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日后要不让着他点儿?”还是初见时那阴鸷不好惹的模样,清笳忍不住拉紧身上的袍子,抱紧自己。
张月鹿盯着沈楼的恐吓行为,眼里一片平静。他没有杀意。行事张扬跋扈,但雷声大雨点小。
前面的恐吓还在继续,小厮哆哆嗦嗦解释道:“上面的花饰有朵荷花,和她名字相应,让小人印象深刻。”
沈楼瞥了眼嬷嬷手里的发簪。银丝缠绕在钗尾形成一朵六瓣花,花中点缀着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他没认出这是什么花,但经过小厮这样一提,确实有些像荷花。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楼吹了吹刀刃上粘着的皮屑,将其收回刀鞘,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滋啦”声,警醒着众人。
沈楼拿回发簪,向嬷嬷微微点头,“劳烦了。”
“先生客气。”
嬷嬷掏出十个铜板,平分给了提出关键证据的丫头和小厮,然后将众人解散。
沈楼大摇大摆地从奴仆中穿过,率先走出了院子。
奴仆们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议论声正大起来,看见不远处的男人又熄火恢复了平静。
发泄火气,还未起便已衰。一肚子的火气半路压回去,可想而知脸色有多难看。
沈楼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从面前路过的奴仆们,桃花眼里蒙上一层笑意,摄人心魂。
待奴仆散完,清笳二人才跟上零散的末尾出了院子,与沈楼汇合。
“走吧。”沈楼心情正好,眼里的笑意来不及收回,显得亲和不少。
清笳屁颠屁颠跟上,一脸期待问道:“沈楼,你之前真地杀过人吗?”
“你···”沈楼欲言又止,不想回答她莫名奇妙地问题,收敛了笑容,“思维跳跃之前,能给别人做个铺垫吗?”
“抱歉抱歉。”
清笳一脸歉意,解释道:“如果你杀过人,是不是对尸体更熟悉?有异于常人的见解,对这个案件更有帮助呀,但想起昨晚···”
对上沈楼阴沉沉的眸子,清笳声音越来越小,被迫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
沈楼勾唇,笑意局限于嘴角,眼神冷冽刺骨,“现在多听话。少说话,办正事。”
“走了。”张月鹿故意从二人中间走过,打断了沈楼的眼神威胁。
“干活干活。”清笳顺势跟上。
沈楼盯着二人的背影,眼神里的寒气退散,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抬腿跟上。
花夫人的院子离老夫人的院子不远,三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相较于老夫人院落的美轮美奂,花夫人的院落则小而精致。不同于老夫人处的豁达,花夫人属于后宅女眷,外男不得随意入内。
“有花老爷的信物也不行?”沈楼拿出狐假虎威的玉牌,奈何人家压根不认。
“公子见谅,这是后宅,不属于花老爷管理范围。他的信物,自然不行。”小侍女一口一个花老爷,毫无对主家的敬意与忌惮。
侍女瞧着清笳二人,礼貌引路,“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被孤零零留在院外的沈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前几次在花府行动都是易容成丫头婢女,今日想着自己用用这张脸,能在花府畅通无阻,倒是忘了男女有防这茬了。
“去吧,我在此处等你们。”沈楼将发簪递给清笳。
清笳二人跟在侍女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侍女头顶的发簪。
没入发丝的簪体看不见,露在发髻之外的部分倒是泛着银光,到钗尾时仍然是银丝缠绕,不过形状却与他们手中的不一样。
“夫人,查案的来了。”
花夫人手中修剪花枝的剪子一顿,扭头看向一高一矮的二人,随即放下剪子,拿起手帕擦着手上的水渍,“怎么还放男人进来了?”
侍女面色一惊,慌忙跪地,声音都带上颤意,“夫人,奴婢不知!奴婢看着两位妹妹都穿着侍女衣裳便带进来了。”
“府里何时有这么高的婢女了?”花夫人冷哼一声,将帕子随意丢在桌上,“下去领罚吧。”
沈楼替张月鹿缩了骨,但效果达不到沈楼那般能缩小骨头的大小,他只能缩骨缝。尽管小了一圈,但相比女子还是宽壮了些。
侍女退下,屋内顿时只剩下三人。
花夫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了清笳身上,“老爷不是只请了一只画皮妖吗?”
清笳汗颜,该怎么告诉她,真正的画皮妖被拦在了院外呢。
张月鹿故意拖长声音,学着沈楼毫不上心的话腔调,“找个帮手,有问题?”
清冷的声音多了分慵懒,与平日的疏离反差太大,勾得人心痒痒。
花夫人收回目光,不再怀疑,随意拨弄着头上钗尾的流苏,“说吧,今日来想知道些什么。”
清笳掏出簪子,开门见山直切来意,“花夫人,可认得这发簪?”
花夫人淡淡一瞥,随手招来了门口的侍女,漫不经心道:“芍药,这是你们谁的簪子?”
芍药的视线在发簪上停留须臾,随后微蹲行礼,声音有些颤抖,“回夫人,这是……是芙蕖的。”
好像触碰到什么不可言的秘密了。
“下去吧。”花夫人挥挥手,芍药如释重负地退到了门口。
清笳问道:“夫人,不知这芙蕖姑娘在何处?”
