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出奇的静，只能听到挂钟走动的声音，杨岁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安与惶恐。
妈妈为什么不讲话，是觉得我是怪人吗。
刘万琴：“岁岁怎么会是很奇怪的人呢？”
刘万琴想，杨岁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轻微的心脏病，不得不承认这个病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时候开始她不要求杨岁比同龄人优秀，只想着他会开心，即使现在知道杨岁喜欢男生，做母亲的也只想让他开心快乐下去。
刘万琴：“母亲是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奇怪的，你之所以会对崇羽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无非是你从小就喜欢粘着他，这份感情自然而然也就悄然变化，也许你只是新鲜感呢？”
“不是新鲜感！”杨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张崇羽产生的感情，根本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新鲜感。
刘万琴显然是愣住了，他没想过杨岁对张崇羽的感情这么深，她以为只是自己很多时候无暇顾及杨岁，将他放在张崇羽身边让他有些过度的依赖，才让他看错了这份感情。
“哈...妈，你还是不能理解这份感情的吧。”
“岁岁，妈妈不会觉得你怪，就算妈妈不能理解，但是会选择尊重你，不过你要明白，路是自己选的就不能后悔。”
刘万琴轻轻拂过杨岁额前的碎发，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家长，既然阻止不了，也就没必要一直去阻拦，反而会破坏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是开心为大。
这一晚杨岁躺在床上翻来翻去都睡不踏实，脑海里总是能想起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即使嘴上说着开心为大，但心里恐怕还是觉得自家儿子养废了吧。
是啊，喜欢男的...任谁看，都像是脑子有病，保不齐还会被说神经病、脑子不好之类的。
第二天一早，杨岁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刚进教室门，就被许知言围住。
“哦呦呦，杨岁，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重的黑眼圈。”许知言在杨岁身边来回踱步，眼下的乌青，可能是因为起晚了没有仔细打理的头发，在杨岁的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有可能是几个人看精致版杨岁看习惯了，如此的模样倒是异常难得。
“没有，昨天后半宿都还很清醒，没有半点睡意，”杨岁揉了揉眼睛，坐回到座位上，刚准备把书拿出来，张崇羽和江洋就风风火火跑进班。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
张崇羽扶着门框，喘着气，江洋也没好到哪里去，俩人一看就是想踏点来学校，结果失算，跑着来学校。
“江...江洋，下次还是别踏点了，”张崇羽摆摆手。
“崇哥...我赞同你的想法。”
许知言看着两个人，突然想起，两人家离学校都不是很近，“你们...不会是从家开始跑，一直到教室吧？”
张崇羽缓过劲，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倒也不至于，就是从距离江洋家前面500米的煎饼果子店开始跑。”
“那也不近啊！我还以为你俩是从校门开始跑的，刚想说...你俩是不是虚来着。”许知言越说声音越小，尴尬的挠挠头。
张崇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他虚，要不是江洋非要买煎饼果子，非要吃，他至于这么狼狈吗。
杨岁很细心的递给张崇羽一张纸，示意他擦擦额头的汗。
“还是我家杨岁心细，你们啊学一辈子都学不来，”说罢，张崇羽揉了揉杨岁的发顶，像是发现什么一样，凑近：“你这个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你昨晚干嘛了！”
我家...杨岁，这句话像是鬼的低语，让杨岁愣了神。我家的...他是喜欢我的吧。
“杨岁？杨岁？”张崇羽的手在杨岁面前晃晃，这才让其回过神。
“哦...昨晚有些失眠，没睡好，你...快擦擦吧。”
一股脑将手里的纸全部塞在张崇羽的怀里，起身就去卫生间了，一进去扑面而来的烟草味呛得杨岁睁不开眼。
江洋看着杨岁那副神情跑出去，想着还是跟上去看看。刚到卫生间门口，就看到杨岁微微泛红的眼眶。
江洋：“你哭啦？”
江洋平时也会抽烟，所以对卫生间这股呛人的味道早免疫了。
杨岁：“没有，烟味呛人。”
江洋想起杨岁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吸烟，就连烟味重的地方都不能久待，拉着人出了卫生间，相比于张崇羽，江洋则是很好的牵着杨岁，似乎还没有从军训中缓过劲，手的肤色和杨岁对比严重。
江洋：“知道自己不能待在烟气大的地方，你还进卫生间，你是蠢吗？呛成这样还不出来，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杨岁：“张崇羽他说他家的杨岁，他肯定也喜欢我，我打算表白。”
这句话一出，给江洋吓够呛，一副‘你没事吧’的样子看着杨岁。
劝他再考虑考虑，在忍耐忍耐，那么大一个人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凡事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杨岁也只好先作罢，不过想想也是，万一自己搞错了，人家不喜欢自己，那岂不是很尴尬，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就不好了。
江洋看着杨岁一副暂时放弃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推着人回了教室，路上还一直“洗脑”杨岁，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又不知道从哪儿蹦出奇奇怪怪的主意。
杨岁坐在位置上，眼神时不时瞟一下旁边偷偷看手机的张崇羽，思索良久，开口：“张崇羽，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我...”
