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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今年南半球的冬天格外冷,往年八月份穿两件衣服便够了,今年却不行,风大得像要把人的骨头给吹断。

淮枝穿一件灰色大衣,把脸缩在羊绒毛衣的衣领里,抱着几本书走进一间图书馆。

门开了又合上,他来到服务台前,将手里的书递到对面一个亚裔女人面前。

什么都没说,对方便心领神会地问是不是要还书。

他点头,对方笑着接过,说已经可以了,他当即松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一件什么大事,转身走开。

不过在他离开时,身后女人又叫住了他,问他每个星期都借这么多书,是不是很喜欢看书。

淮枝迫不得已地回头,“嗯。”

“真好,我也很喜欢看书。”女人温和地笑。

淮枝也扯出一个笑,接着和她告别。

转身之际在心里偷偷回答:我还喜欢写书。

可惜写的东西都不入流罢。

他不是个可以轻松和人打交道的人,在国外生活快十年,英文还是一塌糊涂。第一次借书时不知道一次能借几本,打了好几遍腹稿才敢询问工作人员。

当然,他虽紧张,面上却是不显,一双影沉沉的眼睛在看人时总是疏离。

这一点,淮枝早就知道了,无奈最近才开始介怀。

因为他失恋了,那人是他的初恋,所以这一场分开总是痛彻心扉、又疑神疑鬼的。

唉,淮枝今年二十六岁,这场恋爱开始于他十六岁那年,参与者是他和一个同性。

*

淮枝在国内读的国际高中,一个班只有二十个人,他因为性格内向,一个天生适合学文学的人却选了理科,根本学不明白,成绩总是倒数,在班里交不到朋友。

他那位男朋友是高一下学期转学进来的,和淮枝不同,人格外的优秀,性格也开朗大方,还没走进班里呢,站在走廊上,已经引来轰动——

“是站在李老师旁边那个吗?长得好帅。”

“听说以前是一中尖子班的,常年是市里的前几名。”

好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讨论,往插班生那边走去,淮枝和他们擦肩而过,对插班生没什么兴趣。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时身边一个同学就说:“听说他运动也很好,哎,你说这家世好、样貌好、运动神经也不错的人,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吧?”

“天之骄子?”这词很不陌生,淮枝便脚步一顿,嚼着这四个字,脸色阴沉了。

他家也有这么一个人——

“子懿,这次作文比赛你拿了一等奖,晚上一起出去庆祝庆祝。”

“好的爸爸,但哥哥也——”

“你晚上想在哪吃饭?”

说话的人是淮枝的父亲和弟弟,当时他们在客厅里,父亲刚从外面回来,一推门就喊弟弟淮子懿的名字,说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这次省里的作文竞赛你又是第一。

明明是喜事,弟弟却面上尴尬。

想和父亲说哥哥的事,被堵在喉咙。

几米外的走廊上,淮枝拿着一张奖状,等了父亲很久,听到开门声后蹬蹬声跑下楼,人还没出现在对方面前——不,还好没出现,听到他们的话后安静离场。

淮枝捏在手里的那张奖状变皱了,走上楼梯时外面不识时务的阳光照进来,瞧见“特等奖”这三个字。

俗称安慰奖。

和万众瞩目的一等奖不一样。

唉。

确实不值得被父亲提起。

*

天之骄子,人们常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弟弟淮子懿。他生来就是个极富才华的人,好多人都认识他、听过他的名字。

“淮总,这次比赛我家小孩也参加了,不过拿第一的还是你家小少爷。”

“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小少爷以后肯定有大作为。”

虽是客套话,虽是在奉承,但淮枝听到后比谁都在乎。

明明他也不是主角,也没被人提起,但已经开始嫉妒淮子懿,怨恨对方才华洋溢,抢走父亲的所有视线。

淮枝也喜欢文学,但谁在乎。

劝解自己不要去计较,做不到——被反复拉扯着,煎熬无比。

看不开。

本以为到了高中,住校了,远离淮子懿就不会再有嫉恨这种下作的情绪,但谁曾想,又遇见了一个天之骄子?

走廊上,淮枝侧身回头,看向人群中被簇拥的插班生——

对方穿着他们学校黑白色的校服,身材挺拔,头发剃得很短,眉眼锋利,正在和旁边一同学说话,笑得张扬。

和淮子懿很像,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傲气。

淮枝看着,心里又有怨恨。

但很快压了下去——试问插班生只是个陌生人,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记恨上别人?

