了。”
“哦。”
去教室的路上,邹洛筝觉察到很多奇怪的视线。
程昊阳朝教室门口的两人挥挥手,面露喜色。一组的角落有几声响动,邹洛筝没注意直接走了过去。
所到之处,鸦雀无声,自带静音磁场。
刘康乐上前搭住蒋繁宇的肩,半开玩笑道:“呦,病秧子F2回来了?”
蒋繁宇心里为他上了三根香。
下一秒,走在前头的邹洛筝突然回头。
她质问道:“病秧子F2什么意思?”
“呃…呃……是……是…开个小玩笑嘛。”刘康乐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伏着头藏在了蒋繁宇身后。
蒋繁宇摇头笑笑,把耳机戴上。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下次不要再开了。”
刘康乐涔涔冒汗,点了三四下头迅速溜了。
一个男生拍了一下刘康乐的屁股:“你没事惹她干嘛?”
邹洛筝用眼神扫视四周,整个班级静得像一片坟地,偶尔的风吹草动也只是书本翻页的声音。
季睿晗躲在课本后面吃着薯片,笑着拍了拍邹洛筝:“哈哈,你别生气,听我跟你讲。因为学委不是隔三差五就请假吗?加上你前阵子运动会跳高破纪录后晕倒,接着发烧了几天,有人又说你高一也请过几周病假,所以大家一拍即合,就说你和学委,你俩是病秧子,还给组了个名号,叫病秧子F2哈哈哈哈哈。”
季睿晗说到后面没心没肺地笑着。
邹洛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季睿晗笑得更厉害了,薯片在齿门里吱嗝吱嗝地响。
程昊阳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你都不打她?季睿晗,邹洛筝和你是真爱。”
“哈哈哈。滚啊,还不是你们先藏不住事。哎,回来得正好,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季睿晗示意三人凑近,从桌兜里掏出一张奖状。
(2)
“经过大家前些日子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的陪练,我和我的搭子在校双打羽毛球赛里拿了全校第——二!的好成绩。”
“所以我决定,周末我们办一个庆功宴,我请客,谁要来?!”
季睿晗话毕立马把邹洛筝的右手举起。
“?”邹洛筝反应了两秒,点点头,“我来。”
程昊阳马上把蒋繁宇的左手捞起来:“功臣之首,功不可没啊,我俩也来!”
蒋繁宇在三人齐刷刷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是社团课,季睿晗一听到打铃声连忙背起羽毛球袋。
“走,我们这次努努力,明年一定要拿下双打冠军。哈哈哈哈。”
说罢仰天长笑摆手去。
“把那些最老最强的熬到毕业,你可不就是最老最强的么。”
“程昊阳,你这人真是很不会讲话。”
季睿晗的球搭子是同年级邻班的姜岑瑞。身形略微瘦削。程昊阳初见到这个平头小子时放狠话要暴扣他,结果局局惨败,倒是蒋繁宇和他打了个平起平坐。
现在蒋繁宇的右手初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邹洛筝在前些日子季睿晗的调教下初露锋芒,持着拍和程昊阳站在了同一水平线。
“老蒋不上?”
“他得休息。”
“休息啥呀,休息六周还不够啊?男人别整这么娇滴滴的,来。”
“我陪你打不可以?”
邹洛筝的话里带着点胁迫的意味。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对战一开始,季睿晗方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程昊阳把拍挥出花了都扭转不了一点战况。
中场休息时,场上突然来了三四个陌生男生,吴逊凑上前点头哈腰。
季睿晗指着其中一个道:“他就是校冠军,他来干什么?跟我二战?”
季睿晗水都没得及喝几口,就持拍想要应战了。
校冠军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有些意外地和季睿晗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蒋繁宇道:“你是蒋繁宇?”
“我是。”
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瞬间把这里围了一圈。
“听说你也是左手。我们对局一把?”
