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想了一会，问：“没太听说过，江总是在哪里看过的？要不然等会我回去查下背景资料，看是不是符合我们公司品牌形象。”
江繁心头狠狠一跳，生怕被陈辉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沉默了会才说：“在电视上偶尔看见的，你先看看，不行在换。”
只是后面几个字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陈辉觉得江繁态度暧昧古怪，也不好说，他知道江繁虽然年纪轻，但是有能力有手腕，做人做事都狠绝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他佩服江繁，可有时候又想这样的人是怎么样的家庭，才会成长现在的模样。
“好。”
江繁听他回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俊眉微微舒展，“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班吧。”
陈辉点点头，看江繁开始收拾东西，客气的寒暄问：“江总下班要去健身房吗？”
江繁敷衍的嗯了声。
陈辉夸赞道：“江总真有毅力，像我这把年纪动一下骨头都疼。”
“回头有时间一起去练拳去吧。”江繁知道他这是客气的随口搭话，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随便回了句。
陈辉听了直摇头，“我哪行啊！江总你那身材壮得和老虎一样，还练拳，我这一上去就腿软啊！”
江繁笑笑。
陈辉收拾好了资料，“那我先走了，江总再见。”
江繁点头，把文件撂在了柜子里，文件上用红笔勾出一道划痕，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繁记起来高中时候，他那本语文书被划了一道长长的红笔痕迹。
是左萤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故意伸长了胳膊，抓着红笔，让左萤蹭到的。
然后，他故意站起来冲着左萤发脾气。
最后他抢了左萤干净的书，丢了自己划了满是笔痕的书给他。
江繁忘记了时间，仿佛陷入了潮水般的回忆里。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左萤的时候，他怯生生的睁着眼睛，用憋足的普通话和所有人打招呼，他穿的衣服十分破旧，甚至洗得发白了，但是因为脸蛋漂亮，倒也没人太注意。
江繁那时候是班长，左萤是从农村中学上来的国家补助贫困生，老师叫江繁多照顾下左萤，顺便把他俩安排到了一起。
江繁他们的学校是私立中英建立的学校，为了完成政府任务，每年会接受几个贫困生免费来上学，左萤因为成绩出色，同年来的只有他一个，他像是一滴水被扔进了油锅内。
起初，江繁是真的想要帮左萤的。
江繁甚至示好的送了他一块手帕给他擦桌子。
左萤却没有接，甚至都没擦桌子，坐在他边上，连话都不和江繁说一句啊。
江繁那时候年纪只有十四五岁，小孩子的脾气说来就来，生气的问左萤：“你是聋子吗？听不见我叫你擦桌子吗？你是不是脏惯了，不知道在这里要注意卫生！”
左萤这才抬起眼睛，沉沉的目光看着江繁。
到最后江繁有点不好意思了，嘟囔：“不擦就不擦。”
江繁心想，这农村来的穷小子真讨厌。
“江总！您现在走吗？外面的灯我给您留着？”忽然门边传来女助理的声音，打断了江繁的思绪。
江繁缓缓关上了抽屉，站起身说：“我要走了，你关灯吧。”
出了公司，江繁没有向往常那样去健身房里练拳，他开着车径直回家，心里想做点什么，可是到了小区门口却泄了气。
最后江繁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吃完饭休息了一会，还是拎着东西去健身房了，他下班一般都是没什么事的，有时候会去和朋友喝酒聚会，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健身房里。
江繁拎着运动包，走到门外，正要去开车，看见院子外面走来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在说话，似乎是一群年轻的男孩子，声音有些大，他不免皱眉。
可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江繁扔了包，疾步走出去，正好和那几个男孩子正面撞见，江繁往后面看了看，果然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左萤。
江繁站在门口，堵住了他们去路，定定的看着左萤。
这群男孩子都是参加节目的几个艺人，趁着不录节目，在小区里逛逛，也是消食，都被江繁突然走出来吓得不知所措。
原本江繁就长得高大，肌肉强壮，由于常年习惯，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愣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最后终于有人发现了江繁是看着左萤的，小声问左萤，“你们认识吗？”
左萤没有反应。
江繁忽然有些害怕，他怕左萤会说他们不认识，想到这里，他觉得左萤的目光更加冷冽起来，如尖刀在慢慢的刮自己的皮肉，他想也不想，立即说：“认识！”
左萤并没有什么表情，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只是江繁知道他的目光如此尖锐，叫自己难受至极。
“嗯，是高中同学，你们先走吧。”左萤终于慢吞吞的开口回店，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溜烟都跑了。
江繁努力使自己面色平静下来，他朝着左萤点点头。
左萤面色还是那样冷冷淡淡，似乎不愿意多话，只是随口问：“有什么事？”
江繁俯视着左萤，明明他高了半个头，可是在左萤面前，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十分矮小，似乎只要被他的眼睛看见，就会莫名矮了许多，被他俯视着，被他压迫着。
“没事，听见声音出来看看。”江繁解释，但他知道自己的理由多不可信。
左萤果然笑了笑，尖酸又刻薄的冷笑和他可爱漂亮的脸蛋并不相趁，不过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温吞可爱的模样，说：“那没事我就走了。”
“我···你，你在录什么节目？”江繁忍不住问。
左萤沉默了会，答：“做家务的爱豆。”
江繁皱眉，他没听过，虽然他工作忙碌，对互联网偶像娱乐圈什么也不陌生，可是这个节目确实没听说过。
左萤看出了他的迷茫，解释说：“小节目。”