不投缘,远离就是了。

可世事难料,有些事你想避,避开了,但有些人你要躲,他却偏要送上门来——

但见上课铃响了,老师带着插班生走进教室,做完自我介绍后,让他找个喜欢的座位坐下。

于是心有灵犀似的——呸!这人便来到淮枝身边。

拉开椅子书包一放:“你好啊。”

“你......”淮枝瞪大眼睛,和他对视,不明白这人怎么就到自己身边来了。

而插班生,明明看出他的惊慌,却也无视,对他笑得可恨:“我能坐这儿吧?”

“能。”

真是诚实。

“你叫什么?”

“淮枝。”

“好。”

接着插班生便扭过头,拿出书本开始听讲了。

留一人在这儿心思起伏——开始想,这插班生叫什么?

完了,刚刚完全没听他在上面的自我介绍。

授课老师已经走进来,淮枝佯装认真听课,可头一低,眼神一瞟,却又偷偷落到身边人上。

是因为礼貌吧,淮枝想,既然和对方当了同桌,就该知道对方的名字。

可自己要怎么询问?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因为嫉妒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故意没听你的自我介绍,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话能说出来真是疯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选择性失聪,能问下你叫什么吗?

够了。

只好侧身去瞄他放在桌上的书——

做贼似的。

有写名字吗?

要命,不小心撞进对方的眼里了。

“我.......”

“嘘,老师看过来了,先别说话。”

“哦......”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淮枝面一红,闭了嘴,不忘埋冤对方的不配合。

却没想到下一瞬会有同学因为说闲话,被老师点了名字。

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人也一脸不在乎,但淮枝却想这要换做是自己,肯定耿耿于怀。

——他总希望自己是完美的,能被人喜欢。

心不在焉地继续听讲。

上星期他们班刚做了一个测验,现在是公布成绩的时候。

淮枝被老师叫上去领试卷,低眉一瞧——三分。

总分二十。

他又一次垫底了。

淮枝站在讲台上,背对所有人,忽然觉得刚才那个被公然点名字的人确实就是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出糗,好难堪。

怪不得会不受欢迎,在班上交不到朋友,被父亲漠视。

这样没用的自己,怎么值得别人去喜欢?

淮枝把试卷收起,走回座位。

看到今天才多出来的同桌。

叫什么名字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项云声。”

偏偏这时上面老师就叫出一个名字:“上星期的考试你没参加,卷子上来领一下,我们这节课要评讲上面的题。”

“好,”有一人应了。

淮枝看过去。

他上辈子应该是个作恶多端的,因为老天爷是一个劲儿和他作对。

只见插班生站起身来,和他擦身而过之际,轻留一句:“我叫项云声。”

“.......”

有点不妙。

*

大事不妙。

淮枝高中的教室很大,学生却很少,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坐,占着两张桌子,只有寥寥几个关系特别好的人会成为同桌。

高一上学期淮枝都没有同桌,今朝忽然身边多出一个人,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不适应。

但也不应该啊,他小学和初中都有同桌,怎么这会儿就不适应了。

这项云声、项云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哎,可别说这俩字,他一点都不那个。

是吗?那这就怪了——淮枝这天坐在自己座位上,二十分钟的大课间,看到项云声和几个男生抱着篮球站在教室门**谈,明明隔着五六米距离,却存在感好强。

这人穿得也不是什么显眼的衣服啊,就他们学校的黑白色校服,和其他人一样。

怎么就.....挪不开眼?

淮枝在这时听到外面鸟叫声,嘀呜嘀呜,好像警报。

想伏在桌上睡觉,又睡不着,注意力总放到一个地方——好像是想偷看谁,偷听谁在和别人说的话。

心绪不宁,败下阵来,望向门口——

瞧见那人在太阳光下金棕色的好看的脸,眼睛弯弯,神采飞扬。到底在说什么,笑得好得意......

淮枝眼神飘忽,不敢多停留。

被窥视的那位却看过来:“淮枝,要和我们一起去打球吗?”

