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排五座，等会儿可以过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人形血污散落于地，非常仔细地将整个房间打扫一遍，深入角落，才从墙壁的缝隙里流走了。
厕所恢复了洁净。
立原道造收回太刀，他先返回头等舱，向随行的乘务员小姐姐道歉，不好意思，让她担心了。
乘务员的脸上也浮现一个非常虚假的笑容，然后，往立原道造手里塞了一杯红糖姜茶：“没关系，都是女孩子，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立原道造：“……”
倒也不必如此贴心。
“哦，对了，我刚刚遇到了一位熟人。”
“您当然有自主行动的权利。”
“……好的。”
临走时，立原道造想将红糖姜茶塞回乘务员小姐姐的手里，但一用力，竟然没效果，又被对方塞回来了。再推拉未免就有点不像话，立原道造只好十分窒息地捧着这碗姜茶，往经济舱走去。
经济舱比头等舱热闹拥挤许多。
他一排排地数着座位号，六排五座是一个空位。
“……”
不会吧？被骗了？
下一秒，立原道造就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人扯住，重心失衡，整个人跌坐进空位里。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位戴着白兔毛贝雷帽的女孩子，她穿着板栗色的小马甲，里面是米黄色的长裙。而那头标志性的粉色长发十分规整地盘在脑后，只留几缕碎发。碎钻耳环闪闪发光，温婉而清秀。
很可爱。
但很不太川冬美。
“……”
“……”
立原道造差点一个原地起跳，直接撞上天花板。
呔！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竟然敢上了冬美姐的身！
太川冬美挑眉：“你胃痛？”
“没……”
“给我坐有坐姿！”
竟然真的是冬美姐。
立原道造立刻挺直腰板，乖巧得宛如等饭的小朋友：“对不起，冬美姐，命令里有保密的要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趟航班？”
“猜的。”
“嗯？”
“我返回猎犬后，你人已经不见了。我查了航班，从上周到下周周日，从东京到横滨，就只有这一趟。”
立原道造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原想，上层防太川冬美，就和防贼一样。
——但又卖了这么大的破绽，这究竟是防贼，还是勾引贼呢？
“然后，你的问题是——”
太川冬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非要去港口Mafia，对吗？”
太川冬美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层阴霾。
两人氛围变得沉默，空气压抑到了极致，仿佛浓郁到海洋般庞大的水量积蓄在这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就连身旁的喧哗声都随之远去。
“如果冬美姐不想说……”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伤口。
“没什么不好说的。”
“呃……”
“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很中二。立原，你听说过牧羊犬吗？”
“德牧还是边牧？”
“品种不是重点，都可以，我小时候，觉得牧羊犬很帅啊。”说到这里，太川冬美忍不住伸手在半空中比划，她眼睛亮闪闪，宛如夏日正午潮涌般的阳光。
这种情绪不由感染了立原道造。
她继续说：“有人和我说过，所谓牧羊犬，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它们会指引羊，赶走狼，日升月落，直到生命的终结。”
“是这样啊。”
“对啊，我想要成为像是牧羊犬一样的人。”
“……”
立原道造忍不住轻声说：“你已经是这样的人了。”
保护民众。
杀死罪犯。
——你已经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了。
说起小时候的中二想法，太川冬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得规规矩矩盘在头顶的粉发，硬是被她自己又扯出几绺，飘落在衣领处：“比起当猎犬，我还是更想当牧羊犬。但是，猎犬和牧羊犬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差别吗？”
“猎犬只要追杀猎物就好了。”
“而牧羊犬——是要有被守护的羊啊。”
这句话太抽象了。
羊？
谁是这只羊？
但再问下去，就是冒犯了。
立原道造转开话题：“不过，我记得，冬美姐你说过，你是横滨人吧？”
“是啊。”
“冬美姐也很久没有去横滨看看了吧，就当放个假也不错，和家人团聚……”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
太川冬美耸耸肩：“你没看资料吗？荒霸吐爆炸，摧毁了半个横滨，也算是著名灾难了。”
“啊？”
他真不知道。
“我父母都在那场灾难中死去了。”
“……请节哀。”
“早就过去了。”
最后，反而是太川冬美宽慰对方。
立原道造第一次从冬美姐口中得知，原来，她的父母在荒霸吐……奇怪，他明明不是横滨人，为什么会觉得荒霸吐很熟悉？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立原道造返回头等舱后，依旧抱着这种疑问。这时候，他看到了那些需要熟记的文件，中原中也的资料摆在最上面：
「有线索显示他可能是荒吐霸的人间载体……」
原来在这里——！
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载体！
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中原中也害死了冬美姐的父母吗？！
怪不得——
冬美姐真可怜。
可是，想为亲人报仇，又有什么错呢？
*
*
降落横滨机场后，立原道造立刻和横滨异能特务科取得联系，并提出了“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双间谍系统更稳定”之类的提议。
他不爱动脑子，这些借口，完全是透支了这几年脑容量了。
联络人许久没有回答。
几个小时后，对方发来接头地点和暗号，以及——
[鲜血的暴君也来了？
见面说。]
立原道造汇报：“没有遣返，只是说，见面谈。”
“有的谈，就是好事。”
这也不奇怪。
横滨相当于半个租界，外国势力横行。异能特务科也渴望实力强悍的异能者镇场子。但具体条件，还要面谈——就算是谈崩了。异能特务科也拿不出能将太川冬美赶走的战斗力。
但太川冬美需要地头蛇的帮助。
相对而言，异能特务科就是最好的选择。
接头地点是当地热门景点。
但两人刚刚到达景点附近，就有人粗暴地拦住他们。
“港口Mafia！”
“闲杂人等快滚——！”
立原道造立刻挡住了脸，他还要潜伏到港口Mafia里，总不能这时候就给“同事们”留下印象：“好的，这就离开。”
他伸手去拉太川冬美。
——却拉了个空。
立原道造回过头：“冬美姐？”
太川冬美的目光遥遥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人群中，那是一道瘦弱细小的身影。
那人戴着深棕色的帽子，帽檐挡住大半张脸，唯有橘红色的卷发流泻而出，宛如夜色燃烧的岩浆蔓延而出，在这闷热的躁动中，鲜艳而灿烂，熠熠生辉。
真好看。
如果说，有人天生就是世界的主角，出场就能压住所有牛鬼蛇神，大概就是有这样气质的人吧？
“冬美姐？”
太川冬美低下头：“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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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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