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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城主将事情原委说清,便立即邀请二人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不多时便到了龙潭寺。

这龙潭寺位于吴城一处偏僻荒野,寺庙用木桩架在一汪急潭之中,四周水势汹涌,波光粼粼,显得格外险峻。

“为何这寺庙要建在急潭之上?”宁溪之不解,开口问道。

“少侠有所不知,这条河乃是龙脉,吴城历代城主皆葬在下游,可河水湍急,不利于积累灵气,这才挖了这潭用来平缓河水,又在潭上建寺摆了聚灵阵日日诵经。”

宁溪之对风水并不了解,只点了点头不再问。

几人顺着石梯上了龙潭寺。一上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对着楼梯的佛堂。佛堂外,侍卫们站立严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老方丈闻讯赶来,神色凝重,见了城主便连忙施礼,双手奉上一只玉镯:“不知城主亲自驾临,有失远迎,此物原本……”方丈话未说完,便被城主挥手打断。

城主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哎~无妨无妨,这两位少侠是来除妖的,有什么怪异处,方丈多多告知二位便好。”

几人随即入了佛堂。四周门窗虽是大开,但刚入佛堂光线立马昏暗了许多,以至于青天白日的,佛堂中却点满了蜡烛。

而佛堂中供奉着几尊高大的佛像,摇曳烛光照在诸佛脸上,原本佛像庄严的表情显得凶恶。

和尚们仍在一丝不苟地诵经,阵阵木鱼声中,周围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宁溪之目光扫过满堂和尚,心中疑惑不解:“既然此地邪祟猖獗,为何城主不先将寺内之人撤走?”

城主苦笑道:“这龙潭寺的聚灵阵法不可无人诵经,若无人镇守,阵法便会破灭。到那时,邪祟只怕更难对付。”

老方丈眉头就没舒展过,眼里忧心忡忡,想也是,日日提心吊胆在这诵经,随时小命可能不保,能不忧心吗?

正此时,外头忽有侍卫来报:“皇城来使有要事相商。”城主略显焦急,急匆匆地交代了老方丈几句,便匆忙离去。

宁溪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佛堂中那尊弥勒佛像脚下的童男童女雕像上,觉得极为突兀。

那童男童女像有半人高,脸庞圆润,各扎着两个冲天髻,塑得肥肥胖胖,笑的格外喜庆。

他鬼使神差想要更上前瞧个仔细,却听到有孩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那声音贴的极近,仿佛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一般。

宁溪之瞬间毛骨悚然,连忙回头,可那声音随即消失

宁溪之退到方丈身边开口问道。“这童男童女像是为何设在此处?”

老方丈叹了口气,低声道:“此像乃为超度城主旧王后难产而亡的双生子。几十年前旧王后难产,分娩不顺,双生子胎死腹中,连累王后也一并离世,这项圈原本是给未降生的双生子准备的,哎~城主总以为供奉这对童男童女像,可以安抚双生子的亡魂,早日登上极乐。”

方丈此话虽说得委婉,但语气中隐隐透出几分不满与质疑,宁溪之不由得暗自揣测,想来这老方丈对城主将俗世之物摆入佛堂与诸佛一起供奉,心中颇多异议。

西辞方若无骨倚在柱子上,开口道:“方丈,不知昨日被害之人尸首可还在?”

“在的在的,”老方丈连忙答道,“就在后院的空房里停着。若两位少侠欲验尸,请随我来。”

两人随着方丈穿过偏门,掀开帘子,一间不大的空房映入眼帘。房中停放着三具尸首,尸首上盖着白布,脚下各有一盏油灯微微摇曳,房间昏暗,灯火忽明忽暗,仿佛真有亡魂徘徊,让人不禁心中生寒。

“这三具尸首是昨日守着寺南边的守卫,今早上才发现被杀害,之前的尸首城主已经下令焚化了,还请二位少侠仔细看看。”说着,老方丈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一一揭开。

只见死者眼目圆睁,皮肉皱缩。其中一具尸首竟微微带笑,似是在与旁人谈笑间猝然丧命,样子滑稽得近乎诡异。其他两具虽面无表情,但并未有惊恐或是痛苦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们仍然活着,只是变得干巴巴的了。

宁溪之细细查看,道:“这些人身上并无挣扎痕迹,显然是一瞬间毙命。”

西辞皱着眉头没有抬起头,一旁的方丈附和道:“少侠说的不错,这潜伏在龙潭寺中的邪祟皆是在一瞬之间要了人的命,之前守夜的人都是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样。”

老方丈说完转身抬头看着房梁上,仿佛邪祟就藏匿哪个黑暗的角落中,听着他们谈论的一切。

宁溪之手在尸首上按压着,探至脚踝处觉得有异,遂问道:“可否动刀验尸?”