“不......”淮枝说完才意识到隔了那么远对方可能听不见,摇头。

项云声离开了。

淮枝站起来,他要干什么?什么都不想干,缓缓坐回椅子上。

四顾周围,觉得教室太大了,来到外面,靠在走廊上发呆。好容易教室铃响起——

“你在这儿干什么,不进去?”有人姗姗来迟。

“我.....”要命,淮枝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和他对望,还好很快被放过了——项云声说:“进去吧?”

“嗯。”

心不慌脸不红地跟在身后,在迈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后,忽地被捉住左手,手心里多了个东西。

动作太过迅疾,还没感受到什么就已经退开。

淮枝一时间,霎时间也不想去看项云声给了自己一个什么东西,只瞧着对方刚运动完后棕红色的脸,心想他应该现在体温很高,手也会很热。

于是面红耳赤起来,把手藏在抽屉底下,低头去瞄他到底给了自己个什么。

是一颗糖。

四方的袋子扎得手心有点疼。

“不是什么违禁物,你拿上来也行啊,老师又不会说什么,”项云声说。

“嗯。”

淮枝应一声,却把手一收,重新攥住那颗糖果。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说是挺好吃的,给你也尝尝。”

“我不喜欢这味道。”

“哦。”

明明挺正常的语气,淮枝却觉得项云声是失望了,于是把袋子撕开,将糖果丢进嘴里。樱桃味的,他果然讨厌这味道,而且太怪了,“怎么会是酸的?”

“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因为太酸了,觉得不好吃才给我吧?”

项云声好磊落,点头承认。

火上浇油地说:“我买了一大包,以为味道不错,没想到它这么酸。”

淮枝没说话,含着那糖,太酸了,控制着表情,没空儿去回答他的话。

项云声却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安抚道:“我这儿还有包糖,甜的,你要吗?我给其他人都分了。”

却是安抚错了——淮枝刚想伸手,却又止住,哦,原来大家都有啊。

“你快吐出来。”

“不用。”

“刚刚和我出去打球的那些人,那些酸的糖,我抓了一大把给他们,有个人一次性吃了三颗,直接吐了出来。”

“其他人都有好几颗吗?”

“对,”项云声和他对视,见他面色变换,好似明白过来什么,失笑:“其他人我都给了他们好多,逼着他们吃下去,就只给了你一颗。”

莫不是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颗才拿回来。

但太怪了——淮枝的心情又好起来。

嚼着那糖,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捉弄了,被摆布着情绪。

听到外面鸟叫,把糖果的袋子攥在手里,被尖利的角刺着掌心,好像是把外面一只鸟也捉到手里,被它的喙啄着,一下又一下,从微弱到明显,声势浩大。

大事不妙。

*

淮枝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去超市,都会寻找樱桃味的糖果。

但那日他太慌张了,好像知道了心里某种感情的存在,对它避之不及,逼着自己不去看那糖果的牌子,自然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哪一包糖。

但他也是个奇怪的——把市面上所有樱桃味的糖都买回家,撕了包装丢进嘴里,尝着味道,把包装纸攥在手心里,自虐似的,希望能找到那天被刺痛的感觉。

神经病。

从那时候起他或许就是个神经病。

当然那些糖他只会吃一颗,其他的,都给了淮子懿。

至于淮子懿是个什么态度,后话。

*

淮枝发誓自己在初见项云声那会儿,是想远离.......不,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的。

但坏极了,忽然就觉得一个人吃饭太难熬了,从宿舍走去教学楼那段路也清净得很,他想有一个朋友,想和项云声成为朋友。

于是主动带项云声熟悉学校,领他进宿舍、搬行李,告诉他现在老师的讲课进度。一开始大家没那么快和插班生熟悉起来,淮枝便成为项云声在班里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借着这么一点东风,占据了对方心里最高的那个朋友位置。

后来、后来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怪就怪他别有目的,对项云声的友情变质,喜欢上了对方。

淮枝几乎是在发现自己感情的第二天就释怀了——他想喜欢上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把它藏好,不被发现就行。

怎么能行?

老天爷说你得该快活处且快活,淮枝的情意被发现了——他和他甚至相逢难得,成为情侣。

嗳呀。

都说朋友是不可能会成为恋人的,淮枝第一次谈恋爱,不幸错过这一理论。当时他和男朋友相处,一开始是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情窦初开的不知所措。

第一次牵手、接吻,好紧张啊,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对方会嘲笑自己的青涩。

项云声不能说是包容,但实打实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说话做事都敞亮极了。同样也很聪慧,总能看出淮枝内心的别扭,两人没闹过什么太大的矛盾。

他看出淮枝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一般,便拉着他主动融入,是有成效的,项云声很满意,不过淮枝却渐渐没把其他同学当一回事了——试问他有这么好的一位男朋友,还在乎什么同学情谊?

