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议室内诡异的寂静了三秒。
左妍抒调出一份资料，一个寸板头青年的半身像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叫贾德，亲属全部死亡的战争孤儿，半年前加入时空管理局。”
厉烨舟问道：“通过他，可以确定这位神秘野心家是谁吗？”
“这样的实习特工在时空管理局至少有三万，”左妍抒并不确定，“因为折损率太高，最后能转正的大约千分之二。他们会在各个部门轮转学习，接受严格训练和考试，接触的人不少，但既然知道是谁，我一定尽快查出来。”
厉烨舟双手交叉背在脑后，悠闲地摆动着转椅，“麻烦左小姐届时告诉我一声，弄死他算我一份。”
说着，他瞟向柔煜川。
柔煜川在要回平板后，不知道又在弄什么，对他过于炽热专注的眼光毫无反应。
柔煜川有多敏感，他会不知道？
“柔教授……”他很小声唤道，来像以前那样表示下并肩杀敌的决心嘛。
柔煜川没理他，把钟叹的试验视频的给左妍抒看，“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左妍抒瞳孔猛缩，“我被传送时，出现的就是这个！”
柔煜川道：“看来左小姐尚不知晓如何借用这个东西把传送走的人再送回来。”
左妍抒苦笑，“这玩意儿我只见过三次，防不胜防。现在在你们这里？柔先生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可以。”
一行人前往钟叹的临时实验室。
那团黑色物质在膨胀五倍后没有继续变大，现在以黑色大狗状趴在防护罩里，看似呼呼大睡。
左妍抒趴在防护罩上，瞪眼看了半天，齐渊揽着她的腰连连后退，她才回过神，按着心口看着自家老公，“我又看到你死了，死的更惨……”
齐渊淡淡道：“都过去了。”
柔煜川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问道：“对于它，左小姐有什么看法吗？”
左妍抒揉下眉心，“果然如此……它合并了时空管理局的一种仪器，能够提取出人的某些记忆，并以此令人产生恐怖的幻觉，打击人的行动力，无法反抗其攻击，方便将人吞噬传送。这个东西……除了我之外，两次传送都失败了，吐出一团碎肉。”
柔煜川眸色一沉，制造出神之领地的骗局，不仅需要他和厉烨舟，更是因为需要大量试验品不断地测试，调整出最佳的传送状态，而未知空间的科考项目失败，人员全部死亡的结果不算意外。
虫洞关闭后，调查出真相的可能微乎其微。而神的出现，会继续吸引无数人去寻找，然后成为受害者。
他问道：“我们没有找到遗骸，失踪船员是否有生还可能？”
左妍抒道：“以一般传送器举例，在传送的前中后期都有可能异常，如果看到遗骸，说明前期出问题，如果……是中后期，百分之百死了，并且尸骨无存。目前时空管理局统计到无故失踪人员有三十多人，很有可能也是试验的受害者。”
“川川！”
“煜川。”
厉烨舟和柔照宁同时按住柔煜川的肩膀。
左妍抒被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看略显紧张的两人，自己说的有很吓人吗？
“那个那个……”她急忙再加一句，“我和你们一样关心同事的生死安危，所以在这件事上一定会尽全力，说到底是我们管理局内部搞出来的问题！”
柔煜川神情平静，“左小姐还有其它可提供的情报吗？”
左妍抒道：“没有人能随意穿越时空，更改时间线，但是你们两个身份特殊，对野心家来说充满诱惑，也难说在试验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他不会脑子一抽风，出来任性一把。我会向管理局申请特别保护，同时派出专家组与你们一起研究这家伙。在你们政府内部，应该有这位野心家的同伙，所以请你们务必小心。”
“我知道，谢谢。”柔煜川点头。
左妍抒吐口气，“我先去调查贾德，有事联系。”
送走左妍抒和齐渊，众人简单的开了会，强调一遍后续安排后，厉烨舟和柔照宁仿佛左右门神护法，态度强硬地送柔煜川回休息室。
柔照宁叫厉烨舟去餐厅拿吃的，等人一走，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瓶药，递给柔煜川。
“我没这么脆弱。”柔煜川道，在母亲的眼神威逼下，还是吃了药。
柔照宁这才开口，“总统很生气，大概率会把失败的问题归咎到你头上，而不是神之领地是个骗局，因为这意味着他精心准备多年的计划、放出去的壮志豪言成了大笑话。”
柔煜川不屑，“天凉了，他该下台了。”
