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离得不算远,江赋甚至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到了。
泸城的天气已经逐渐转热,下午这个时间穿着大衣还有些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感冒期间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他抬手把扣子解了,幽怨的看了眼穿着薄款白色带杠卫衣的陈珄,顿时心情不太美妙。
啧,显得我好傻。
没事,大衣帅,显成熟,成熟男人有魅力。他臭不要脸的想着。
陈珄看着一秒变了三个表情的江赋扯了扯嘴角,迈开腿:“喂,走神了江少,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诶,来了。”江赋回过神来应了声跟上去。
“幸福花店...?”江赋看着上面的店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他看着陈珄的后脑勺一脸鄙夷:“好土......说你语文课没听过还老不承认。”
“你念出来干嘛!”陈珄猛的转头,“意境!意境!你读出来就感受不到了,你要看。”
他拽过江赋的胳膊,指着“幸福”两个字:“幸~福~,就是看到就让人幸福,懂不懂啊你。”
江赋嘴角抽了抽,忍了忍没笑出声,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走进店里,装修风格不算特别,但法式风看着确实挺浪漫的,还摆了个小秋千。
一进来江赋就闻到了各种各样的花香揉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虽然经常收到花却没怎么买过花,形容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挺好闻的。
店里有不少已经包装好的花放在一个楼梯型的架子上,估计是预定的,一眼望去各种颜色各种花型都有,看上去很惊艳。
旁边还有对情侣坐在秋千上腻歪在一起抱着花拍照。
“老板你来了啊,下午好。”一个年轻女孩放下手中的花走上前。
“下午好小轻。”陈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赋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死装。
贝轻依旧一脸微笑,看向江赋也说了句下午好。
江赋朝她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他在生活上除了跟熟悉的人沟通说的话多些,其余时间都是游离于人群社交之外,通俗来说就是性格挺高冷的。
不过胜在长相偏温柔挂看着亲切,这些年也没给人落下什么话柄。
工作那是迫不得已。
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平时生活就挺累,照顾好那么几个人的情绪就够了。其他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几次,自然没必要那么在意。
“老板你在等‘公主’吗?”贝轻朝他笑了笑,“它已经到了哦,我帮您放到后面去了。”
陈珄点了点头,大步朝里走去。
站他身后的江赋见人动作抬腿跟了上去,没想到说的里面是一个房间,空间不小跟卧室一样还放了张床。
“当你店员还挺不错的,”江赋说,“还有床睡。”
陈珄解释:“那是我睡的,我平时白天都在这里待着,贝轻她也不怎么进来。”
江赋凑上前,心想果然是逗他出来,想着花能有多重呢要他搬,也就一箱,看着也没多大。
“公主?”江赋问。
“朱丽叶玫瑰,”陈珄说,“也叫朱百万,不过我不爱这么叫,不好听。”
“很贵咯,都公主了。”江赋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高品质,”陈珄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现在不算贵了,刚培育出来的时候贵的吓人。”
“你这么急就为了这花?”江赋双手撑着脑袋勾起了嘴角,“看着也没多特别啊。”
陈珄嗤笑了一声没理他,将花拿出来时嘴里还哼着小调,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江赋拖着椅子凑上去歪头仔细看了看,花型看上去不大,跟鸽子蛋差不多。
颜色很浅是以淡黄色为主还透着些许粉,他不懂这些,要说哪里特别,可能是要送的人特别咯。
“这不是卖的吧,”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陈珄,“要送谁啊?”
“幸福花店不卖朱丽叶玫瑰。”陈珄没看他,起身拿了个装水的透明桶回来。
陈珄继续说:“有位客人很久之前定的,醒花束花还要时间呢,她五点半就过来拿了。”
江赋视线跟着他动,看着他坐在床上,拿起一支玫瑰然后对着根部剪一刀放进桶里,心中有些好奇但没问。
要是想说刚刚就说了,到底是何方神圣五点半自然能知道。
他撇撇嘴,直起背伸了个懒腰,畅快地呼了口气。
陈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饿吗,要不点个外卖?”
“不饿不饿。”江赋摆了摆手心想早上都吃两顿了,虽然简单消化了一下但目前自己这胃也遭不住。
陈珄闻言后继续修剪手中的花,看上去很沉浸。
挺好,江赋心道。
他习惯性的转身靠在椅背上,身子往下滑,脚顶着面前的桌角轻轻地晃起来。
陈珄听见动静余光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泸城有个很有名的画室,主要经营兴趣班,也有高中艺考培训。
它开在泸城湖畔的小区商铺,装修风格独具匠心,logo也很特别,是一团火焰。
老板的意思是“浴火重生”。
而它的两位主人此时在画室一楼的办公室,一站一坐。
“你什么时候走?”许缘端了杯热可可递给顾迟朝,“我打算搬这来住段时间,我看二楼还有个小空房。”
“就这几天吧,挺急的。”顾迟朝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
他又问:“怎么突然要搬过来,跟家里吵架了?”