两人感情很好。

淮枝把自己的这段初恋比做是宝石。他缺爱,所以内心希望别人怎么对他,就会先一步地去对待别人。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愿意爱自己,必须得付出百分之一千的感情才行。

某种程度上看,他或许是挺会爱人的。

而妙极了——项云声一点都不缺爱,他生长的环境要比淮枝的健康太多,同时也确实天分很高,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故而是被宠大的,在他的世界里家人、朋友已经拥挤到不行,这段初恋在当时的他看来,不甚了了。

他或许不太会爱人。

不过这也不代表项公子没真心对待淮枝,只是他没有把爱情看得很重要,没有淮枝那种义无反顾、在他看来会有点莫名其妙的牺牲感。

但在前期,这些表现都不明显,俩人都还青涩着,对象又是同性,哎,只会试探着,生怕自己爱错了人。

*

淮枝是个心防很重的,一开始时常会怀疑:项云声真的喜欢我吗,我要全情投入了,他却抛弃我怎么办?虽然我是个很糟糕的人,他不要我也很正常,但.....

“我还是不想受伤。”

冥冥中,老天爷似乎推他一把——

他们在一起没半个月就放暑假了,各回各家,一个兴高采烈,一个心事重重。淮枝想到父亲对自己的不待见就感到压抑,但他又最会掩饰,不袒露这些负面情绪,项云声便不知情。

但是嗳呀,嗳呀,有天晚上他和项云声出去看电影,不过是晚了一点分开,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淮子懿顽石似的站在拐角处,左顾右盼,好像在等谁。

就是在等谁——等淮枝在心里骂一句“冤家路窄。”

只见淮枝冷血无情地走过去,对顽石熟视无睹。

可顽石——啊呸,淮子懿却迎上来,说哥哥身边那人是谁,怎么会亲.....亲到一起?

最后几个字很轻,几乎要被面红耳赤的淮子懿嚼碎了。

淮枝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想自己的事关淮子懿什么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回应自己的感情,淮子懿是要去搞破坏吗?

便是转身,要他闭嘴。

而在这时,大门开了,有个男人走出来。

五十多岁,眉目冷峻。

扫一眼淮枝,凝视淮子懿,语气很温和,父亲说:“子懿,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晚上吃太多了,出去消消食。”

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六七个小时前吃的晚饭还没消化完?

淮枝在心里嗤之以鼻。

“快进来,我让红姐做了你爱吃的糖蒸酥酪。”父亲说着,侧身。

“好!”淮子懿眼睛一亮。

淮枝也让他先进去,安静跟在后头,低头看着一旁地上父亲的影子,听到对方施舍似的说:“我不管你去哪了,回不回家都无所谓,但不要让你弟弟在外面待那么久。”

“对不起,”淮枝低声道。

回到房间里,项云声给他打来电话。

淮枝在家里如履薄冰,看到亮起的来电显示,第一反应居然是还好调了静音,没吵到家里的人。

“你到家了吗?”项云声说。

“嗯。”

“那就好,你一直没给我发信息,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下次还是早点回家吧。”

很普通的一句话,淮枝却心思起伏,轻声问:“你....很关心我吗?”

“肯定啊,你是我的......”哎,项公子忽地没声了。

这平时自信骄傲的人,原来也是会害羞的。淮枝心情变好了,郑重说:“谢谢。”

“谢什么,”项云声却不悦。

发现淮枝没出声,立马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淮枝想他真是天之骄子,一下就察觉出不对劲。自己明明也该转移话题了,却偏偏,不恰当地红了眼眶。

怎么办,忽然想和他说自己家里的事了。

他会接受这样糟糕的自己吗?

不敢去回忆当晚项云声的反应。

只知道第二天他就出现在自己家小区里,要自己收拾行李,和他出去住几天。

坦白说淮枝第一反应是不要,他想和家人待在一起。

但项云声好厉害——到他门前,按他门铃。偏偏那日家里就淮枝一个人,让他进来,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

直到收拾好了来到小区门口,才猛地“啊”了一声,真是迟钝啊——淮枝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可以用“离家出走”来形容吗?他惊恐地看着项云声:“不行.....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父亲待在一起,或许我可以....”