花夫人手中一顿,抬眼看向清笳,语气却多了几分嘲讽,“那小贱蹄子爬了床,当了个通房丫头,去老爷那边了。”
名字相似,身份也和沈楼说的那个阿莲相似,不由得让人将二者联系起来。
顶着花夫人的冷气压,清笳继续问道:“那夫人可还记得,芙蕖姑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花夫人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笑点,莞尔一笑却没有回答她,起身径直走向里屋,“本夫人乏了,芍药送客。”
“是在下唐突了。”清笳意识到不妥,面对着女人的背影拱手道歉。
然而女人并未因她的话而停下,直至消失在清笳的视线中。
“走吧,她不想说。”张月鹿不强求,不欲再叨扰。
见花夫人无再出来之意,清笳妥协,跟着张月鹿出了屋。
路过门口垂眼的侍女,清笳还是有些不甘心,停步问道:“芍药姑娘,事关花府安危,不知你可否透露一二。”
“二位姑娘,请。”芍药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引着二人向外走去。
待快出院子时,芍药才放缓脚步,眼神闪烁一直瞥向主屋的方向,堪堪开口,
“几个月前芙蕖爬了老爷的床,但并未被夫人发现,老爷也没有直接要走她。之后老爷来夫人院子的次数便多了起来,芙蕖在夫人的眼皮子下与老爷勾搭。直至一月前被夫人当场抓住,这才去了老爷房中。”
被丈夫与身边的婢女耍得团团转,怪不得花夫人不愿提及。真是可怜的女人。
“多谢芍药姑娘。”
“不敢当,只望姑娘能早日找住着可恶贼人,留奴家一条贱命。”芍药不敢停留,将二人送至院外,立即往回走。
二人从内院出来,倚靠着树玩草的沈楼连忙扔掉手里的杂草,上前询问,“情况如何?”
“牵涉到花家的秘辛了。”
清笳将芍药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听得沈楼眉头紧锁。
沈楼甩着手里的玉牌,顿悟道:“难怪花夫人不给面子。这花夫人也是脾气好,要我是花夫人,这花府都得改姓!”
看着义愤填膺的沈楼,张月鹿淡淡道:“带路,去见见花家之主。”
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玩得那么花。
女眷住在北苑,男子则住在东苑。三人走了许久才出北苑。
还未进入东苑,刻着“东苑”拱门门下的四位彪壮大汉已经闯进三人视线。
“又是他们,”沈楼有些头疼,“这几人认死理,你们且等我去说道说道。”
脑子一空下来,张月鹿再次想起在花老夫人院子的事,垂眸看着自己泛白没有血色的手。
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院子的问题,亦或是凶手?
他疲惫地合上眼,脑子里慢放着招魂的细节,反复确认每一步是否有问题,他不敢确信自己没有问题。
“怎么了?”清笳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话中满是关切。
这小病秧子要是病了,她还得花钱医治,必须尽早发现,尽早干预,将疾病扼杀在摇篮之中。
张月鹿闻声睁眼,“无碍。”
视线落在清笳身上,不知是不是张月鹿的错觉,他总觉得外溢的红色之力在变少。
清笳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身上是有什么吗?”
“没…”身边的男人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咳嗽声愈发急促,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似的。
“欸,你别吓我啊!”清笳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焦急道:“我们这趟可是不挣钱的。”
在清笳怀疑他要咳晕之时终于止住,张月鹿虚脱般跌坐在地,幸而身后有树才没有直接躺地。
白皙的皮肤此刻爬满了绯红,从脸延伸到喉结直至隐入衣领。白色眼仁此刻也染上血丝,显得十分狰狞。
胸膛剧烈起伏,拼命补充着刚刚错失的新鲜空气。缓了良久面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
“你没事吧?”
听见清笳的呼唤,张月鹿意识回笼,混沌的脑子清醒不少。
睁眼看着急得快哭的清笳,他咽下嘴里的血沫,艰难动着嘴唇,安慰道:“没事。”
清笳抹了抹眼尾不存在的泪水,安心道:“没事就行,我可没钱给你治病。”
张月鹿的嘴微动没有发出声音,最后放弃般闭紧了唇。
算了,她又不是她,能指望她什么。
沈楼负手而归,看见跌坐在地上一脸惨白的张月鹿,眉头的阴沉一扫而空,低声问:“怎么回事?”
“没事,”张月鹿强压下嘴里反呕的血,“说说什么情况吧。”
看来不是院子的问题,是这副身体不行。正气不足,压制不住伏邪。就是不知道,他还能在这副身体里呆多久。
“芙蕖数日前就消失了,花老爷还找府内悄摸找过一阵,一无所获。”
说到此,沈楼眸间闪过嗜血杀意,“花坚恰巧路过,还拿走了发簪,说是睹物思人,想留个纪念。”
“花坚是?”清笳不确认道。
“就是那个玩得花的狗东西。”原来是花老爷。
不过如此一来,线索不就断了吗?刚有点眉目,又陷入了死胡同。
清笳莫名感觉,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一切。每当他们发现线索想更进一步,那人便会掐断线索,再次将他们送入迷雾。
以此为乐,并乐此不疲
“如今线索也没了,还晕了一个。”
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张月鹿,沈楼妥协道:“小爷先带你们去疗伤,容后再说。”
“也好。”清笳起身活动着,“正好休息休息,晚上还有正事要做。”
“什么事?”沈楼没连接上清笳跳跃的思维,疑惑道。
清笳(故作深沉):欲知何事,请听下回分解。(捋着下巴上不存在的长胡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芙蕖秘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