“懒得吵了,”许缘又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杯子给自己泡起了咖啡,“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身就自己住,我搬哪去他管不到。”
“担心姜浮?”顾迟朝问。
许缘点点头,叹了口气:“她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事情没解决之前我想先陪着她。”
顾迟朝看上去有些疲惫,放下杯子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轻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画室本身就是咱俩一块开的,许缘你总是这样,太客气了。”
“我是小头,”许缘笑了笑,拿起泡好的咖啡隔着空气敬他,“是你助力梦想。”
顾迟朝见状回敬了一下。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吧,”顾迟朝说,“我弄到了很多视频,上了法庭那是最好的证据,可以把这事更快的解决。”
“我知道,”许缘起身走到窗边背靠着,侧过头望向不远处的湖面。
她声音温柔:“但我不想用,那是她痛苦的记录,先不说将那些东西公之于众的放出来我不可能同意,就是把那东西去给姜浮看一眼争取她的意见我都不想。”
两人都沉默下来,似乎连空气都缓了几分,外面的阳光柔和,轻洒在许缘身上。
“顾迟朝,我知道你或许理解不了这种做法。”
许缘不紧不慢地说着:“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想用稍微温和一点的办法。不是给李成伟留面子,我只是担心姜浮,那对她来说太痛了,以往的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既然事情都走到这一步,那也不急于一时。”
顾迟朝将头向后仰靠在沙发上,许久不语。
许缘静静的站着,双手抱臂,看着随风荡漾的湖面,目光一片清明。
顾迟朝突然开口反驳:“许缘,你说错了,我不理解你,相反,我很难理解你。”
他顿了顿,又说:“可我相信你,你身上有种神奇的特质,我也说不清楚。还记得你当初救下姜浮的理由吗?真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顾迟朝站起身,把热可可一饮而尽:“啧,有点腻。”
他看着杯子一脸嫌弃:“反正你记着我能帮的都会帮,你尽管说就好,在泸城我也就你一个朋友。”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许缘看着他笑了笑,“从我认识你那天起。”
那年许缘刚毕业不久,想读研但家里说没条件供了,下定决心要去大城市发展又被拦住。
理由是女孩子读几年书给自己一个高学历身份以后好嫁人就够了。
大学就在外省读的,现在又想去外省工作,许艾儒第一个没同意。
其次就是许缘的继母宋雅芝,她说起话来很委婉,也没当许缘的面说。
对许艾儒吹起了枕边风,意思是让许缘在家找个清闲点的文职还能帮衬家里,去了外地哪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许缘早就受够了家里面和心不和的现状,难得违背父亲的意愿跟他大吵一架。
在那年中秋踏上了征途,还记得那天的月亮圆又亮,特别好看。
她满心欢喜期待着未来的独居生活。
没有必要因为父亲的一言两语伤到心,没有必要再忍受继母勾心斗角的试探,没有所谓对弟弟的忍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许缘是在次年五月中旬回来的。
她生日那天。
许艾儒的突然病重让她不得已辞去一份很好,她很喜欢的工作回去照顾他。
其实要照顾人也不怎么轮得到许缘,因为宋雅芝和许艾儒感情还不错。
病床前宋雅芝都是亲力亲为毫无怨言,只有满眼心疼。
其实许缘很羡慕他们的感情,所以在多年后的某个夜晚她突然想明白了。
正是因为被幸福环绕,所以才容易忽视身边的人。
只是那个人恰好是许缘自己罢了。
她必须承认。
对这个从小不怎么关注自己,甚至会因为继母的一两句话殴打自己的父亲,她是恨的。
可人的感情到底复杂多变又矛盾,缺少关爱的许缘总能将那一点点好和理解死死记在心里。
许缘没有完全放弃抗争。
她回来后并没有如许艾儒所愿找个清闲文职,她应聘了本地学校当了带艺考的美术老师。
存下钱后就搬出去自己住了。
依稀记得那天泸城下起了大雨,豆大的与珠砸在窗玻璃上。
风吹过她挂在窗外的风铃时响起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庆祝她久违的自由。
她忽视父亲的咒骂和家人难以理解的目光将行李打包好一件一件搬到新家。
也是在那天,她遇到了顾迟朝。
“喂,你好啊,没带伞,送我一程?”
