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A市持续多日的降雨依旧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整座城市的节奏在雨中也似乎变得缓慢而慵懒。
“……你是一个偶像明星,跑去人家婚恋综艺里去当观察嘉宾?这是凑的哪门子的热闹?”
“招呼都不和我打就接下邀约,之前给你安排的档期全乱了,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经纪人李桥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埋怨着方易霄。
方易霄盯着摆动的雨刮器一下一下刮走落在挡风玻璃上密集的雨水,他坐在驾驶座上没有说话,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和李桥的责备声。
等李桥怨气发泄得差不多,方易霄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没有事先和你沟通,确实是我欠佳考虑,但洪航是我好友,他的忙我不能不帮。”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联合起来在镜头前演戏,一旦被网友戳穿翻车了,会连累你这些年在内娱的口碑。”
方易霄:“我明白,我也就答应了作为飞行嘉宾录制一期节目而已,纯打酱油还人情,不会露出破绽的。”
发泄完情绪的李桥,沉默了一会,最终只得妥协:“这次就算了,但下次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一定要先和我商量,知道吗?”
方易霄没有回答李桥,他目光透过挡风玻璃,锁定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只见那人骑着辆电动车,嗖地一下就从剧院大门口疾驰进来,即使单手打着伞,却丝毫未减车速,雨水顺着伞檐飞溅,他的半边身子早已被雨水浸透,衣服紧贴着皮肤,显得格外狼狈。
“你听见我说话没?”李桥又在电话里问了一遍。
方易霄敷衍了两声:“听见了,听见了,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他挂断李桥的电话后,赶忙启动车子跟上那个青年人。
不知为何,还没到剧院停车场,青年的电动车却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方易霄一时不察,来不及刹车减速,从旁边车道驶过时,车轮碾过地上的水洼,溅起一滩泥水。
“开车不长眼睛么?!还有没有公德心?!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被泥水溅了一身的舒放朝着汽车远去的方向破口大骂。
他用大腿抵住突然故障熄火的电动车,伸手抹掉了脸上的脏水。
在尝试拧了好几次开关,电动车都没有反应之后,舒放放弃挣扎,收起没有屁用的雨伞,任命地在雨中推着电动车去停车棚。
也不知道他今天出门是错看了哪页黄历,倒霉的事净赶在一块发生了。
没走两步,平地一声惊雷,雨越下越大,原本半湿的舒放直接被淋了个透心凉。
雨幕中,舒放瞧见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朝自己快步走来。
等那人的雨伞挡在自己头上时,舒放呆愣的表情才缓过神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舒放看着面前的方易霄没好气地问道。
方易霄刚才因为误溅舒放的愧疚感瞬间荡然无存,反口回怼他:“我怎么不能在这?剧院你家开的?”
舒放对着方易霄翻了个白眼,气从鼻子里哼了出来:“要是我家开的就好了,我一定会在门口写明‘狗与方姓男不得入内’。”
方易霄听完眉头一挑,作势就要撤走伸在舒放头上的雨伞,却被舒放一把抓住。
舒放搭在方易霄的手腕上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皮肤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与方易霄的小麦肤色对比鲜明。
方易霄眸光微动,侧过头去,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你拉着我干嘛?”
“给我打伞。”舒放说着,拉过方易霄的伞杆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方易霄的肩膀瞬间被淋湿,想要拉回雨伞,却被对方死死拽着,他无奈地笑笑,只得往舒放身边贴近了些。
舒放闻见方易霄靠过来时身上木质调的香水味,忍不住腹诽了句闷骚男,没再说话,继续推着电动车往前走。
车轮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方易霄挨着舒放,手里的伞不自觉地倾斜,将大半个伞面罩在舒放的头顶。
两人同撑一把伞并肩走在雨中,雨水浠沥沥地打在伞面上,伞下的空间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是难得的安静。
方易霄低头时,目光无意间瞥见舒放发梢掉落的水珠,沿着颀长的脖颈缓缓滑入衣领中,他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你湿透了……”
“什么?”
雨声太大,舒放没有听清方易霄说话。
方易霄掩饰性地干咳两声:“我说!你都湿透了,还让我给你打伞,浪费人力资源。”
“让你打个伞,你哪来那么多话?”舒放瞪了方易霄一眼,随即嘴又像淬了毒一般,“按这个逻辑,你是不是吃了早饭,中饭晚饭都不吃了,以后得了病,反正早晚都得死,也懒得治了呗。”
方易霄被噎地说不出话。
舒放听见方易霄没吭声,又补了一句:“没骂找骂。”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舒放把电动车停进车棚里,转身就看见后边车位上停着刚刚溅了他一身水的黑色奔驰大G。
舒放撑起自己湿哒哒的雨伞,先是绕着大G转了一圈,又站定在车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易霄跟在舒放身边,面色悻悻地问道:“怎么了?”