柔照宁哈哈大笑，“政府内部，我早已经安排好了，奥德茨不需要一个满心私利的领导人。根据安插在第三军团内部的人传来的消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计划失败，不过加登和赵恒予长时间失去联系，势必会怀疑。”
柔煜川道：“加登是个墙头草，哪里刮的钱权风大，向哪里飘，和他谈一谈，会配合我们。”
“至于章勤和魏开山，有专业审讯人员和基布尔在呢。时空管理局和左小姐夫妻俩……也要一定的时间调查来确定真伪。大部分船员在接受过全面检查后，也都休息去了，基地的安保一流，保密工作更一流。所以现在暂时没有需要操心的事。”柔照宁双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地休息。”
柔煜川显然不愿意。
柔照宁又从口袋里摸出便携式扁酒壶，“来一口？”
柔煜川微蹙起眉头，“不喝。”
“这个？”柔照宁又拿出一包烟，儿子唯一抽的牌子。
柔煜川道：“您的口袋是百宝箱吗？”
“是啊是啊，所以你需要什么，妈妈都会有呢！”不仅是香烟，柔照宁还放下一只软膏，“晚安宝贝，不睡觉会被妈妈一拳头强制入睡的哟。”
说完，抬脚走人。
柔煜川脱了衣服，简单地清理过身体才半躺在床上，点燃一根烟。
他不想停下工作，因为一旦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
本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但自从被厉烨舟塞了一嘴的工业糖精后，有点不受控制。
半根烟下去，门开了。
在他脑子里乱窜的人，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
厉烨舟一脸委屈，“没有别的房间了，难道柔教授要我睡大马路？”
一定是母亲故意的。柔煜川缓缓吐出一缕烟，白色烟雾缓缓散开，迷蒙了彼此的眼睛。
厉烨舟关上门，看到床头柜上的营养素和软膏，放下餐盘后，拿起后者，然后捉住柔煜川的右手。
柔煜川要躲，厉烨舟精准预判了他的动作。
“咱们柔教授这么追求完美的人，怎么能容忍手腕上的勒痕呢？”厉烨舟把药膏涂抹在他的手腕上，轻柔地揉开，稍加按摩。
一根烟抽完，厉烨舟顺势抓住他的左手。
柔煜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又被厉烨舟拉扯过去。
他抽出第二根烟，点燃。
厉烨舟终于能仔仔细细地看他手腕上的伤疤，第一眼就看出其中有一道伤痕与别的不一样，是不同利器造成的，更浅一些，不足以致命。
他问：“这道是八年前你接受特别调查时留下的？”
“嗯。”
“谁？”
“你敬爱的布伦南元帅。”
“讨厌，”厉烨舟用一种诡异和谐的娇嗔语气说道，“谁会敬爱工具人啦！”
柔煜川想起那年在戈梅斯星重逢，他们在没有任何交流的前提下，地空联合作战配合的完美无间，二十分钟内消灭完数以千计的怪物。
战机降落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空地上，厉烨舟越靠近，他闻到的血腥气越浓。
这家伙杀疯了。
记忆里干净明朗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鸟窝似的乱发，浓密的胡须让面容沧桑了至少三十岁，作战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几条血淋淋的怪物肠子和黄绿色的□□明晃晃地挂在他身上。
漫天的尘沙扫过，从尸山吹来血雨。
厉烨舟的脸被染得如同马戏团小丑一般。
这些都不能打消他的热情，蹦蹦跳跳地挥舞着双手，挂在胳膊上的肠子被甩飞出去，放彩带礼花似的。
“柔——煜——川——”他惊喜大叫，随即吃了一嘴沙子。
他一边“呸呸呸”，一边奔到他面前，展开手臂就要抱住他。
他本能地踹向厉烨舟。
厉烨舟敏捷地躲闪，用跟此时此刻一样的语气撒娇道：“呜呜呜好讨厌，川川不记得我了。”
又一根烟抽完，清甜的烟味渐渐散去，脚踝上温暖的触感也消失了，柔煜川抬眼望去，正对上厉烨舟的眼睛。
两千多个日夜过去，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和勾心斗角之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依然有炽热而纯粹的火光。
“川川啊……”
火光靠近，他没有躲开。
然后，眼角被轻灼一下。
“好喽，拿到报酬了。”厉烨舟欢天喜地地去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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