“这不是离家出走,”项云声打断说,“你只是要出去旅游几天。”

“旅游?”

项云声从淮枝身上摸出手机。

淮枝呆站着,感受到他的动作,又一次不恰当地红了脸。

两人直到现在每一次的亲密接触都会让他心神不宁,而项云声本以为他会阻拦自己,却没想到抬眼扫去,淮枝会是眼神跳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视线就是不往他项云声身上停留。

于是项云声弯起嘴角,心意改了——替这脸皮薄的人打电话。

“伯父您好,我叫项云声,是淮枝的朋友。对,我姓项.....嗯,那是我家的产业,我想和淮枝出去住几天......好的,我明白,再见。”

三言两语,利索到淮枝都没来得及胡思乱想,挂了电话。

“行了,走吧。”

“去、去哪?”

“哪里都行。”

项云声重新拉住他的手,往一处走去,没走几步,又转头:“当然,我都安排好了。”

在那一刻,淮枝心中沸乱,意识到就是这个人了。

——从小到大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长期地生活在淮子懿的阴霾下,长期地被父亲打压。这些都是精神上的痛苦,别人只觉得他家境优渥,没什么好抱怨的。世界上有太多人吃不饱饭,睡不好觉了,至少父亲还会给他钱花,给他房子住,有时候乱花钱,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有什么好怨的呢?

一切都像是他在自讨苦吃。

可淮枝就是看不开啊,冥顽不灵,哀啊!恨啊!这些情绪堆积在心里,把他弄得好像一个神经病,他也愈发厌恶自己。

甚至能从这种厌恶里,畸形地找到了一点父爱,因为父亲也和他一样,很看不惯他。

不......请不要这样说。

淮枝没想到这一天会有人给了自己机会,带自己出去,说可以短暂地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

他也很想离开,只是好像被世俗的规矩束缚着,又听多了父慈子孝的故事,渴望能得到父爱。

对错勿论,随心所欲。

魂消魄散,魂消魄散。

淮枝红了眼,他真是个脆弱的人,凝视身边的人,叹,同性恋就同性恋吧,他要全情投入,他一定要珍惜项云声。

后来才发现他们并不合适。

*

首先是三观上的,他们高中每个班的人数都不多,发生什么事很快都会传开。

便有一个八卦说:一个外教和学生搞在一起了,不知道谁主动的,家长还不知情,老师.....或许知道。

项云声听到后很生气,说他要是校长,一定让那个外教走人。

“要立刻,马上滚蛋。还有他们班老师怎么回事,他们班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就那二十来个人,班主任会不知情吗?这就是不对的啊,为什么还不立刻采取措施!”

淮枝点头。

项云声向他看来:“你也觉得那外教很过分对吧。”

淮枝便迟疑,他觉得没什么好阻拦的,你情我愿的事,老师和学生恋爱是很不该,但都是自己的选择。

淮枝叹了一口气,归根到底是他太冷漠了,根本不会去为陌生人劳心费神。

所以就回答晚了项云声的话,被对方一眼看穿。项云声说:“你是不是赞成他们在一起?”

是的。

但不能说是的。

勉强装作懂他,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什么能让两个人忽略这么大的年龄差和成长环境在一起。”

“荷尔蒙呗,”项云声说得很快,“一个青春期,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另类的**。”

淮枝点头,向他确认:“你是不是......希望自己能找到灵魂伴侣?”

“没错。”

说这话时,项云声不为人知地心虚了。他对感情的要求很高,虽然答应和淮枝在一起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权衡利弊,希望伴侣能完全和自己契合。

可怎会有那样的人呢?

无奈那时的项公子不懂,淮枝得了他的答案,便也配合起来,把自己包装成男朋友希望的那个样子。

又有第二个八卦:高一某一男生插足了一对情侣,当了个男小三。

项公子说我认识那男的,和他出去聚过,看起来挺正常的人,没想到私下里会做这种事。

淮枝心不在焉,把心思放在“和他出去聚过”这几个字上,心想什么时候,几个人,怎么不告诉我。

但他戏还得做足,附和道:“现在那对情侣是分手了吗?”

