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公玉衍难得迟些来到讲堂，一路上左顾右盼，嘴里轻声念叨：“到底去哪了？”
一大早醒来发现他的小金毛猫不见了，他寻了一早上也没找到。为了找那只小金毛，他坚持每日早晨半个时辰的修炼都没有进行。
难道是伤势好转就离开了？
公玉衍一脸愁绪，难得捡到一只小金毛作伴，结果养了大半个月就溜走了，难道自己真就那么讨人厌，连只猫都留不住。
“老大，我可想死你了？我还以为你没了。”
“去去去，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听到从讲堂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公玉衍呼吸一滞，莫名的慌张起来。
是那个人回来了吗？
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脚步下意识的加快，当他到讲堂门口，看到那显眼的黄发少年，内心压抑不住的欣喜。
“嗨，公玉！”
看到公玉衍到来，段遇知惬意的打了声招呼。
公玉衍表面上始终平静如斯，不紧不慢的说道：“还以为你死了？”
短短两句话，在场学子都闻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往常段遇知不是背地里称呼公玉衍就是魔头，就是有意无意的搞错对方的姓名，什么时候改了称呼叫得这么亲热了。更意外的是公玉衍，就这么任由段遇知亲昵的称呼他的姓氏，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应当一拳头问候对方才是。
段遇知还没脸没皮的凑到公玉衍身边，笑嘻嘻的问道：“你是想我了吗？
“咿~”
学子们一阵起哄，段遇知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敢问公玉衍这么暧昧的话。
公玉衍上下打量段遇知，淡淡一笑，揉拳擦掌，回答道：“是挺想你。”话音一落，拳头就毫不留情的落在对方脸上。
段遇知应声倒地，公玉衍踩着他的身体进门，补充道：“挺想凑你。”
这才是公玉衍的行事作风！学子们悬起的心终于落下，还好！他们公玉师兄始终没变。
果然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在段遇知还是小金毛的时候对他格外温柔照顾，一变回人形就对他拳脚相见。
段遇知不住冷笑一声：“呵！嘴硬的男人。”
再没人看到的地方，公玉衍嘴角已然扬起一抹微笑。
课后，段遇知和公玉衍一同被季修贤叫去问话，段遇知消失一段时间理所当然的被季修贤教训了一顿，然后让他如实交代消失期间的行踪。
段遇知当然不能把真情说出来，于是东拉西扯胡乱表达自己迷路了，一直找不到回学府的路，才在外面流浪一段时间。
季修贤对他的解释有所怀疑但也没有过度追问，毕竟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没有必要深追到底。
对公玉衍说道：“段遇知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就由你给他补上。”
公玉衍点头：“是。”
最后别有深意的扫了段遇知一眼，再次叮嘱 ：“好好看着他 。”
公玉衍会意，淡淡一笑道：“明白 。 ”
看似是普通的嘱咐，段遇知心头却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季修贤任命公玉衍全权照顾他的学业，将两人安排在书阁内进行一对一辅导，并放权给公玉衍，只要段遇知有任何懈怠学业的迹象，他可以任意处置。
有了季修贤授权，公玉衍一开始还胸有成竹的接下委任，然而，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后悔了。
段遇知刚来人间，对这边的文化知识不了解，大字又不识几个，学识还不如五岁孩童，对公玉衍所传所授根本听不懂，每次辅导课业都把公玉衍气得半死，两人因此发生争执，闹得书阁鸡飞狗跳。
“段遇知？我从来没有见过向你这么蠢的人，一天过去了，一首五言诗你都读不懂，你是猪吗？。”
段遇知一脸自豪的说道：“猪？我不是，我要是动物，也是高贵漂亮的猛兽。”
公玉衍咬牙攥紧双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扒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段遇知没心没肺的笑道：“对了，你喜欢什么动物？”想到自己变成小金毛时公玉衍对他格外照顾，试探性的问道：“是猫吗？”
公玉衍忍不住咆哮道：“我喜欢你大爷？”
段遇知皱眉道：“你是在骂人吗？”
公玉衍几乎被气得哭笑不得：“你还明白我在骂人？”
“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可以骂人？小白脸······不对，老师说要做风的男人？”
是要做个有风度的男人？
公玉衍都懒得纠正了，无力的扶额！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惩治段遇知，这次显然失策了，他没想到段遇知是个目不识丁的蠢货，话都说不清楚，更别提读书认字了，他本想撂担子不干，但又不忍辜负老师的托付。
“你家里人就没有请先生教你认字？”
“我不认字，我家老头才把我送到这鬼地方。”
公玉衍不禁翻了个冷眼！
段一航是把顺仙学府当育儿堂了吧，随随便便就把孩子往里塞。
看到公玉衍被气得几乎想撞墙，段遇知心里觉得很痛快，假惺惺的安慰道：“别气了，不就是一首诗，你教我一百遍，我一定记下来。”
公玉衍冷眼一瞪，嘴角勾起一抹笑：“是你逼我的。”
段遇知只觉得背脊发凉，上次他看到公玉衍露出这个表情，然后就闹了几个时辰肚子。
在此之后，公玉衍化身严师，从最基础的读书认字开始教起，每日拿着这竹条在段遇知身后进行魔鬼般的鞭策，用相对粗暴的方式才勉强往他脑子里灌输一些简单的字词。
于是乎，段遇知新的恶梦出现了！
“松下问童子，言师······言师······”
睡觉之前公玉衍要求段遇知背诵诗词，他读着读着就靠着背倚睡着了，嘴里却还不忘背词。
“言师采药去。”姜宴轻声在他耳边提醒。
段遇知被惊醒，盖在脸上的书本滑落在地。
“老大，困的话就上床歇着。”
