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温言被持续地震动声吵醒。
她迷糊扒拉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拔了充电线，是潘缘，温言顿时清醒。
“早啊，缘姐。” 温言坐直了身体。
对面的声音依旧响亮：“十点也不早了吧，” 潘缘停顿片刻，见温言没有接话的意思，继续说：“今天给你派了助理，一小时后在楼下等你。”
第一场戏定在下午一点，温言本想睡个懒觉的，但初入职场如她，也只好恭敬地答：“好的，明白。”
温言对谁都很好说话，虽然她大部分时间只是敷衍着答应对方。比如现下，挂了电话的她正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潘缘并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看来你和顾知新磨合得不错啊，我看了他昨天发的微博，舆论不错。你得好好感谢人家啊。”
昨天……微博……
温言能感受到潘缘语气里的欢欣。她本来也应该很高兴的，娱乐圈红人主动为她说话，这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事，但她和顾知新并没有交情，这样反而让她有些紧张。
风评在顾知新转发微博后逐渐好转，网上关于她和《偏爱》的讨论也多了起来，也有粉丝开始科普她拍过的视频、电影和生平经历。
这是她当演员以来，第一次真切地被大众关注和凝视着。
这对温言这个通讯录好友不超过200个的人很新奇。昨夜她反复回顾自己乖乖女的一生，从小到大她好好读书，好好做人，至今应该是没留下什么黑料。不然她认为现在退圈才是最佳选择。
下午第一场拍是温言的单人戏份，她睡醒后早早在片场候着。
《偏爱》是校园偶像剧，温言第一次拍这种题材，但自己和女主的人设、年龄和经历都相似，她有自信能演绎好女主角。
“咔！温言，这里情绪不太对，再试试。”
“停停停！咔！温言你过来一下。” 温言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表演，但导演屡屡喊停。
“这个镜头是女主第一次对男主心动的时刻，你的表演还是过于平淡，我需要那种让人看了忍不住姨母笑，漫天粉红泡泡的氛围感，能理解吗？” 导演还算耐心。
温言看着显示器上用粗糙画图工具做成的粗糙死亡芭比粉色爱心，想说一些反驳的话，忍住了。
“这可是男主用代码给你编写的情书，独一无二的理科生的浪漫。” 编剧也加入了讨论。
温言前后翻阅着剧本，用手指反复描摹着早已被彩色高光笔涂抹的重要情绪文字，心道：对着这粗糙的爱心，我确实爱不起来。爱得不够的话，那不如先演一演不爱的？
温言提议：“不好意思导演，我可能还没找到状态。我们能不能试试第68场戏，场景也是在电脑教室，女主查阅录取通知书，得知自己即将要和男主异国这场。我觉得我现在的情绪先演这个片段会比较合适？”
“行，你准备一下，我让剧组调整一下灯光，十分钟后拍第68场。” 毕竟是第一天开机，导演能理解。
温言舒一口气，继续研读剧本。
“言姐，你还好吧，需要什么吗？” 助理问她。
“彭彭，其实这一场戏的逻辑不对，按照女主人设，她对着这样低成本的表白并不会心动。” 温言看向彭彭：“你带的艺人多，以前有没有见过演员和导演沟通调整剧本的，怎么说话比较礼貌？”
“这……以前我是有陪过不少演员拍戏，但是我印象中很少有人对剧本的设置有异议，或者也是有讨论，但是我们助理不会参与。”
温言继续问：“那你觉得我去和导演地探讨，非常礼貌和理性地，可行吗？”
“……还是不要吧，潘缘姐叮嘱过的，你是新人，在片场要多听导演和前辈的。” 彭彭也直抒胸臆：“虽然t她说你本来就是个乖乖女，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温言思考着，没有说话。
彭彭继续安抚她：“一般别的演员，现在会需要补补妆，调整状态，或者需要我给她们买些零食饮料，吃好喝好了就会继续开拍了。”