还没等杨岁说完，前面的江洋眼疾手快捂住杨岁的嘴，将他的声音尽数化作呜咽声。我的小祖宗，你说你要干什么，就算是表白也不是在班里面表白啊，好歹有点仪式感，而且你是想被王主任抽筋剥皮吗，那可是严打早恋啊！想到这江洋的手捂得更严了。
杨岁感觉自己都快被捂死了，忙摇手，示意江洋自己不说了，这才得以喘口气，杨岁觉得自己刚才差点死在江洋手上，他向来是个惜命的家伙，可不想没死在心脏病手里，死在江洋手里了。
可能是刚才被江洋捂嘴的原因，杨岁脸上的红色很久都未曾褪去，隐约间还能感觉到心脏处隐隐作痛，手赶紧在书包里翻找，旁边的张崇羽显然是察觉到了。
张崇羽：“杨岁？靠，你他妈别死这，你药呢？”
杨岁觉得心脏处的疼痛愈发明显了，似乎听到张崇羽在呼喊自己，朦胧的声音让他的大脑无法正常做出反应，似乎还有张崇羽挪动桌子和骂人的声音，像是在指责江洋捂自己太过用力。
怪江洋吗？杨岁不想，毕竟他和许知言是除了张崇羽以外唯一的朋友了，他感觉现在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握住自己的心脏，让本可以自己控制的心跳只能由着那双无形之手操控。
班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杨岁晕倒了！”
张崇羽这才停止了对江洋的指责，掰开杨岁的手一看，这家伙药找到了，还没吃的就倒了。
杨岁恍惚间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十七岁的杨岁不算重，同龄的男孩子中他算是轻的，让人总感觉营养不良，所以张崇羽抱着也不算费劲。
一路跑到医务室，还好杨岁包里有药，不然张崇羽真不知道杨岁会面临什么，想到江洋的举动他就生气，明明知道杨岁的身体，明知道捂嘴可能会导致呼吸不畅，心脏跳动的频率过快，将心脏病潜在的危险诱发出来。
张崇羽拿了个凳子坐下，眼睛盯着床上昏睡的杨岁，生怕打扰他，撑着下巴。
还好杨岁没事，如果真的有事，他怎么跟刘阿姨和杨叔叔讲。张崇羽想到了自己刚见到杨岁的时候。
那时的江城还处于冬天，那年江城罕见的下了雪，格外的冷，被妈妈告知今天家里要来几位特殊的客人，还有与他同龄的小朋友，他可是早早就将自己的玩具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他不想小朋友第一次来自己家里，觉得无聊觉得空荡荡。
门铃被按响，四岁的张崇羽到底还是有些认生，看着妈妈去开门，自己又耐不住好奇，躲在妈妈身后。听妈妈的口气，那个阿姨是妈妈的朋友，只是后来因为那个叔叔工作的需要去了外地，现在才回来。
眼神从大人身上挪开，他看到了紧攥女人手指的杨岁，他在幼儿园跟熟悉的小朋友打着玩，很少见过如此白白嫩嫩的男孩子，只是看起来他有些害怕，低着头不讲话，就连自己妈妈跟他搭话，他都是害怕的躲在那个阿姨的身后。
看到他这般，张崇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跑去客厅，拿了两个玩具，递给杨岁。
小杨岁看着面前的玩具，有一瞬的迟疑，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谢...谢谢。”
声音很小，但是小崇羽却听的一清二楚，这可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就是没想到，上了初中以后，杨岁就变成了小雷达，总是能精准无误的找到在校园里干坏事的张崇羽，还每次都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让他还有些烦。
张崇羽记得很清楚，初中有一次，自己学了点坏本事，偷偷放了一个女孩子的车胎气，被藏在角落的杨岁看到了，听说后来那个女孩子哭了，推着没气的自行车一边哭一边朝回家走，还是杨岁陪着的。
想到这张崇羽不由皱眉，真的是逞英雄。
杨岁醒来已经快放学了，王主任听闻此事，也在医务室坐了很久，毕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倘若真的发生点什么事，他这个主任难辞其咎。
王主任：“杨岁，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杨岁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晕倒了一下，竟然还把主任招来了，抿着唇摇了摇头。
