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商曾经看到过族群中的女猿人来月经,没有任何预防措施,仅仅是用叶子、木片或者直接用双手擦掉两腿内侧沾染的血污。
她不知道猿人小女孩来月经的年龄会这么早,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连夜爬起来找兽皮缝月事带。
长方形的双层兽皮布条,光滑的皮面贴近皮肤,兽毛翻到里面。中间填充有一定吸水性的草木灰。
没有消毒,也不存在质量检查,这玩意儿一定满是细菌。岑商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克服心理障碍穿戴上,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它有多脏。
也许是因为激素的变化,重新躺下来的时候岑商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没忍住哭了出来,也说不清委屈的点在哪里,就是想辱骂全世界。
可是就连这么一点发泄情绪的时间老天爷都不肯给她,壮的母亲痛苦地呻吟声接连不断,她要临盆了。
与月经一样,猿人对生育也没有任何应对方法,疤和壮都在呼呼大睡,只剩孕母一个人孤军奋战。
岑商顿时顾不上自己那点小憋屈了,擦干眼泪,一骨碌爬起来,把珠摇醒,让她赶紧去烧热水。一脚踹起壮,一起扶起产妇,让她保持半蹲,这个姿势有利于借助重力生产。
产妇疼的满头大汗,失去了思维能力,像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热水烧好了,岑商拿兽皮沾水擦拭着她流满羊水和血液的下身。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在医院呆的时间比较长,她没感觉到多少恶心,一颗心都牵挂在产妇身上。
壮的母亲是族群中最年轻力强的女猿人之一,可她的生产过程也充满着惊险。阵痛让她的声音变形扭曲,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而胎儿却迟迟不肯离开母体。产妇的力气随着时间越来越衰弱,岑商和珠把她架到火堆边,不断喂食肉干和果干,保持温度和体力。再多的岑商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鼓励和抚慰着产妇的情绪。
万幸生产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产妇娩出胎儿的时候外面天还没完全亮,听见新生儿的啼哭,岑商身心俱疲,麻木地瘫坐在地上,连汗也顾不上擦。
狼拉她躺回床垫,帮她盖好兽皮被:“你累了,睡吧。”
流通不畅的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岑商点点头,两眼一闭就没了意识。
下午被狼叫醒吃东西喝水时,走在她身后的狼大惊小怪地问:“你受伤了?”
岑商发现自己下半身淌了很多血,她意识到兽皮和棉布有很大差距,血液被阻隔在皮表。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有血……”狼突然知道她没有受伤却流血的原因了,他见过女族人类似的样子,但她们都活得好好的,“别怕,别人也这样。”
岑商没说话,拿上针和水罐去了厕所,清洗完经血,在月事带上扎了几个小洞,让血可以被草木灰吸收。回去后也不再躺下,正襟危坐在小凳子上,耷拉着脸,看谁都想挑刺。
狼多少有点眼色,宁愿去和壮玩也不敢再招惹她,岑商就这样保持了四天的低气压状态,等月经没有了,被激素影响的情绪才又恢复如常。
“你前几天很可怕。”狼评价。
“那是因为我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出现了波动,从而影响了我的情绪,就像人得吃饭睡觉一样,这是没办法的事。”岑商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现在可以生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狼的眼神是纯真的,岑商没感觉到很被冒犯。
她点头,认真科普生理知识:“它叫月经,代表着女性的生育能力。”
“好厉害。”狼崇拜地说。
岑商笑了:“你说的没错。”
月经和生育怎么会代表着污秽呢,孕育生命是多么伟大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当壮发神经摸上她的床垫,试图和她发生一些什么的时候,岑商差点又和他干一场血仗。这帮该死的原始猿人,虽然没有世俗的偏见,但也毫无礼教可言。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新族人中年纪相仿甚至比她大很多的男猿人都曾试图和她发生关系。他们的行为举止完全出自于生理本能,而非感情,毕竟生存和繁衍是族群的终极目标。
可是岑商不一样,她是在文明社会中长大的人,绝不能接受没有感情的交流。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岑商几乎练出了条件反射,只要床垫一动,不管睡得多死都能立刻醒过来。好在就算是猿人也不搞强迫那一套,看她不愿意,大多数人扭头就找别人去了,突出一个“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谢天谢地,岑商大松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岑商又感觉周身有异,“唰”地睁开了眼,把被子一掀,站起来骂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晚上别来找我!”