“肯定是。”

“那男的长什么样子?”好看吗,我很在意,领我去看看。

这话现在说出来不好,等男朋友回答了,再慢慢透出目的。淮枝心里是这样打算的,无奈项云声一看过来——又被看穿了。

只见项云声心里想笑,面上却没有一点破绽,说:“挺好看的,脸有点窄,皮肤挺白,和你差不多高吧。去年办的圣诞舞会,他还在上面表演了节目。”

什么节目,淮枝认真听着,直到这里才愣一下——他们圣诞节哪有舞会,于是淮枝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被对方捉弄了,明明自己是这么介意,项云声知道了,还要和他玩闹。

于是转头要和项云声说话,可说什么呢?有人嘴笨、怯懦,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任由心中郁闷泛滥。

项云声便笑——

好不在乎,好不讨打。

他在外面像只老虎,称王称霸,在淮枝面前却更像狐狸,又坏又绝情,嫌不够的似的火上添油,和淮枝说起他和那男生出去玩的细节。

鬼记得那男的长什么样,鬼记得什么细节,但就是想看淮枝能忍到什么时候。

淮枝是蚂蚁,不敢生气,把话题拉回原位:“其实他能介入别人的感情,也是因为那对情侣本来就关系不牢固吧?”

说着,又悲观了——想到自己和项云声,加上他刚才的言论。

会不会他们最后也会分手?这是自己的初恋,在感情里,只会越陷越深,很难回头是岸.......

项云声很敏锐,却也抓错了重点,问:“你是不是觉得他没做错?”

“不是。”淮枝口是心非。

*

后来项云声从他写的那些文字里得知了他的爱情观。

淮枝对待爱情有种自毁倾向,越不被世俗肯定,越是勇往直前。

同时他也觉得爱情是不该被世俗规定而叨扰的,当小三怎么了?选择和一个年纪很大的人在一起怎么了?

“只要我喜欢,我动心了,就会跳下去。爱情是发生在一瞬间的,那么巧,死亡也是。”

项云声有个叫陆运的朋友也在场,看到这句话,便觉得项云声和男朋友不会长久了——两人对感情的需求太不一样。

陆运以免好友越陷越深,打算劝他分手。

却没想到项云声把本子一合,轻声说:“他居然想到了死亡。”

于是一愣,陆运从座位上站起来,再不评判他们的感情。

*

孽缘啊,孽缘。

怨侣啊,怨侣。

坚持十年,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

却道有人冥顽不灵,在分手两个月后的今天,还在想另一个人——

淮枝在图书馆还了书又借了书,来到旁边一家餐馆。

他是掐着点来的,一开门就进去,这样会店里没那么多客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个独自吃饭的可怜虫。

谁知今天是八月十号七夕节,没坐一会儿便有成双成对的人走进来。

淮枝故作镇定地往前一扫,发现除了自己外,没一个形单影只的。

哈。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外头响起烟花声,里头传来爱侣的惊呼声。

淮枝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起来像是热闹里的一点哀愁。

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嫌不够似的,要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他想自己今天真是来错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人声嘈杂,服务员端着小菜走来,淮枝转头,看向旁边的落地窗。

倒映出餐馆里的人——交谈甚欢,清一色都穿黑色,冬天就该是这个颜色吗?

在这时瞟见一个穿红色的。

淮枝便凝视过去,鬼使神差的对方有所察觉,也转过头来——

“啪!”

服务员在这那一刻失手将小菜摔在桌上,冥冥中好像也听到高中警报声似的鸟叫。

只见好啊,过去与现在重叠,何其熟悉?和淮枝对视的那人五官英俊,脸庞瘦削,在人声鼎沸之中和他对视。

何其熟悉!淮枝面色骤白,红的灼热,黑的压抑。

原来今夜天上鹊桥相会,人间也要上演一场金风玉露复相逢。

这人可不就是他那前男友!

“他怎么会在这儿?项.....”淮枝说不出那个名字,后背紧绷。服务员就在跟前,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客人神色慌张,“我不吃了,”扔下句英文,起身走人。

“先、先生?”

淮枝听不见。

夜色渺茫,吞掉一个孤魂野鬼。

没火葬场,私以为只是讲一对情侣的恋爱故事。他们很不完美。

有些章节字数太多是因为我是直接在网页上写的,又修改了很多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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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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