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液里没有任何易感细胞,斯兰,你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吗?”
西斯科看着眼前有些沉默的青年,有些急迫地问道。
血液里没有任何易感细胞……
西斯科这辈子只遇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女孩,第二次就是现在。
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女孩,最开始斯兰从未向谁介绍过,只是在偶然的一次贵族与皇室的宴会上斯兰带着她短暂的露面,但是即使是那样他也未曾向国王以外的人介绍过她的身份。
西斯科作为普通的贵族家庭医生自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女孩,那个斯兰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孩。
但是在半年之后他见到了。
那时那个女孩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已经陷入危急,睡得很平静,呼吸平稳,生命力却在急速地流失。
病得毫无预兆的,利斯兰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低着头沉默地让他为她做检查。
利斯兰仿佛知道她古怪的情况来自于什么原因,他全程表现的很平静,但是西斯科知道那时的利斯兰握紧床沿的手有多么沉默用力。
彼时西斯科已是中央省权威医院的副院长,但是仍然不能明白女孩的生命力在向何处流失。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利斯兰没有看他,他那双湖水般沉静的深蓝瞳瞳色浓重,却克制地落在被洁白被褥包裹起来的女孩脸上,轻声地询问。
西斯科感到很抱歉。
“至少目前使用医学手段无法查明她的情况,也没办法进行救治……或许,你知道她的问题出自于哪里吗?”
西斯科放缓声音,终于将心里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
但是下一秒,西斯科的视线里有一颗水珠怦然砸下。
“……”
“她有一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心脏。”
“如果把我的心脏给她,她是不是就能被允许留在这个世界上。”
……
西斯科从未见过利斯兰哭泣,当利斯兰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一直都有着异乎于常人的包容和温和,从小便是。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着在军事监理署曾差一点可以参与爵位竞选、即使最终没有成为却也占据着军事监理署一席之地的父亲;有着当时的莫尔特拉维亚州北部与联邦交界处最大权能与地位的家族瑟芬堡家族的长女母亲;父亲母亲的爱情看上去那么美满和睦。
财富与权力是滋生幸福的地方,但是也凭生利器。
当利斯兰的父亲斯托克先生声称爱上了家庭医生的妻子时,贵族美满的联姻表象被撕破,瑟芬堡将利斯兰的母亲带回,同样带回的还有一位被认为是狂妄之徒之子的五岁的利斯兰。
即使是这时候,也许是稚嫩的独属于孩童的天真让利斯兰在与中央省分别之时仍然没有流露低落,他睁着那双深湖水般的清澈的眼瞳,甚至举起手淡淡地与他告别。
湖水是天地自然间温柔的产物。
暴雨倾注汇聚成海洋,毛雨随风侵润土壤,只有温和飘落的细雨最终汇聚成湖泊,镶嵌在或是山林之间或是平缓的原地之上。
利斯兰最终如同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在不曾被过多关注与期待的角落却自己成长为了一个极致温柔的人。
似乎没人能明白是谁教会他爱,让这样一位从童年开始就品尝到人生落差的男孩即使是在面对对立政员“温和是政治场上最大忌讳”的观点下仍然淡淡视之,最终在雷霆手腕横行的社会杀出一条平淡缓和的坦途。
人们终于明白,温柔和强大可以同时出现。
但是也只是少数人明白。
因此西斯科明白那个名叫小擒的女孩在利斯兰的心中有着怎样难以忽略、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小擒最终仍然离开了。
在利斯兰生命垂危的时候离开的,带着利斯兰的心脏一起。
包括西斯科在内,没有人知道没有心脏的利斯兰是靠着什么撑到了人造心脏送来的那一刻仍然有一线生命的。
万幸,利斯兰还是活下来了,即使从那以后他的身体有诸多功能紊乱,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后遗症。
一百多年过去,西斯科已经显出老态,利斯兰从曾经那个温柔强大的公爵变成了现在的斯兰。
他不再参与政治,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疯狂地研究学术。
西斯科是利斯兰曾经最亲近的长辈,在一次拜访中利斯兰坐在书籍散落的房间里陷入沉睡,眼眶全是疲态,手边堆落的书籍是神学**。
西斯科当时并不知道那些书是**,只是联邦在后来发布通缉令寻找**的下落时西斯科猛然得知那时的利斯兰读的是传闻中拥有恐怖的抗衡天理的传说来源的神学**。
利斯兰是西斯科曾经怜爱的后辈,在得知利斯兰不仅不知道用哪种手段取得了联邦外的**后,当然也隐约明白了利斯兰在做着什么样的事。
于是,他又去看望了利斯兰。
这一次黑发的青年倚靠在门框上打开门,笑容清浅地接待了他。
在利斯兰向他询问这次来有什么事时,西斯科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神学**是被他拿走、劝阻他不要再看时视线触及到青年唇边久违的笑容。
和这么多年来都不一样。
利斯兰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柔强大的公爵。
西斯科将话咽回去,摇了摇头,低下头说没事。
自从小擒离开这个世界,西斯科见利斯兰的机会就很少,他一直也不忍向利斯兰提起小擒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对着利斯兰唇边的笑意,犹豫了会儿问道:“小擒她离开多少年了?”
利斯兰果然没有像当初那样流露出沉默的情绪,他笑容依旧,说:“小擒没有离开,我会让她回来找我的。”
西斯科感觉血液发凉。
但是他潜意识里却想要维护利斯兰,这对利斯兰来说也许是好事,万一呢。
于是直到今天。
西斯科站在房子的另一侧窗前,窗外属于利斯兰的车越行越远。
“哥哥今天来做什么?”
