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走上前提起斑的脑袋,仔细观察他的脸,而后粗暴放下,给他解开绳子,指着木门的位置,说:“走。”
岑商讶异地看着疤,出声问:“为什么?”
疤理所当然地回答:“斑是首领,他要离开。”
他的话引动了岑商的记忆,似乎看过相关科普,一些动物族群中,新首领一上任,旧首领就要自觉让位,所以疤撵走斑的理由很充足。
“其他人呢?”
“食物,能用多久?”疤问她。
没有具体的重量,岑商只能估算个大概:“90天。”
90,已经快达到疤算数的极限了,他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说:“年轻,留下,其他人,走。”
冬季将至,离开领地去往未知的世界,对于手无寸铁的猿人而言,和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那她这么久以来努力的意义是什么?从死刑变成死缓吗?
“不行,让他们留下来。”岑商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口。”
“食物不够。”疤抓住了关键,生存是一切的前提,“都留下来,我们吃不饱。”
原先的族人纷纷点头,对疤的话不能更同意。
岑商将地上的俘虏们扫视两圈,抬起头,平静地说:“交给我,在冬天过去之前,他们不会吃一口族群储备的食物。”
“不可能。”疤觉得商在说梦话,“冬季,很快了。”
要说百分之百的信心,在喜怒无常的大自然面前,岑商还不敢夸下海口。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不可能为了保住新族人危及老族人的生存,选择这样做也是为了用事实来检验族群现在能不能消化这么多人口。她看着疤说:“总之对族人没影响,让我试试。至于斑,我也会处理好的,放心。”
“别要食物。”疤强调。
“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会问我们要东西呢?”岑商开玩笑。
疤大拧其眉,驱赶着其他族人该干啥干啥去,自己一屁股坐在洞口,看着院子里一堆人不说话。
岑商也不介意,把斑扶到阳沟旁边,给他解了手上的绳子,用自己的陶碗盛了一碗熟水,对斑说:“我倒水,你洗眼。”
斑点了点头。
简单处理了斑的伤口,岑商让斑闭紧受伤的那只眼睛:“刚才我和疤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斑摇头,岑商解释了几遍,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知道还有生还的希望,顿时极为激动:“我,怎么,做?”
“首先,你不要想着反抗,不然我绝对喊疤来杀了你。”岑商警告道。
斑好像很疑惑:“为什么,反抗?”
“嘶,难道你不会有什么王朝复辟的梦想吗?”岑商换到动物身上想了想,如果一个猴子族群被另一个更强大的族群消灭,猴子们会想着忍辱负重、复仇雪恨吗?怎么想怎么搞笑,极大可能是并入新族群,继续在树上摘果子。
设计了一套复杂的“起义”事件的预防与处理办法的岑商: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这样也好,省了多少事。岑商让斑向俘虏们解释了刚才和疤的约定,并要求其传达自己的一句话:“在收集食物之前,我只给学会二十个词汇的人松绑。”
几个之前来往频繁的男猿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掌握的词汇,有五个人达成了目标。岑商言出必行,帮他们松绑:“你们五个是一组,从现在到冬天结束,获得的所有食物给我十分之一,剩下的都归你们五个人。”
五人对视一眼,连伤口都没功夫处理,提着石矛直奔树林里去。
剩下的人茫然的茫然,急眼的急眼,岑商一口气教了和狩猎相关的二十个词语,又有四个猿人因为有些基础达成了条件被放行,眨眼就没了人影。
岑商向索要了一块黏土,旁若无人地坐在地上捏来捏去,这下茫然的人问清情况后也开始着急了,呜呜啦啦地和斑说话。斑也着急:“教,词汇,快。”
“谁要我教?”她抬起头,问。
斑指着一个年轻的女猿人。
岑商站起来,边做动作边重复了一遍20个词汇,然后又坐了回去。
接下来都是如此,有人主动要求学,岑商才会教。一直到这天黄昏,送走一队四人和五人小组,仅剩下的六个人中,一个老年人,三个不满十岁的小孩,一个婴儿,还有斑。
天黑后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每个小组都有收获,果然只有为自己的时候才肯拼命。按照提前说好的,岑商每组收取十分之一。
婴儿只能喝奶水不用讨论,岑商给剩下的其他人都松了绑。她从获得食物中分出一半给斑:“这是你们五人的份,你们要负责帮所有人做饭烧水。陶罐我可以先借给你们,但弄坏了,就要从食物里扣。”
斑看了看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山洞太小,不能容纳突然增加的二十四个猿人,岑商安排婴儿躺在匡女的摇篮里,其他人统统在院子里过夜,当然他们可以点火取暖。
族群公共的财产也可以使用,比如灶台,晚上空闲,斑带着人起火烧水制盐,想要赶紧把鲜肉做成肉干保存。
在两族交易的这半年时间中,肉干和茎条的制作方法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岑商说了诀窍,几人很快上了手。不过对于第一次使用灶台的斑来说,他才知道原来水可以烧的这么快。
整整一晚,火柴的噼啪声都没有停歇。
族群里热闹了很多,小孩子们最为兴奋,也最快玩在一起。而大人们相较而言更为现实,珠就抱怨道:“占我们的灶台,用很久!”