四目相对,狼被她惊得呆在原地不敢动。
“呃……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那个什么,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岑商坐下来,认为狼是要和她说话。
狼伸出手来帮她抓头发上的跳蚤,过了一会儿又把头伸过来:“帮我。”
“……”岑商推开他的脑袋,又囧又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狼歪头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愿意听你的。”
所以主动让别人帮忙抓跳蚤的意思是臣服于人吗?岑商貌似明白了猿人的逻辑,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狼:“这很不卫生,不要这么做了。”
“那怎么办?”
岑商握住他的手掌,上下摇晃:“这样就可以。”
狼握了很久,突然说:“我想和你一起睡。”
岑商猛地把手抽出来,瞪着眼凶巴巴地说:“不行!我要睡了,明天见!”说完立刻背对着他躺下,蒙住了头。
都是一帮野蛮人,她不和他们计较。
——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岑商从藤筐里拿出一根大棒骨,轻手轻脚地离开山洞,走到厕所旁边。
她“嘬嘬”两声,长脸狼从树林里跑出来,一口叼住她扔过去的骨头。最近差不多每天岑商都会赶一大早过来喂它,次数多了,一人一狼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岑商等它吃完,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伸出手,停在它的脑袋上,准备它一露咬人的苗头就撒。
长脸狼看了她一会儿,岑商竟然从一只动物的眼中看到了犹豫,她没有缩回手,它慢慢仰起脖子,头顶在她手心。
哇!成功了!
“好狗狗,好狗狗!”岑商笑眯眯地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敢太过分,看了眼天,起身朝它挥挥手:“我回去了,拜拜。”
随着又一场冬雪降下,气温断崖式下跌,山洞内燃烧着火加上人比较多,还可以勉强活动,一旦出门,衣服都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这么冷的天,真不想走出山洞一步,但是想到还在等着自己的乖狗狗,岑商还是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到以往的喂食地点。
“嘬嘬。”
“嘬嘬。”
以往长脸狼都来得很快,但今天喊了好几遍都没见到它,岑商只好回了山洞。
第二天,第三天,长脸狼还是没有出现。
岑商躲在厕所里面等来等去也等不到长脸狼,猜测它大概率凶多吉少,心中既担心又焦急。
疤来上厕所,看见她一直站在门口,说:“我要用。”
“疤,你还记得帮我们捕猎而受伤的那只长脸狼吗?”
“嗯,你每天喂它。”
岑商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没想到已经被疤发现了,事已至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今天喊它,它一直不来,我有些担心,能不能找人帮我找找它……”
越说越羞愧,她是否太过任性,为了一只野兽让族人冒险,但是:“如果能驯养长脸狼,它不但能帮忙狩猎,还能为我们示警,它的嗅觉和听力都比人要厉害得多!”
不知道是在说服疤还是说服自己,岑商只知道自己没法停下来。好在疤同意了,岑商赶紧表示可以付出食物作为报酬。
给族人们描述了长脸狼的长相特征,分配好寻找的范围,岑商也跟着出发了。
她身先士卒,选择去往最远处的血脸族山丘,因为她曾留意过长脸狼离开的方向是朝着那边的。
迎着大雪,岑商和几个族人结伴,踩着结冰的河面走到对岸,经过一年的休养,山丘恢复了部分生息,地上有干枯的草丛和灌木丛。
直行向上,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当初血脸族的住所地,山崖下已经很难看出人居住过的痕迹,只有她埋葬幼年血脸人的小坟包还伫立在那里。
一路都没有看到长脸狼,岑商差不多死心了,她最后看向坟包,然后如遭雷击。
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从一块石头后面探出了半张脸。他脸上是干涸的黑血,枯瘦如骷髅,眼神中也是死气沉沉,好像坟包中死去的血脸人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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