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从窗柩斜斜照进,静谧的和室内染上一重薄厚不均的晦暗色块,带着点枯叶的黄,腐叶的黑,这股奇异的色彩使得躺在榻榻米上的青年透出几分死气,缠在双眼的洁白绷带也带上了点稀薄的浅褐。
是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人快要死了的模样。
伫立在墙角的长柜被夕阳投下一道浓重的阴影,一道人影蜷缩其中,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好似一块没有生命迹象的石头。
忽地,那块石头动了起来,从阴影中扑出,来到榻榻米上悠悠转醒的青年身侧:“泉奈大人,您醒了,我这就让人通知斑大人。”
宇智波熙从泉奈的身体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全身上下好似被人拆了又重装般笨重,来自眼睛和贯穿腰腹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发出几声急促的低吟。
身体还处在高热期,背后被黏腻潮湿的汗水打湿,她推了推盖在身上的被子,泄去被褥内积攒以久的高温。
“我……睡了多久?哥哥还好吗?族内这段时间情况如何?”几句简短的问话说完,青年干涩的唇瓣越发苍白,额头冷汗频出,剧烈的疼痛让她藏在被褥中的手指不断收紧,掌心被掐出几个明显的指痕。
现在这副身体,当真是无用至极。
陪伴在侧的家忍动作熟练地用温热毛巾拭去主人额头的汗珠,又蘸了点温水为他滋润唇瓣,“自换眼之后,泉奈大人已经睡了七天,斑大人正在同火核大人议事……至于族内,最近并无大事。”
“并无大事?”宇智波熙陡然发怒:“哥哥和火核议的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也敢来蒙骗我了。”她虽躺着,声音也轻得近乎让人难以捕捉,却仍然透出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威严。
负责侍奉泉奈的家忍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两股战战,将头埋进贴着榻榻米的手背不知该作何回应。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将斑大人的吩咐透露给泉奈大人时,一道含着笑的清越男声自门外飘来,宇智波火核两手互相揣进袖中调侃道:“泉奈,刚醒来就发这么大火?”
有人来了,宇智波熙压下怒气,对着家忍道:“扶我起来。”她虽受了伤但总不好躺着同来的几人说话,并非尊重与否,而是坐起来自己便显得没那么弱势。
家忍如蒙大赦,身子前倾正要扶起宇智波泉奈,却被自宇智波火核身后走出的宇智波斑制止了,他摆摆手示意家忍退下,缓步来到弟弟身侧。同样以布覆眼的男人好似没有半点不适,宽厚的手掌从背后托起弟弟,微微撤开手,语气温和:“醒了就好。”
坐起这个动作撕扯着腰腹距离愈合遥遥无期的伤口,熙咬紧了牙不肯泄出一丝声响,她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因而先前还有低吟,这会儿全无声息。
斑深知弟弟的性格,故而并未催促,等到泉奈调整好自己,再开口时已没了最初那股气音,话语里透着几分担心,“哥哥,你的眼睛如何了?”
“融合了你的瞳力,要不了多久应当就能恢复……不,会比之前更强。”
泉奈私自取下眼睛始终是斑心中难以言说的痛,要不是那几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或许他已经失去了这唯一的亲人。斑恼怒于自己没有保护好弟弟,害他被千手扉间重伤,又痛恨自己日益降低的视力,令泉奈重伤也忧思不断。
若非顾忌自己,泉奈又怎会将自己的眼睛生生挖出来?
得知斑的实力有望恢复,身体也并无大碍,熙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歇了歇,重提旧事,“哥哥和火核方才在议什么事?还让良三瞒着我。”
斑脸色一僵,弟弟太固执怎么办?自换上佐助带来的写轮眼已有一周时间,泉奈始终不见转醒,期间伤口多次恶化,高烧不断,漩涡一族的丫头反复治疗,如今好不容易醒来,那些劳心费神的事怎么配打扰他修养?
火核看了眼略显郁闷的斑,知道他不想泉奈操心族里的破事,主动道:“泉奈,你才刚醒来就过问族里的事,就这么看不起斑和我的能力吗?好歹给我们一点发挥的空间吧。”
语毕,他又看向等在一边的红发少女,俊朗的脸上浮出一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笑容:“香燐姑娘,泉奈刚醒,麻烦你为他再检查一番吧。”
香燐推了推眼镜,丝毫没有被火核客气的笑脸蛊惑,自打她们来了宇智波驻地,除了固定的庭院外,走到哪儿被监视到哪儿,要不是今天这个叫做宇智波泉奈的家伙醒了,指不定现在这人又是怎样一幅嘴脸。
香燐靠近泉奈为他检查伤势,顺便换了今天的药,“今天醒了就说明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刚才测了体温,高热也退了,按照现在的状况,只要按时用药,最慢两月就能恢复。”
换药和检查的时候,熙异常配合,等到换完药两人拉开了距离,她才扭头看向香燐的方向:“多谢你了,香燐姑娘。”
宇智波泉奈的道谢是香燐没想到的,这几天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火核留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一个高傲冷漠,一个笑里藏刀。虽然香燐在战场上就知道宇智波斑这个人一向不把比自己弱的人放进眼里,但这样的态度也委实有些过分,尤其是宇智波泉奈一直不醒的这段时间,每次见这两人她都感到无比压抑。
“虽不知香燐姑娘是哪一族的医忍,这些天辛苦你了,若是哥哥和火核有失礼之处,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如果对方无礼,香燐只会更无礼,但人家都这么客气了,她总不能还揪着不放。谁能想到那个搅弄了整个忍界风云的宇智波斑会有这么一个好脾气的兄弟,宇智波的二把手有些超出香燐预期的温和。
吃惊之余香燐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换药的动作不轻,或多或少有些迁怒的意思:“没……没事,你哥哥和你朋友也是为你着急。”
泉奈的温和让香燐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忍不住问道:“那个,你现在醒了,可以将我和我的同伴们放出来吗?”