小节目，没投资，连赞助都少得可怜吧。
江繁点点头，手心渐渐出了汗，有些黏腻腻的，难受得很，却说：“那我回头看看。”
“随便。”左萤想要走，有些不耐烦。
“左萤···”江繁喊他。
左萤疑惑，看向他。
“我···”江繁吞吞吐吐，心里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头，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明明他愧对左萤，明明后悔的要死。
可是，站在了左萤面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左萤等他许久，没见他说话，目光微微侧向里面，看见江繁住的小楼，和院子里那辆豪车，所有的一切闪闪发光，就连江繁脚上的高档皮鞋也是，发着奇异的光。
忽然···
左萤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下次一起吃饭吧。”
“啊？”江繁愣住，他听着左萤认真的语气，不像是敷衍的客套和开玩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邀请自己吃饭。
左萤拿出手机，是旧款的苹果手机，看起来用了很久，他划开了屏幕，亮光映在他好看的脸庞上，“我们加个微信。”
“好。”江繁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指尖也战栗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他知道他想要和左萤继续见面。
江繁添加了左萤的微信，看见他的头像是写真照片，漂亮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欢乐的笑着，和高中时候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小心的给左萤备注，然后说：“我周末都有空，晚上下班也没什么事。”
左萤点点头，“我时间不确定，等有时间我和你说。”
“好，看你的时间。”江繁笑了笑。
左萤抬眼看着他的笑容，也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江繁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笑容，不是头像上欢乐的笑，也不是客气的笑，像是一只豹子看见了可口的猎物，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那我先走了，要早点回去。”左萤往前走了几步，绕过江繁。
江繁立即侧身，点点头说：“好。”
看见左萤走了很远，几乎看不见了，江繁才收回目光，他看向自己手机上左萤的头像，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他以为左萤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会憎恨厌恶自己一辈子，没想到成年后，大家都默契的当做高中那些事没有发生一样，还是客客气气的。
他想，原来成熟就是这样子。
犯了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左萤应该是知道自己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并不责怪自己吧。
想到这里，江繁有些开心。
总觉得身体里有许多小鸟叽叽喳喳的钻出来，力气使不完的，想要跑上一圈，吼上一嗓子。
他也不想练拳了，拿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好朋友盛和，叫他出来喝酒。
盛和有些诧异，平常都是他叫江繁出来喝酒鬼混，第一次见江繁主动提起来，二话没说开车到酒吧叫了三大瓶黑桃。
江繁一见到盛和，就走上去想告诉盛和自己见到了左萤。
盛和却一把揽住他肩膀，狞笑着说：“又和哪个模特好了？你说说是不是上次那个约不出来的，腿特长的！”
江繁推开他的手，“不是，就是找你喝酒。”
“喝酒多没意思，叫几个妹妹来陪吧。”盛和是个花花公子，家里是做房地产的，一代富起来，把他养的骄奢淫逸，实在没点正形，不过人还不错，挺够义气，因为玩得开，人脉关系也很广。
江繁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兴趣，你自己玩吧。”
“别啊，你不能戒色了吧？这年头妹妹多好啊，多嫩啊，玩得开心啊！”盛和还在劝他。
江繁抿了口酒，靠在椅背上，巡视了酒吧内的男男女女，不知为何他看见了一个男孩子，似乎刚成年，皮肤雪白，脑子里立即想起来左萤，不由看得呆了。
盛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啧啧地说：“哟喂，你口味挺可以，男的也能玩啊？不过之前你不是不玩男的吗？”
江繁想否认，可是想起来左萤的脸，心燥热起来。
盛和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凑到江繁耳边说：“男的玩起来比女的还带劲，我留学那会玩过几次，回国来到不怎么玩，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介绍几个，咱们一起爽爽。”
江繁没拒绝，“你口味也挺杂。”
盛和笑得没脸没皮，“嗐，什么叫杂，这是有学名的，叫双性恋，你懂个P。”
江繁直点头，“你说的对。”
“你别阴阳怪气，说真的，你不是也想试试，反正都是爽爽，不亏。”盛和极力推荐。
江繁本想拒绝，可脑子里左萤的脸一直刷存在感，他极力想要挣脱这种感觉，边说：“行吧，你说什么时候，我这几天你也知道我忙。”
“下周一晚上，我带你去长长见识。”盛和抬起下巴，倨傲的不得了。
江繁想了下，强调了要求：“我要可爱的，好看一点的，最好是娃娃脸。”
“你这癖好真变态。”盛和怪笑。
江繁笑而不语，脑子里再度出现了左萤那张脸，笑吟吟的，可是眼神却发冷，发暗。
“对了，你今天到底什么事？不可能没事叫我出来喝酒。”盛和坐下来，琢磨着江繁的事。
“没事啊，就想出来喝喝酒。”江繁又倒了一杯，他端起酒杯晃了晃，然后说：“对了，我遇到左萤了。”
盛和没反应过来，端着酒到嘴边撮了一口，脑子里想着左萤的名字，忽然记起来了，一口酒呛到喉咙里，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胡乱的抹了抹脸，问：“那孙子是不是提刀来找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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