温言心说可是我需要的不是补妆，也不是饮料。
十分钟过去，第68场开拍，温言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咔！咔咔咔！不够不够！”
“咔！温言！伤心得不够！我要破碎感。”
“温言，你正看着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情绪是很强烈的，你知道你再也不能和男主在一起了，你要表现出惊讶和伤心。” 导演又在教。
完了，爱得不够，恨得也不够，温言悄悄握紧手心。
完了，温言这极致淡人演不出这偶像剧的爱恨情仇，彭彭在与潘缘的聊天框输入。
“导演，谢谢你。但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一段剧情的逻辑。” 温言淡淡道。
完了，温言这个淡人不仅演不出这偶像剧的爱恨情仇，还有要质疑导演了。彭彭输入的手，越来越抖。
没等导演回答，温言继续：“剧情是女主的父母瞒着女主为她申请了国外大学，她意外得知自己将要与男主分开，所以她惊讶又伤心，对吗？”
“没错，你没有演出这份惊讶。”
“可是要拿到offer，需要提交成绩单，考雅思考托福，拿推荐信，前前后后的准备至少需要一年之久，女主的父母不可能瞒着女主做这些事，也不可能替女主去考语言。”
导演迟疑，剧组工作人员中也开始有了讨论的声音。
“是啊，我亲戚家的小孩出国读书，听说雅思考了3次还是4次。”
“听说找老师拿推荐信也挺闹心的，老师们都特别忙，需要学生反复提醒。那推荐信，还需要老师亲自去网上上传。”
“可是这只是偶像剧啊，又不是纪录片，谁会在意这些细节。”
温言接着这话，回答道：“我明白这是艺术创作，并不需要过度展现这些繁琐的留学手续……”
导演点头：“是，观众想看的是你和男主的情感纠葛，并不是你的申请细节。”
“没错，申请细节一定是一笔带过，但是女主的情绪是连贯的，”温言稍微松开了紧握的手：“想象我在半年前考了雅思，那时可能我还心存侥幸，如果申请不到学校便不用和男主分开。但当我真正拿到offer，我的情绪应该是复杂的，有拿到offer的欣喜，也有遗憾于，我和男主分开的这一天终于到来。”
导演思忖片刻，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拉着制片和编剧沟通剧情设置的细节。
温言拿着剧本，走向他们继续分析：“其实刚刚我拍不好的那场戏，男主为女主用程序编写了专属爱心……”
编剧打断：“这里怎么会有问题。”
“温言你展开说。” 导演接话。
“剧情设定是男女主同专业，男主能用学习到的计算机知识编写程序，那女主也没道理不明白其中的原理。”温言随即向这些演艺界前辈们展示了她在剧本上的标注，“所以她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欣赏男主，因为她也会编程啊。”
编剧听后沉默，导演和制片看温言的眼神都变了。
温言见状顿感轻松，微微笑着：“我觉得可以将男女主设置成不同专业，这样女主看到这个爱心就会觉得男主特别厉害了。”
导演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制片赶紧拍了拍他，转头对温言说：“挺好，就按你说的改吧？”
“剧组用的爱心其实不是用编程画的，一个编程爱心也不需要配那么多行的假代码，懂行的观众看了会觉得跳戏。如果导演不介意，我可以自己写程序，这样也能帮助自己入戏。” 温言卷起手里的剧本，虔诚地说：“我的演艺经历少，确实不会向科班出身的演员那样自如地调动情绪。我只会结合自身经历，身临其境地去演绎。提出这些想法，也是为了能让自己觉得剧情更真实，我也能更好地调动自己的情绪，希望前辈们谅解。” 温言试图给双方台阶下，将原因归咎于自己。
“你会编程？” 编剧问。
“嗯，我学计算机的。”
“怪不得。” 导演和制片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见多识广，行行出状元。”