放出来?熙暗自挑了挑眉,看来她昏睡的这些天佐助他们也不好过,她望向跪坐在自己手边的宇智波斑,“哥哥,无论怎么说,这位香燐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若是她的同伴们没有害人之心不如将人放出来。”
斑注意到了弟弟口中的“之一”,只当是侍奉他的良三说漏了嘴,他也没生气,眼睛这种东西又藏不住,泉奈醒来的时候一定感受到了。
他解释道:“并不是关着他们,只是让他们不要乱走。”
宇智波斑对如何安置佐助一行人颇为头疼,自己的瞳力还未完全融合,弟弟昏迷不醒。听火核讲,佐助是宇智波的血脉无疑,只是他身边又带了一名漩涡和一名鬼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奇怪的家伙。
不将人看管起来,他实在不能放心。
虽看管的有些紧,但也绝对算不上囚禁关押,宇智波斑专门让火核准备了一所未住人的宅子让五人居住,吃食仅次于他。
行动虽不够方便,但至少保障了他们的衣食住行。
不过监视的人确实不少就是了。
“哥哥,方便的话撤了对香燐她们的监视吧。”
自己都这么说了,泉奈竟然还要求撤掉监视。刨除最新的俘虏一事,泉奈不可能不知道族内情况,在这种紧要关头,这小子倒是一刻不忘算计人。
罢了,弟弟要唱红脸,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配合:“战事刚歇,族内近来戒严,本不该由外族人任意活动,但泉奈都这么说了,你们回去后我便让人撤掉守卫。”
宇智波斑得知泉奈醒来时,便遣人找了佐助和香燐一起来探看,到底是自己弟弟用了佐助姐姐的眼睛,欠了份人情。他沉声道:“佐助,要和泉奈说话吗?”
佐助目光疑惑,他从进门起就盯着宇智波泉奈,始终看不出姐姐为何要将自己的眼睛送给他。
孱弱,温和,似乎还有点……微妙的友善,仅仅是这样,姐姐怎么会把自己的眼睛交给他?
佐助试图从泉奈身上窥出更多值得他关注的点,作为一流的忍者,熙怎么会察觉不到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呢,等到将一系列自己关注的事情问清楚后,她终于面向倚着门扉的少年。
轻声道:“是宇智波……佐助吗?”
佐助指尖一颤:“你知道我?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宇智波熙给出了一个超乎众人预料的回答,她抬手抚上缠在双目之上的绷带,嘴角微微上扬:“这双眼睛的主人告诉我的。”
“什么意思?她还……活着?”佐助眼眶泛红,冲动之下紧紧捏住了泉奈的肩头,熙本就坐得不够稳,又被这股力道一冲,出于惯性向后仰了仰,腰腹一阵撕扯,不由闷哼一声。
听到泉奈压抑的痛呼,斑劈手打掉紧紧嵌在自己弟弟肩头的手,冷声呵斥:“冷静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佐助费劲全力才将心中激荡的狂喜抑制住,他热切地盯着宇智波泉奈,眼里充满了希冀:“抱歉,只是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嘴里涌出些微腥咸血沫,熙忍着恶心费劲儿吞咽下肚,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有些残留的记忆。”
“只是记忆么……”
佐助垂下眼睫,掩去眼底微微闪烁的亮光,她还是死了啊。香燐欲要安慰,只见佐助露出一个强忍悲痛的微笑,“我没事,先回去了。”
沉重的步子渐行渐远,佐助一离开,熙猛地朝着斑所在的方向呕了口血,鲜红的血沫染红了苍白的嘴唇,被褥中的拳头越攥越紧。
她擦了擦唇上的血,轻声说:“哥,哥哥,我累了……想睡会儿……”
这口血差点吓死斑和火核,两人同时看向香燐:“泉奈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香燐急着回去找佐助,粗粗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敷衍道:“他体内有些脏器碎屑,吐很正常。而且,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刚醒来又强打着精神和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话,估计是太累了,让他休息吧。”
斑托着弟弟睡下,为他掖了掖被子:“泉奈你睡吧,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人都走了,和室只剩下宇智波泉奈一人,他呼吸匀速,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吐血的人。
“没想到你竟真的骗过了哥哥。”
“关心则乱,更何况,斑现在看不见。”
漆黑的精神世界唯有一汪闪着幽幽微光的水潭,像是无数萤火虫点缀在水面之下,既热闹又凄冷。两名身着深蓝长袍之人隔水相望,宇智波泉奈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我并非易怒之人,你不该吓唬良三。”
“那个侍从应当很熟悉你。”
宇智波熙打量着宇智波泉奈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她,两人都是看人的高手,并未将这种令人不适的打量放在面上,各自保持着自己应有的风度。
从换上眼睛那刻,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只不过现在才见面,短暂的审视后,两人同时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宇智波熙。”
“宇智波泉奈,从今以后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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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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