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8月16日,天气晴,心情佳。
今天,林柠起了个大早,早上五点便起床烧水洗头。
不知道为什么,林柠特别期待今天的到来,特别是经过昨天的事情后,明明只是前去邀请陈公安,可是林柠还是想要保持最干净的状态,甚至平时不舍得用的手霜都用上了。
她想,这应该是对待陈公安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当然,这其中也难免包含着对新生活的热烈憧憬。
如今的美加净可谓是中国第一化妆品品牌,由于是上海的牌子,在京市同样少见和抢手。但相比于美加净其他紧俏热门的产品而言,它的手霜还是比较好买的,林柠也能够承担得起。不过林柠一般都省着留着冬天用,以免双手冻得开裂。
林柠闻着手上不时散发出的甜腻香气,心情也是越发愉快了。现在嘛,她终于不用省了,她有的是钱呢!以后她就要天天用手霜,一点也不带心疼的,用完了她就买新的,让每一天的手都是香香的。
心情格外美妙的林柠已经也难得地磨蹭了起来,当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时,时针已指向6点。
今天她还要先去派出所一趟,问问陈公安什么时候有空去吃饭然后再去上班,因此林柠来不及吃早饭,依旧是打包带走,赶忙出了家门。
但等到林柠赶到安平街道派出所时,却见铁门锁得紧紧的,看来是公安们都还没有到岗。林柠靠近了些,透过铁门往派出所内四周张望,她记得是有人在值班的。
果然,正在屋檐下洗漱的老石见林柠忽然出现在院外,走近问道:“妮子,你是干啥的?”
“您好,我找陈岑公安,他在吗?”
老石仔细打量,见林柠脸熟,又是来找陈岑的,老石这才想起这是与陈岑值班那晚时出现的姑娘,恍然道:“他不在,妮子。他没给你说?”
“啊?”林柠有些发懵,为什么要给她说?
不过林柠还是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补充道:“他不在也没关系的,麻烦叔帮我转达一下就行。”林柠以为陈岑只是还没有到岗,不禁有些遗憾今天可能见不到陈岑了,但因为她要赶着去上班也不能等下去了。
老石摇了摇头,习惯性地看了看周围,凑近林柠:“他请假了,大概要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都不会来了。”
“一个月?”
“对,他哥是当兵的,受伤了回来修养。他们家大人工作忙,都脱不开身,就给陈岑请假去照顾他哥了。你要是想找他,可以直接去军区医院找他。”上次陈岑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老石误以为林柠是陈岑的对象,便主动向林柠解释清楚了陈岑的动向,否则换其他人来,老石才不会透露陈岑这般多的情况。
“行,那能麻烦告诉我床位吗?”
“这个?我也不晓得,只晓得是在军区医院呐。哦,对了,他哥叫陈子安,你到时候可以问问……”
“没关系的,那我到时候去看看能不能遇上,感谢您了。”
“没事。你说陈岑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他肯定是太急了才忘记跟你说了,毕竟他哥也是昨天才搭专机回来的。”
最后,在老石不断替陈岑的解释中,不明白老石误会了的林柠懵懵懂懂地离开了派出所。
但当林柠赶往书店路上回想起老石的话时,林柠只觉得原来不止陈公安很热心,安平街道的公安们都是有一副热心肠的。
……
军区医院某单人病房内
陈岑独自躺在那张硬邦邦的行军床上,止不住地打哈欠。昨天晚上陈子安刚被送入军区医院,陈父就把陈岑打包给陈子安送过来守夜。而这可收缩的行军床实在太短,又硌人得很,加上陈岑还得随时注意他哥的尿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在这单人病房里,陈岑的行军床对面,就是病床。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同样感到不适,他的双脚几乎完全侧靠在床边。由于长时间卧床,他原本短硬的寸头已经长得和陈岑的头发长度相近,虽然要比陈岑矮上一些,但气势逼人,不似平常人。如果不是他脸上那道粉色的疤痕和那眉宇间散发着的凶色,以及那黝黑的肤色,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区分他们两人。
陈子安用平静的眼神幽幽看向正在听收音机的陈岑,一时恍惚不已。自从他参军以来就一直驻扎在云南,好几年没有回过家,虽然书信联系从未间断,关于这个弟弟的一切也都被父母不厌其烦地写在信纸之中。可当看到这个已经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弟弟时,不由得还是感慨起时光荏苒。
“有没有问护士,她们什么时候会过来帮我拔掉导尿管?” 陈子安瘫坐在床上,感受到私/处的异常,直言道。他并不是因为让陈岑帮忙处理尿壶而感到尴尬,在雨林里大家光着身子打仗都是时有的事,陈子安对于这些治病的事情从不感到羞耻。
而陈子安也不仅仅是中弹,身上伴还有多处骨折,腿上打了钢钉,因此短时间不能够下床,在云南那边的医院他也是这样度过的。但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因为需要转院坐飞机,又把尿管给他插上了。
现在,只有把导尿管取下来,他才能够重新下床活动。
“问过了,她们说下午来拔。”陈岑唉声叹气地回应道。
“你叹什么气?”
“无聊。”
“那就吃水果。”陈子安指了指一旁那些个果篮,都是来看望的亲朋送的。
陈岑一听这话,看了看病床上一脸正气凛然的陈子安,暗自吐槽:毫无营养的对话。
两人相视无言,同时侧过头不去看对方的那张脸。
过了一会儿,陈岑没话找话道:“等会儿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医院里的饭不行吗?”