导演组和温言协议，调整剧本，重新规划片场调度。而温言，获得了一个下午的自由时间，根据新剧情调整情绪。
晚上还有她的戏份，温言在片场附近找到一处咖啡厅。
“是她吗？”
“是她是她，和在片场穿的同一套衣服。”
“哎哎哎，别再向前了，别打扰到她。”
温言刚坐下，就听到快门声和窃窃私语。她刚打开微博，热门词条映入她的眼帘。
#温言 偏爱剧组吵架#
她与导演组讨论剧情的照片被粉丝拍下，网友对着照片断章取义。也有人上传了视频，但拍摄角度刁钻，距离遥远，根本听不到她和导演在沟通剧情的原话。
“……吵什么架啊！什么吵架！” 温言急道。
“嗯？什么吵架？” 顾知新端着咖啡套餐，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
温言顿时听到咖啡厅外的粉丝尖叫：“啊啊啊啊啊！小新！是小新！”
温言此刻没有好脾气，打趣面前的人：“不是吵架，是被你的粉丝用舆论绑架。”
这话出乎顾知新的意料之外，他呵呵地笑了。
温言不想理他，收拾东西正要走。
顾知新握住她的手臂：“你现在走了，待会词条就变成——温言顾知新吵架。”
温言无语，愣了片刻，顾知新将她拉回座位，把拿铁和蛋糕推到她的面前，自己抿了一口美式。
温言虽然看到这个人就怨气满满，但她确实饿坏了。她将吸管放入眼前牛奶和咖啡分层清晰的拿铁，并没有搅动，直接吸了几口杯底的牛奶。
顾知新问：“你喝拿铁，都不搅拌？” 不知是真的好奇，还是找话题。
“嗯，我习惯了，不搅拌比较好喝。”
温言面前的拿铁，杯底是牛奶，上面飘一层咖啡，牛奶和咖啡的分层很清晰。
“留学生吧？” 顾知新笃定。
“嗯，帝国理工。” 温言答。
“学霸啊！” 顾知新做作地提高音量。
谁料温言听了差点又翻白眼：“霸什么霸，你不也帝国理工吗。”
顾知新更惊讶了，那原本狭长的单眼皮眼睛都睁得圆圆的：“哈？你对我还挺了解。”
温言挖了一口蛋糕，点点头，心里道：全网谁不了解你啊，全国人民公认投胎模版，从出生到进演艺圈都备受关注的小少爷一枚啊。
“我学的商科，不算学霸。” 顾知新自嘲。
温言不知道怎么接话，其实什么商科理科的，在她看来，能学到自己感兴趣的知识，就很好了。
她对着顾知新笑笑，继续吃蛋糕。
“我觉得你把剧本改得很好。” 顾知新习惯了这温言这不爱接话的脾性，自如地开启新话题。
“嗯。” 还是这样淡淡的，虽然温言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
见温言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顾知新又说： “这两天我的粉丝给你带来的困扰，请你多担待些，她们不会再打扰你了。” 语气诚恳。
温言有些惊讶，以顾知新的背景，在娱乐圈横着走都是可以的，但他却一直劝粉丝保持礼貌和低调。
“谢谢。”
“应该的，毕竟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的。” 温言莞尔一笑。
她围观过许多粉丝骂战，女明星被骂，更是多见。0实绩的她搭上了红人顾知新，粉丝的质疑她能理解。何况顾知新还在网上为她说话。
顾知新离开后，她回想这几天顾知新的行为，有些动容。
于是她登陆微博，用她那v都没加的微博号关注了顾知新。并转发他的微文：“哇塞，我的男主角也好贴。”
温言拍的戏一部也没上，所以她没有宣发的必要，社交账号便没有向大众公开。
但她愿意在此刻公开，和顾知新礼尚往来。
她把以前的博文隐藏，满意地睡去。只是她不知道，过往的投票记录也会留在主页：
在ABC君发起的 “在《大侦探》节目里，你的理想男友是机智梗王顾知新还是高智腹黑江和风” 微博投票中，
@温言whisper 投给了高智腹黑江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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