这确实是个问题,为了岔开时间使用,斑他们都熬了好几个晚上了。岑商用食物交换,让相对清闲的索等人再垒起两个灶台,烤干可投入使用后终于缓解了部分压力。
人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做以前无法做的事,比如凭借着先进的武器,疤可以带着族人狩猎长毛犀,却从没打过更大的动物的主意,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岑商主动提醒他们,可以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狩猎大型动物,并且她还提供黑曜石武器的租赁服务。
她的建议立刻引发了小组之间的热烈讨论,晚上睡觉都不带消停的。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最终一组和三组找到她,借了六根黑曜石石矛和两把匕首,目光坚定地朝平原上去了。
当天晚上,两组人并没有带回什么了不得的猎物,反而比平时还要少,甚至因为弄坏了一根石矛需要给岑商一笔不菲的赔偿。有人在嘲笑他们,但两组人却没有反悔的意思,武器续租一天,岑商又入账不少食物。
第二天情况更差,竟然是空手而归。
岑商坐不住了,找到斑充当翻译,询问两位小组的猿人们到底怎么回事。
斑对其中内情也很好奇,和他们交流了很久,说:“猎物很大,很大,难杀。”
说了等于没说,难道她会不知道这个?可是更多的斑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在钻木取火和火把技术的加持下,猿人为了安稳度过冬天,有时候连晚上都不回来,直接在外过夜。食物源源不断地被运送回院子里,斑带着一个老三个小,又要砍柴又要煮饭又要加工食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期间有个小孩子打碎了一个煮饭的陶罐,岑商铁面无情地扣除了相应的食物,斑接收她的示意,整整饿了小孩一天,自那开始,后勤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对待陶罐都像对待祖宗一样。
不,这个比喻还不恰当,因为猿人们压根没有祖宗的概念,但摔碎了陶罐却会大哭一场。
早晨起得早的话,掀开兽皮帘走出山洞,深深呼吸,能察觉到钻入鼻腔内空气微弱的凉意。院子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岑商问斑:“一组和三组回来了吗?”
“没有。”斑回答。
“唉。”岑商叹了口气,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还得靠她来接济。她没那么多食物,就算有,那也是针对没有狩猎能力人士的一种福利保障,不可能填给他们。
到时候,就真得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从良那里换了一枚长长的黑曜石尖状器,把它绑在木棍上,握住在阴干的泥板上刻下“食物”两个字。将近一年没有动笔,写字的感觉好陌生,看着一笔笔横撇竖捺,岑商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字了似的。食物两个字是这么写吗?为什么会是这么奇怪的模样。
在她盯着泥板出神的时候,墙外远远传来喊叫声:“商!租,藤筐,好多!”
岑商放下笔,来到门口,认出叫喊的人是一组的成员。
“为什么要租很多藤筐?”接着她眼神一亮,“是狩猎成功了吗?”
看来是特意派的语言能力强的人来传讯,对岑商的问话,来人理解得很快,他兴奋得五官都有些扭曲:“好大,猎物!”
“在哪?”岑商一边问一边望向平原。
“很远!”来人指着一个方向说。
平原并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有河流湖泊,也有成片的树林,所以岑商没能看见族人的身影,她只能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不但把自己的,更是把全族空闲的藤筐全部征用,当然每一只她都有付租金。
直到傍晚才有人背着藤筐回来,里面装着大块大块的肉,灰棕色的长毛兽皮,有些部位毛发稀疏,带着很多褶皱。
这是什么?岑商满脑袋问号,只能确定不是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
随着运回来的部位越来越多,岑商渐渐将它们在脑海中拼凑出了形状,她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直到看见最新一筐中那根又弯又长,好像要戳破天际一般的白色长牙,岑商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她顿时凌乱了:“黄河流域会出现猛犸象吗?我怎么记得《冰河世纪》里它好像生活在一片雪原?我到底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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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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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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