“我是要出去吃的,你要想吃医院里的也行。”
“那就你吃什么也给我带一份就行。”陈子安说完,顿了一会儿,望着这个在自己记忆里停留在十岁的小孩,像是叮嘱孩子般问道:“钱,你那够吗?”
陈岑挑眉,其实陈父已经给了他三百的营养费。但听到陈子安这么问,作为家中老幺的的陈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陈岑就这样看着陈子安,等待陈子安的下文。
果不其然,掉钱眼的陈岑就听到陈子安说:“我那背包左边有个暗袋,里面有两百块,你先拿着用。”
“好嘞,哥。我这就找找。”陈岑顿时眉开眼笑道,并没有这是他哥血汗钱的觉悟,同时身子已经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那两百块钱塞入囊中。
这才第一天呐,陈岑就已经堂而皇之地拿到了五百块钱,他突然觉得照顾陈子安这件事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稳赚不赔!
陈子安瞧见陈岑激动的神色,扬眉一笑,他又不是傻子,通过陈岑的反应自然知道陈父或是陈母之前已经拿过钱给陈岑了。
但是,他作为当哥的,又多年未曾归家,给的钱意义又不一样,给弟弟一些零花钱自然是理所当然。
“你十九了吧?”给了钱后,或许是因为陈岑嘴角带笑,陈子安明显感觉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和谐多了,也开始聊天。
“嗯,对。”陈岑随手挑了个果篮,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回应着陈子安。
“那处没处过对象?”
陈岑的苹果皮削断了,他抬头迎上陈子安那双波澜不惊的目光,作为男人的自尊,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正在处”又硬生生地咽下。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瞒不过陈子安,带着些气恼地说道:“还没处过,不过快了。”
陈子安听罢,一声笑意从胸膛里传出,嗓音沙哑,滞后又拖带着长长的腔调:“快了?这是什么意思,正在追求?”
一股莫名不爽的情绪从陈岑的心中涌出,他望着这个战功赫赫、比他更有男人味、而且长得跟他差不多俊朗的男人,直感觉陈子安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
陈岑一口咬下了原本是他替陈子安削的苹果,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神,散漫而不以为意地说道:“不,是她在追求我。虽然人家姑娘给我的印象还算可以,但我还是想要在考察一段时间,不能让人太快得逞了,不是吗?”
陈子安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陈岑手中的苹果,嗓子有些痒,半带轻笑道:“哦,是这样的吗?那祝她好运吧。”
陈岑的笑容缓缓僵硬,他能听出陈子安语气中的嘲讽,而且,“祝他好运吧”是什么鬼?这句话说得实在不吉利。
正当陈岑还想要反击时,病房外的值班台突然传出了一声熟悉的女声,熟悉到陈岑这些天的美梦里都时常梦到在他耳边厮语的程度:“您好,我想问问一个叫陈子安的病人是不是在这里呀?”
值班台的护士瞥见林柠手里提着的果篮,心里已经猜到她是来探病的亲朋,这类访客不清楚具体的病床号码也是常有的事。于是护士主动查看了一下,告诉她:“就在斜对面,021病房。”
“好的,麻烦了。”
林柠实际上并不认识陈子安,她此行的目的只是想确认陈岑是否在这儿。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陈公安家里有人生病了,那就算是不认识病人,带上果篮作为礼节性的慰问也是恰当的。
瞧,有钱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否则她一个月除开买公交票后仅有五块钱的零花钱,哪还有余钱去买额外的果篮呢?
但由于她对陈子安以及陈岑的其他家人都不熟悉,她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选择透过玻璃门向内张望,试图找到陈岑的身影。如果陈岑不在,她就不打算进去了,毕竟如果误闯了别人的病房,那场面会相当尴尬。
可林柠刚踮起脚尖往病房里窥视,病房的门却在这时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这出其不意的情况让林柠吓了一大跳,她一时没站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病房内倾斜。
“啊!”林柠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即将失去平衡跌倒,却没想到那开门的男人眼疾手快,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刹那间。
林柠被拥入男人的环抱之中,那莫名熟悉的气息让她感到格外的心安,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但却是温暖的,柔软的,舒服的。
柔软的?舒服的?
林柠抬眼望去,发现她的头正枕在男人那两块块状的胸肌之间,那柔软的触觉直冲林柠大脑,顿时,林柠的脸颊分外羞红。
而这男人,也正是她要找的陈岑。
陈岑挺拔的身姿将林柠完全笼罩,在背光之下,脸庞明暗分明,看不清神色,但依旧是礼貌而绅士地关心道:“要小心点,柠柠。”
不知道陈岑早就发现她了的林柠带着歉意,脸上忽地泛起一抹难为情的笑容,轻轻地挠了挠头,以掩饰刚才快要摔倒和不小心脸贴在人家胸上了的窘迫。
陈岑嘴角微勾,这才缓缓放开了搭在林柠后背的双手,眼里却蔓延开了无尽的笑意……
正在屋外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的同时,屋内的陈子安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他望着被陈岑挡得严严实实的出口,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投怀送抱那一幕。
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陈子安意识到,陈岑说的可能是真的。
陈子安也不禁纳闷,好几年没有回来了,现在京市的女同志都这么开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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