老方丈闻言脸色一变,显出几分为难之色:“少侠,若是动刀验尸,尸首难以完整,恐怕亡者来世会有所缺陷……”

宁溪之听罢,毫不迟疑地取出匕首,语气沉稳道:“若不能动刀,只怕我们要多走不少弯路,难以探明真相。”

老方丈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同意,还是活着的人重要:“二位少侠若需动刀,还请尽量保持尸首完整。”

宁溪之听了这话,笑着将匕首捡了回来,摸索到之前探知到的小疙瘩,沿着疙瘩切开了几分,之前的疙瘩只是埋在皮下的两个小孔。

西辞在一旁看着,等切开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切开着尸首尽然没有半分血色,只是渗出些许黄色半透明的□□。

就算是死尸没有活血,可这是昨日才遇害的,至少也应该有死血流出。

宁溪之心中能确认个□□,瞧西辞的样子也知道他跟有所察觉。

这龙潭寺的并不是妖,而是一只怪,活物成精为妖,死物成精为怪,妖嗜精魂,怪嗜血肉。而这龙潭寺的,是一只嗜血的怪!

宁溪之心中没了底,这怪可比妖难对付多了,怪难以成型,一旦成精少说几百上千年的修为。

怪不得之前的修士们难以对付,云颠之上不愿派人前来也是情理之中。

西辞脸色微变,语气冷然:“布阵吧。”

宁溪之点点头,比起舞刀弄剑,法术对怪更为有效。

身上并没符纸,不过不碍事,这么多年宁溪之秉着能省则省的原则练就出了撵叶成符的本事。

二人要布下的是简单的限制阵,阵法能在邪祟踏入的一瞬间将其禁锢在原地,但困住邪祟的时间远不如闻名的云海结界之法。

宁溪之走到门外,折了片盆栽的叶子准备掐出符纹,却见西辞懒洋洋地从怀中摸出一沓黄纸,嘴角微翘,柔声道:“这是找方丈要的,别再用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拖我后腿。”

宁溪之感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哼了一声转到偏屋找方丈要笔墨。

这龙潭寺地方不小,宁溪之为了保证阵法的质量将一沓黄纸抄完,两人分散着将阵布好。

正儿八经的给他黄纸画的符文,宁溪之反倒有些不适,这限制阵可是按布阵者的内力,决定能发挥多少作用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自己的实力。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早饭午饭都没吃的宁溪之已经饿的没力气了。

天色渐暗,宁溪之与西辞布阵完毕,回到偏殿。方丈亲自送来了斋饭,宁溪之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吩咐方丈:“今夜仍照旧就好,不用太刻意,反而让那邪祟有所察觉。”

宁溪之扒拉着碗里的饭,掉了几颗米出来。他毫不嫌弃,自幼便深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道理,于是便将饭桌上的米粒一颗颗捻起,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西辞坐在一旁,瞧他这般模样,似饿牢中方放出的犯人一般,不由得心生不耐,轻轻挪了挪蒲团,竟是悄悄离他远了些。

看宁溪之那一身衣裳,便知他落魄已久,可这身本事却不似会饿着肚子的样子,西辞心中不免有几分好奇。

老方丈见这两位少侠并未抱怨斋饭有些开心,之前的侠士多多少少有些念叨饭菜太清淡。

饭毕,宁溪之抚摸着撑得鼓鼓的肚子就势躺下,一连两日吃的饱饱的实在满足。

西辞熟练的点燃烟杆,接过方丈递给他的一杯苦茶。

吃饱喝足之后就该干活了。现在这阵法已经布好,就等着这邪祟落入陷阱了。老方丈找了小和尚过来,细细嘱咐着,叫他传话下去,道:“不要在意那阵法,平日如何今日就如何,免得邪祟瞧出端倪,日后除它恐怕就难了。”

小和尚听罢,心领神会,低眉顺眼应了声“是”,便匆匆下去传话。

宁溪之跟西辞二人躲在偏殿内,夜深人静,佛堂里诵经声声声入耳,一夜里和尚们换了一班又一班,那经声仿佛敲在宁溪之脑中,嘟嘟囔囔,搅得他脑仁生疼。

仍不见半点动静。宁溪之早已上下眼皮打架,坐在地上迷迷糊糊要睡去了,却听得廊上一阵童声笑语,仿佛是两个孩子在嬉笑玩耍。

宁溪之瞬间瞪圆了眼睛,身躯陡然自地上跃起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一旁的西辞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这话顿时令佛堂内的和尚与外头的侍卫皆慌了神。

随即某个法阵似乎生效,金光大盛,一股邪气扑面而来。

终于来了!宁溪之倏地站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沉凝,便齐齐冲了出去。这阵法最多不过能困住邪祟一炷香的功夫,眼下这气息强大,显然这怪物非同小可,怕是连半炷香的时间也撑不住。得赶紧找出它中了哪个陷阱。

两人分头寻找,还吩咐了聚拢来的侍卫一道行动。龙潭寺殿阁众多,上上下下,房屋几十间,二人设下了不少单独的结界。

众人分散开来,将寺中翻了个底朝天。待到阵法失效,金光散去,邪气却也随之退散,那困住的邪祟竟是逃脱了。

西辞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实在想不通是哪儿出了问题。宁溪之同样心中疑惑,但一场紧张忙碌下来,他疲惫不堪,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

老方丈见这两人一夜无果,也没说什么,好生劝说二位先回房休息,养足了精神再做计谋。

宁溪之自是求之不得,西辞也未多言,两人各自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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