王主任：“你们孩子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先叫人去通知班主任，明知道他身体有问题，还这样去玩闹，这次是医务室，那下次呢？是不是就该ICU了？！”
王主任的语气又生气但也不乏担心，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要跟着学生担惊受怕，即使只是轻微的心脏病，犯病的时候稍微处理不当也是会闹人命的，当时杨译跟自己说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有半分心疼，让这孩子进学校，只能说杨岁这样的孩子，到哪个学校都会想一个不定时炸弹。
王主任：“好了，我已经通知你父母来接你了，没好之前，不用来学校了，如果时间较长，采用留级处理。”
杨岁这下有点着急了，顾不得扎着针的手，猛地坐起来，“我不用请假的，这次就是意外，我带了药，我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关照的人，我只是一个很正常很普通的人。”他好不容易才跟张崇羽待在一起，再分开的话...不行不行！
王主任：“正常？你是觉得闹得人心惶惶是正常，还是觉得扰的你们班所有老师不能安心上课，随时都要观察你这颗定时炸弹是正常？！”
王主任见过犟的孩子，而且一般孩子听到可以回家，不用来上课了都会很开心的，怎么到杨岁这里就变了，莫不是...这孩子早恋了？舍不得那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学校孤零零的？？？？
王主任：“你...是不是早恋了？我跟你爸爸认识，也算的上是你的叔叔，虽然不想对你搞什么特殊对待，但是也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是个学生，早恋这样的事情不该发生在你身上。”
杨岁嘴角抽了抽，原来主任是以为我早恋才不愿意回家的，这样也好，至少...情感上不会被当成一个怪物，一个另类。
杨岁：“主任，我没有早恋，不信你问张崇羽。”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张崇羽，闹得张崇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主任：“问他？我看这小子也有早恋的风险，比你还有，好了好了，既然不想回家待着，就每顿药按时吃，每天把药放在书包里放好，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告知代课老师，明白了吗？”
杨岁忙点点头，心里不由开心，这说明自己不用休学回家，还能跟张崇羽待在一块，只要在一起，总能找到感情的突破口，江洋说的对，急不得，得慢慢来。
而且现在自己也不能完全确认张崇羽是不是真喜欢自己，万一真想自己前面那样想的，对自己只是兄弟情，那岂不是彻底玩完了。
江洋一脸歉意的等在医务室门口，他本来是想进去的，但是不敢，毕竟是自己不小心...
待两个人出来，张崇羽看到江洋，又是一肚子的火，本来自己就还没有彻底消气，这家伙还敢来。
杨岁忙让张崇羽冷静，都是朋友，再说了，他这不是也没事，没必要如此。
三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杨岁的调节，那俩又像是好哥们一样了。
江洋：“但是该说不说的，杨岁，你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
张崇羽：“就是，不行的话，你备两份药，一份放我那儿，以防万一。”
江洋表示很赞同张崇羽的说法。
杨岁：“好，我知道了。”
张崇羽的眼神时不时瞥向杨岁，这件事情真是给他吓得够呛，杨岁心脏病有没有变严重他不知道，反正他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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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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