段遇知打了个哈欠，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无奈道：“我也想啊，可姓公的非要我读这破诗。”
看自家公子这么辛苦，姜宴不免心疼：“公玉师兄也太严厉了，老大为难你了。”
段遇知心想，可不就是为难他，这些诗词可比耍枪弄棍难多了。
另一旁看书的陈商陆说道：“公玉师兄教学虽然严厉了些，效果也明显，你们没发现段师弟最近说话流利许多。”
郑秋意表示认同：“确实，有时候能说很长一段话，吐字也清晰不少。”
段遇知只是“呵呵”一声，并不觉得这样的进步值得高兴，他一个半妖混血儿，将来又不一定生活在人界，学那么多人类诗词做什么？
不过提起妖，他又好奇起公玉衍的身份，那人似乎也不是寻常人类，好像是什么······族来着？
他询问了在场对奇门怪谈比较了解的陈陆商。
“老陈，你知不知道有这种人，他灵力很强，真身是棵树，还能·····让草树听他的话。”
段遇知表达得不是很清楚，陈商陆结合他所说的特点思索一番，问道：“你说的可是古月族。”
“对，就叫这个名字。”
这个问题正好涉及陈商陆的领域，他合上书本，正了正身子，俨然一副博学的模样，解释道：“你说的古月族并非人类。”
“那他是妖？”
“也不是，古越族非人非妖也非仙，而是灵族，由山中草木吸收日月精华所化，古月族生来灵力强大，有操控草木之能，修行资质超越一般生灵。
早年古月族成仙者无数，族群壮大，守护大千世界的山川草木。然而，两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发生后，尘世被重创，山川破碎草木不生，古越族栖身之地被破坏，就此没落。幸存的古月族已经为数不多，就算有也不是纯正的古月族。”
“不是纯正，什么意思？”
“大战后存活下来的古越族大多流落人间，想要在人间存活下来，他们往往会选择与人类通婚。如此一来他们的后嗣就会传承一半人类血统，灵力也会消弱，所以不是纯正的古月族。”
段遇知能明白，跨种族通婚生下的孩子都会有残缺，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公玉衍呢？他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陈商陆补充道：“此外，强大的古月族是能够依靠本命树繁衍子嗣，灵力足够强，男女都可以哟！”
段遇知疑惑：“什么？”
姜宴解释道：“就是生孩子的意思？”
“噗呲~，男人？生······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公玉衍大着肚子的画面。
其他人看着段遇知突然发笑的样子一脸莫名其妙。
“······”陈商陆面向姜宴问道：“他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话？”
姜宴点了点头，大概猜到段遇知脑子里想到的是什么滑稽的画面。
陈商陆又解释道：“不是古月族男子能生孩子，是本命树可以孕育子嗣，一些强大的古月族，因为灵力霸道可能会伤及胎儿，他们就会将种子播种在本命树之下，经过本命树灵力的滋养的种子开花结果，等待果实成熟落地生根，新的生命伴随着萌芽破土而出，跟生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段遇知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陈商陆有些无力的说道：“但愿你真的听懂。”
之后，段遇知被公玉衍叫去检验背诗成果，段遇知只背出一句还念错字，如约挨了一顿竹条，连带几句嘲讽。
段遇知气不过，气冲冲回到舍房，对着姜宴几个舍友一通抱怨：“姓公的太过分了，他说我不如一头猪，有他这么骂人的吗？又不是我想让他教我读书。”
这一次姜宴也没有站在他的立场说话，无奈道：“可是老大，你一首诗背了两天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一句简单的五言诗，两天了都还学不明白，他反而同情起公玉衍。
段遇知揪起姜宴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拎起来，怒道：“你是说我笨？”
姜宴慌忙解释：“没有，当然不是！”
段遇知冷呲一声把姜宴放下，下定决心道：“不就是背诗，有什么难，只要小爷用心，肯定能背出来。”
姜宴配合的点点头：“是是是，老大最棒了。”
“去准备浓茶，今晚我要通宵念书。”
姜宴笑道：“老大，不用勉强啦。”
“快去，我要读书练字，一定要超越姓公的，到时候我看他还敢不敢说我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姜宴心道。
他最清楚自家公子是什么德行，无非是不服气做做样子罢了，读书！他能坚持一晚上，他姜宴名字倒着写。
入夜，学子们都回舍房歇息，公玉衍还坚持去晚修，当他经过段遇知舍房，无意看到对方在挑灯夜读，瞬时间受到不小的惊吓。
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退步走到房门前细看，的确看到段遇知端坐在桌案前看书，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诗词。
同舍房的学子都被他异常的举动吓坏了。
姜宴注意到公玉衍上前打了招呼：“公玉师兄？”
公玉衍扫了段遇知一眼，问道：“他被妖魔鬼怪夺舍了？”
姜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呵呵笑道：“许是公玉师兄教导有方，他开窍了。”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段遇知能够主动学习到是值得称赞，公玉衍点头说了一句：“孺子可教！”随后转身去修炼。
姜宴回头看着他家公子，叹息道：“但愿孺子可教！”
一个时辰后，公玉衍晚修回来，当他再次路过段遇知的舍房，透过窗口看到段遇知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熟睡，双脚搭在书案上，鼾声阵阵，嘴角还流有一些口水，书本已经被甩到角落边，他瞬间收回刚说过的话，痛斥道：“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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