那时的顾迟朝看上去心情不好,一副拽里拽气的模样。
许缘是个好脾气,加上今天是个好日子,点点头抬起伞让顾迟朝站进来。
“你叫什么?”顾迟朝问。
“许缘。”
“你心情不好。”
是陈述句,许缘也没反驳,只觉得这人有趣。可能是颜狗特性使然,她对顾迟朝充分包容。
“我刚来泸城,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吗?”顾迟朝问。
没等许缘开口又说:“你给我当七天导游,就当交个朋友呗,算欠个人情也行。”
许缘难得用看傻子这种很不礼貌的眼神盯着别人。
“我说真的。”顾迟朝一脸正经。
许缘笑出了声,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或许是磁场的相互吸引,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顾迟朝不是本地人,看上去年轻但比许缘大上三岁,是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他说起话来很有趣,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偶尔闲来无事两人会约在一起吃饭聊天,但这样的机会不多,毕竟公司老总也是很忙的。
泸城很偏,坐好几个小时高铁后还要转车,不过从许缘认识他那天起每个月都能被他约饭聊天。
许缘在一次下午茶上问过他,泸城明明没有家人朋友也没有房产店铺,为什么不厌其烦的往这跑。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地。
那时两人认识了有大半年,已经知晓彼此很多秘密,可能相对于身边的人而言,这种知己的存在更适合互诉衷肠。
“因为我的爱人,”顾迟朝难得说起话来一阵柔和,“这是他的家乡。”
两人静默了许久,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许缘想的明白,这两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顾迟朝有爱人,但他没法见到他,可能是去世了,又或许是消失了。
所以他来到了泸城,因为这是他爱人的家乡,他想看看爱人长大的地方。
总之,这似乎是一段悲伤的故事。
“许缘,我看你的画又被高价买了,你很有才华,为什么留在这里?”
顾迟朝在每次谈心都会问这个问题,而每次的回答也都不尽相同。
这次他听见许缘说:“我也在等一个人。”
顾迟朝听明白了那个“也”字,笑了起来。
“我总觉得认识你很幸运,”顾迟朝闭了眼,“缘分啊。”
许缘没应,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坐得端正,看上去已然走神。
是了,她若有千个万个没法离开的理由,那所谓“在等一个人”一定也在里面。
但很矛盾,许缘如此想再见一见那个人,却无法鼓起勇气去问上些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或许是她打心底里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怪曾经的自己敏感太甚,何况当年她只是个站在远处的观众。
谁又会记得她呢?
许缘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她还记得和他一同拥有过的那个夏天,那时的印象足够在她深夜想起他时涌上来解相思苦。
后悔容易让人走向低谷,时间让人看不到未来也回不到过去,弹指间就消失不见。
她只能站在时间的洪流里。
不敢后悔,也不敢回忆,只留下了那些美好的让人无法忘怀的印象。
只要知道有人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又或许会在璀璨夺目的未来等来一场邂逅,这样想来也足够了。
和顾迟朝认识的次年冬天,两人合伙开了“念三火画室”。
主意是顾迟朝提出来的,他说不能经常待着泸城,想开个店纪念一下爱人。
说不定人回来了也会找上门。
许缘问:“这是我当导游迟来的报酬吗?”
顾迟朝仔细想了一下才朝她笑了起来,拿手戳她的肩:“是啊,还你人情。”
这人情还的很重,当时的许缘父亲病情加重用了她不少积蓄。
她没出多少钱但利润跟人对半分。
顾迟朝的意思是反正他也不懂这些,让许缘当老板在泸城打理,有兴趣当老师也行。
许缘没拒绝他的好意。
毕竟画室相对于学校老师会轻松不少,赚的也多一点,能够给未来许艾儒的病做一个保障。
许缘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在未来有钱后偷偷给扩了不少面积。
分给顾迟朝的钱也远远不止百分之五十。
而她是在敲定画室名的时候许缘才知道顾迟朝口中的爱人是个脾气很爆的帅哥,跟他名字一样。
——萧焱。
到底是美院毕业,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对于知己是个gay这件事消化的很快。
只是看向顾迟朝的眼神中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怜惜。
因为一句气话从此和爱人分别再也没见,而且怎么样都找不到。
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然不容易,如果能有幸在一起的话,那是上天眷顾赐下的缘分。
一不小心成了个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实在是让人寝食难安。
想到这样,许缘又有几分庆幸自己的不勇敢,或许也可以说是过分的理智。
当年看他似乎女友不断,能怪他吗?
他不过是在青春拥有恋爱的权利并使用了它,没有理由去怪。
只是少年不懂收敛,将自己的光芒肆意挥洒。
而许缘只是在夜间偷偷出来借到了那点月光赶路的流浪猫,不是接受阳光沐浴的鲜花。
拥有过那一点月光已是极好,若再去奢求些别的只怕结果也不会尽人意。
她想哪怕承受千般万般痛苦的思念也好,都不愿让那轮月亮坠入凡尘和自己同处一片天地。
至少当初的许缘是这么想的。
回来啦!本文姛和同都有,不知道有没有人雷这个,描述不多。
顾迟朝到时候会单开一本,叫《赢家》,它的构思在《缘浮》前面。
其实感觉自己每章都有一点点进步,开始越来越顺了,如果能看到这里谢谢理解!
我会加油的,喜欢可以收藏一下!祝生活愉快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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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许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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