舒放没有回答,下一秒,他抬起腿对着大G的轮胎就踹了一脚,车子的警报声音兀地响起。
“就这煞笔刚刚开车路过我的时候,溅我一身水。”
舒放说完,泄愤般地又踢了好几脚,“臭煞笔。”
警报声叫得越加欢快。
“……”
方易霄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对着大G按了两下,车子才没了动静。
“呀!这是你的车?”舒放佯装吃惊道,“我说呢,今天突然这么倒霉,原来是你个丧门星照着我。”
舒放阴阳完方易霄还是觉得不解气,当着他的面,又补了车轮毂一脚。
“你铁拐李转世啊,腿不疼吗?”方易霄对舒放的行为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你说你这人过河拆桥就算了,怎么心眼比针眼还小,吃不得一点亏。”
听见方易霄这么说,炸毛的舒放抿紧了唇,垂着眼睑,扒开挡在他面前的方易霄:“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就不仅小心眼,还斤斤计较,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
方易霄看着舒放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叹了口长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又触到对方敏感的神经,还怪爱生气的。
舒放一路冲进剧院,光顾着生气,被人打招呼也没空回应。
他真心觉得自己和方易霄八字犯冲,只要遇见方易霄就准没好事,从前是,现在更是,不和方易霄遇见,他都可以多活几年。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他从更衣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赶到练习室的时候,民乐团的其他成员都没有在练习,而是围着像孔雀开屏一样的方易霄,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方易霄嘴角带笑,拿毛巾擦着被淋湿的头发,他身材高大而匀称,即便是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和牛仔裤,也难以掩盖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份自信与从容。
刚和方易霄闹了不愉快的舒放一声不吭地进了练习室,走到自己的扬琴前,开始擦拭琴竹。
他不知道为什么方易霄会出现在练习室,也不压根不想知道,只觉得练习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吵死了。
过了好一会,同乐团的中阮演奏老师连萍才注意到舒放。
“欸,小舒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连萍赶紧招呼舒放到她这边来,“大家都等你呢,快过来,有要事相商。”
舒放心里吐槽,有某人在费劲招蜂引蝶散发魅力,注意不到自己不很正常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舒放也不好多说什么,放好琴竹,应声走了过去。
方易霄装作不认识舒放的样子,和民乐团里的其他老师继续聊着天,倒是坐在方易霄旁边的洪航冲舒放主动打了个招呼:“嗨,舒老师,好久不见。”
舒放走近才看清围成一团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洪航现代舞团的成员。
他视线略过方易霄,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问道:“明晚的演出,今天大家是不准备排练了么?”
一堆人聚集在练习室里也不知道神神秘秘地要商讨什么大事,他淋着大雨赶过来,可不是为了闲聊天的。
“要排的要排的,”连萍忙说,“但是,现在有个关乎咱们乐团前途的大事。”
“什么大事?”舒放听到事关乐团,立马竖起了耳朵。
“就是……”连萍搓了搓手,看着舒放清澈的眼神,欲言又止,她推了把老公洪航,“还是你和他说吧,我怎么还有点开不了口。”
洪航:“我怎么和他说?”
连萍问:“这不你的主意吗?”
看着互相推诿的两人,舒放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了?你们再不说,我就走了。”
“你赶紧的。”连萍掐了洪航一把催促道。
洪航被掐的嗷嗷直叫唤,赶忙说:“就是我和阿萍新报名参加了一档寰星卫视的综艺,想要邀请你,作为阿萍的亲友方,下个月出面录制一期节目。”
“为什么是我?”舒放不解的问道。
连萍补充说明:“不只是你,咱们乐团里长得好看的都要去节目里刷个脸。”
舒放思忖了片刻,问道:“节目会出现咱们乐团的名字吗?”
洪航:“参加了肯定是会介绍的。”
“那这是好事啊!我可以参加。”
舒放答应得这么爽快,着实有些出乎洪航意料,洪航说:“节目不打码,需要抛头露面,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啊,只要对乐团有助益就行。”舒放自己倒是不在意出不出镜,他比较在意的是乐团的曝光度。
洪航接着又说:“你就不问问,参加的是什么节目嘛。”
“你们能一起参加的,无非不就是什么家庭类、访谈类或者艺术类的综艺,还能有什么节目?”舒放想当然的回答道。
洪航看了连萍一眼,连萍心虚地转开了目光。
虽然洪航可以先把舒放骗上‘贼船’,但仔细想想舒放的脾气,他还是觉得需要事先和舒放说清楚。
“其实……”洪航心一横,对舒放坦白道:“我和阿萍报名参加的是《爱人再回首》。”
……
《爱人再回首》是一档当下热度极高的婚姻纪实观察真人秀,节目邀请的都是面临感情危机的夫妻,参与修复情感、重新审视彼此的旅程。
舒放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他看了看洪航,又看了眼连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们居然想离婚?!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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