女儿黛娜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西斯科收回视线,看向黛娜:“来做身体检查。”
黛娜踮起脚看已经几乎没在远方的车影上,好奇:“那那个女孩是谁?”
西斯科顺着黛娜的视线再次看过去。
“是他的……朋友。”
至少,希望利斯兰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什么。
“朋友而已吗?可是我觉得哥哥对她很不一般诶,诶你说呢劳温……”
“我也觉得只是朋友啦。”
“……”
……
天色渐渐变暗了,斯兰把露西亚送回了家。
露西亚走下车,发现斯兰也下了车。
露西亚站在花园的入口赶紧说:“不用送啦。”
但是她突然想到之前说要给布格温公爵介绍斯兰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现在邀请他进去做客。
不过斯兰今天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似乎不是邀请他来做客的好时机。
斯兰靠近她,露西亚因为他的靠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背靠上关闭的铁艺大门。
斯兰伸出手顺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怀里,靠她更近,几乎将她抱在怀里。
露西亚感受到了斯兰身上温暖的气息,还有相比于前几日变得很淡的烤火的味道。
“那天,你说的话还算话吗。”
斯兰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下滑,将她的手指分开,指尖温和地插入五指之间,与她五指相扣,低头问她。
露西亚没有料到斯兰突如其来的动作,她茫然的抬头,对上斯兰那双深湖泊般温和的深蓝色眼瞳。
“你说如果你真的不受我的信息素影响,愿意永远做我的朋友,愿意在我易感期间来照顾我。西斯科先生说你确实不会被我的信息素影响,所以那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利斯兰看出她脸上的茫然表情,耐心地帮她回忆。
露西亚还是很茫然,她好像不记得有说过和这些话原样的话了?但是好像确实有说过类似意思的话。
斯兰好像说得有点夸张吧。
“而且,你要对我负责吧。”
利斯兰感受着与她五指相扣的感觉,低眸说。
她似乎现在以为他是Omega,现在的利斯兰不想戳破这一点,他承认现在的自己有点卑鄙,但是他也并没有正面承认,不是吗。
诶?
露西亚被抱着,露出了更茫然的表情。
Beta怎么对Omega负责啊,难道是姐妹之间的负责吗?
利斯兰观察着她的表情,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又挪开。
真想现在就告诉她自己是利斯兰啊。
但是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她还没有爱上他。
不对,是她还没有想起来她爱他。
“下次易感期,我可以来找你么。”
利斯兰俯身,亲昵地用高挺泛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垂。
在说完负责的话之后这个要求就显得没那么过分起来,露西亚赶紧点了点头,“可以的,下次你的易感期我会去照顾你的。”
利斯兰弯起眼睛,笑起来,站直身体,但是在她指间的手指还没有抽开。
突然有低低的车灯映在地面上进入视野,一辆车拐过弯驶进公爵府区。
车灯照在大门前的两个人脚下,露西亚看过去,利斯兰也顺着她的视线缓慢转回身看了一眼。
露西亚认出来这是布格纹公爵的公务车,惊讶于布格温公爵大人今天竟然回来得这么晚吗。
利斯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她:“这便是你的家人么。”
露西亚仍看着那辆车,车在铁艺门前的另一辆车旁停下,车里的人显然是注意到了大门前的车和站着的两个人。
穿着军装的布格温抬腿走下。
露西亚回答斯兰的问题:“是的,是布格温公爵。”
家、人。
这么轻易就成为她的家人了吗。
利斯兰看着露西亚望向走下来的青年的目光。
夜色凉如水,照在穿着蓝白色军装的布格温身上,他银色的头发泛着深深的月色,浅蓝色的眼瞳比起斯兰来说是更浅的天空的颜色,但是有着不同于泛着冷意的军装上的勋章的暖意。
“这是你的朋友吗?”
布格温走过来,问道。
“是的!他就是斯兰。”
露西亚走向布格温,站在两个人之间介绍。
斯兰低头看了一眼空了的手掌,走上前,伸出另一只手:“你好,莫尔特拉维亚州的第一公爵,久仰。”
布格温露出客气的笑容:“你好,斯兰,露西亚的朋友。”
两个男性的手掌一触即离,空气中似乎有令人难以察觉的短暂交锋。
“既然是朋友,到家中来坐坐吧。”
银发的青年摊开手掌,给出建议。
利斯兰笑了笑:“今天就不了,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
莫尔特拉维亚州如今的第一公爵,虽然算得上是他的后辈,但是也是一位极有能力的人,利斯兰不敢保证自己身上的伪装法术会不会被他看出。
现在还不是拆破伪装的时候。
斯兰先离开了,布格温和露西亚一起目送着斯兰远去,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您今天回来得还挺晚的,我还以为您早就到家了。”
两个人一起穿过花园向房子内走,布格温弯眸解释:“今天下班后有一场会要开,会议结束后被人拉着说了一会话,所以比往日要晚一些。”
“原来是这样。”
露西亚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布格温看着她的侧脸,想到刚刚他们彼此紧扣的手掌,还有斯兰身上最后一秒他察觉到的微弱法术。
是错觉吗?
那是一个有着黑发的青年人,年龄看起来与他差不了太多,倒是布格温从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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