“不打。”
蒋繁宇斩钉截铁地回拒。天气一如周遭的气氛,渐渐灼热起来,他压了压帽檐。
校冠军不恼,礼貌地询问:
“吴逊没和你说我们打赌的事?”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一边看戏的吴逊突然乱了阵脚,他把校冠军带到一边,然后蹲下身和蒋繁宇商量,“哥们,他也是左手的,知道你左手打得厉害,想和你比一场。欸,你就比一场吧,又不会缺胳膊少腿。”
“你拿我当赌注,我怎么不知道?”
“我靠,那不是,那纯口嗨,不是,没有打赌,我就是觉得你俩打得好,你俩打一场,万一心投意合还能交个朋友嘛不是。”
“不打,你换个人下赌吧。”
校冠军在一边等得有些不耐烦,刚凑上去又被吴逊推了回去,吴逊眼见局势焦灼,轻声恳求着蒋繁宇。
“真没下赌,你就当帮帮我吧,我欠你个人情,你就随便挥拍打一下,你输赢我都无所谓的啊,完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兄弟帮点小忙,你今天就和他打一下,我吴逊就认你这个兄弟。”
“不打。”蒋繁宇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他直接起身,把地全腾给了吴逊。
吴逊眼见蒋繁宇软硬不吃,好说歹说都没一点用处,一怒之下急了眼,撞了他的肩膀。
两副男性骨骼相撞在一起,发出的闷响清晰可见。
蒋繁宇的帽子从头顶脱落到地上。
一头清爽浓密的黑发顷刻间炸开。
蒋繁宇突然失了方向。
他一只手掩面,另一只手迅速去抓地上的帽子,还没来得及拍去上面的灰尘就匆匆戴上,他什么话都没说,跑去了阴影角。
邹洛筝看见,他暴露在阳光下的那只手在颤动,在曲展,像蝴蝶被打湿的翅膀。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措惊慌的样子。
吴逊被蒋繁宇匆匆逃走的模样逗乐了,他挪逾道:
“我靠,不是吧,蒋大帅,掉个帽子慌成这样,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对不起啊,吓到这位公主了吧?”
蒋繁宇冷声:“闭嘴。”
吴逊非但没消停,还变本加厉,他摆出侮辱性手势,唾沫星子乱飞。
“这会装什么雄性荷尔蒙大爆发?平时跑个操都要请假,不是,真没见过弱成这样的啊?天天戴着个破帽子,我靠是不是还要像古代美人一样拿个面纱罩着您神秘的面孔啊?娘娘腔。”
一边的程昊阳等不到蒋繁宇的反击,再也听不下去了,环顾四周随手抄了跟木棍就准备上去火拼。
一旁的邹洛筝早已没了人影。
“砰!”的一声。
垃圾桶被邹洛筝一脚踹翻,飞出的汤汁,粉灰瞬间溅了吴逊半身。
吴逊怪叫一声,邹洛筝又是一脚,踩爆了他身后的一个塑料罐子。
罐内液体顷刻泵出,全溅在了他的一双名牌鞋上。
吴逊又是接连两声怪叫。
邹洛筝相当满意他的表现,对着眼前这幅半人半垃圾画像微笑。
“一个大男人,衣服脏了个角就大吼大叫大惊小怪。”邹洛筝反复碾了碾脚下的空罐子,嗤笑一声,“娘,娘,腔。”
吴逊一脸震惊地看着邹洛筝:“关你什么事,你哪根葱啊?!”
“我是环保小卫士,比较喜欢垃圾分类。”邹洛筝把空罐子扔回垃圾箱,“你是有害垃圾。”
这场闹剧的最后,不知道谁叫来了教导主任,看戏的学生一下跑光,只剩一地狼籍。
事件中心的三人各被罚两千字检讨,弄脏场地的邹洛筝还需清扫整片花坛。
蒋繁宇从邹洛筝手中抽走扫把。
“我来扫吧。”
邹洛筝抢回扫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事,你别抢。”
“……”蒋繁宇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根扫把,“那一起扫吧。”
“这个能接受。”
“扫吧,尽早结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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