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银勾似明亮的笑眼悬挂在苍穹,林言埋头喝着银耳汤,余光时不时地瞟向轩辕明夕和玥儿,二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很平静。
沉默从来不是她的作风,便故意探过八卦的脑袋:“公主,狄妃娘娘都问了你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过往,我和二哥大概讲述了些一路来的经历,”说话间,玥儿不经意地瞟向门口,南宫昱还没回来。
轩辕明夕放下玉勺,带了丝歉意:“玥儿,今日之事实在抱歉,待三弟回来后我定会向他说清,你不必担心。”
“二哥无需多礼,我只是担心日后狄妃娘娘得知退婚之事,恐有所抱恙。”
“嗯,待此事过去,我会好好同母妃说清楚。”
“此事?什么事?”
林言虽有些心不在焉,却迅速捕捉到了话里的重要信息。
轩辕明夕微愣,随即恢复如常:“没什么,雁儿说你的手指受伤了,没事吧。”
闻言,玥儿也将目光落到她裹着纱布的手指,眼神微转。
“没,没什么,”看着二人关切的眼神,林言捂住手指放到膝盖上,又补充道:“只是一道很小的口子,已经擦过药了,真的没事!”
正在这时,明瑶快步走来:“公子,神医有事找你。”
“好,玥儿,三弟应是快回来了,”轩辕明夕起身,又晃了林言几眼,才和明瑶一起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憔悴背影,林言顿时心下了然,就算他们瞒着自己,她也能猜到,北夏国的储君之争既然情势危急,他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玥儿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似是无意间说道:“二哥毕竟是皇子,他亦无法选择。”
“嗯,我知道,就像你的身份一样,”林言抬起头郑重地望着她:“其实就算你们二人明白前路危险重重,还是一样会勇往无前,可我不想你有事。”
玥儿揉着她的头:“我当然清楚。”
先前在柳泽山庄林言以为会离开,遂忍不住向玥儿坦白了身份,可她竟丝毫未询问其他,好似那很寻常。
林言瞥了眼小爱心,心中一转:“玥儿,若我说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你……”
“我会在意。”
自己想说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林言鼻头一酸,看来自己确实该那样做,毕竟可以保护玥儿,她勉强扯开一丝笑:“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话音落尽,她便被揽入怀里。
“言儿,无论你在哪里过,我都希望你开心幸福。”
莲花的香味在鼻尖蔓延,宫灯在暗夜中沉默地亮着,南宫昱从暮色中闪出,一抬眼就看见了林言眼角的残泪,他微微咳了咳。
林言迅速吸了几口气,抬眼望去,狼崽子似乎憔悴了不少,她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好,我一会就回来。”
月光静静地洒落,林言一路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经意间就走到门前,白兰花稀拉拉地挂在枝头,她望了望,随即坐在树干上晃荡着脚丫。
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加蓝从身后钻出,稳妥妥地落在她怀里。
“你怎么还没休息,”林言抚摸着它的羽毛,柔软的触感让她心中的烦闷少了些。
加蓝用嘴轻轻戳了戳她的手心:“你以前可没这么多心事噜。”
“嗯,唉,我好似越来越不中用了。”
“你怎么就不中用了。”
轩辕明夕刚来便听到她和加蓝在闲聊,今日狄妃的话让他有些在意,在意她会失落。
林言一低头就看到了温润的春水眼,她渴望的,却不敢触摸的。
许是纠结了几日,现下心思倒算平稳,她沉静的收回目光,轻声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然而出口却是:“不是你今日说晚上同我赔罪吗?”
原来他也会如此找借口。
林言自然听得出来,疑心在夜里情蛊又干扰了他的神智,再加上这是他在意的身体。
“嗯,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你想我怎么赔罪。”
话音刚尽,身旁就多了道人影,隔得很近,那股迷恋的气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窜入鼻尖。
担心情蛊,林言往旁挪了挪,然而身侧便是树干,她的头却没撞疼。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温润的眼,心一瞬停滞,在好一会才抖擞着缩回肩,垂下目光,结结巴巴:“谢,谢。”
白兰的气息扑面而来,若非有加蓝,方才轩辕明夕差点要忍不住低下头去。
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他想好好聊一聊。
林言努力地定了定心思,找了个话头:“如今北夏国的局势很复杂吗?你必须要被牵扯进去吗?”
轩辕明夕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岚:“嗯,今日我见了二哥和四哥,他们的意思也很清楚,无非是让我审时度势,虽都说给我时日好好考虑,可如今的局势容不得多做考量。”
虽然林言并不清楚一个无权的皇子怎会被卷入其中,但想必中间也许多牵连,她也做不到帮他排忧解难,只得道:“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相信你不会有事。”
心念一动,轩辕明夕转过头:“你很担心玥儿,担心她被三弟祭剑,担心她被暗影阁发现纯阴之血,你担心她会死,若我在储君之争中活的希望很渺茫,你会担心吗?”
犹如晴天霹雳,林言的脑子一瞬轰鸣,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怎,怎会,如此严重?你只是不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
他会死?不,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死,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似是很满意她的担心,轩辕明夕一反常态地继续道:“怎会不可能,我即便身手好,能自保,可还有母妃,还有夕府,我不能弃他们不管不顾。”
脑子还嗡嗡着,林言扯着他的袖子,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你,你不会有事的。”
“可你不是说自己要离开吗,既然你要走,又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对于昨夜她说自己会离开的事,轩辕明夕虽不清楚,但他很介意,很在意,他想问她为何要离开,要去哪里,然而话到嘴边却好似成了赌气,只是他并未意识到。
林言朝他靠了靠,身子有些发抖,过了一会才勉强镇静了些,她竭力维持着平和:“加蓝告诉你的?”
老鸟没吱声,轩辕明夕也只是盯着她,他想听到她的心声。
心飞快地晃着,林言不敢看他,只得继续:“我嘛,日后公主总是要嫁人的。”
“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平静的语气很温和,但却莫名有些发凉,不像质问,却让人心发痛。
林言捏紧了掌心,努力组织着措词:“我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轩辕明夕捏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身对准自己:“你说自己与我无关?”
素来温润的春水眼好似浮着薄雾,又似有微微的怒气。
方才他的话还让林言脑子不大清醒,鼻间的白兰又让心无比发慌,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转道:“你最近可真是憔悴了不少,连黑眼圈都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说罢,她就打算往下跳,然而却根本无法动弹。
有浓烈的白兰香飘在鼻尖,林言心道不好,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用力过猛,遂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好似投怀送抱。
二人的头发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静默无言,只有狂乱的心跳声,咚咚咚......
林言很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她实在太渴望,又如何能抗拒。
抵在她肩膀上,原本疲惫的心如同找到了依靠,轩辕明夕用力地环着她,甚至不顾及是否会引起情蛊发作。
白兰香愈发浓烈,加蓝唤来白鸾,各自立于肩上,两个闷嘴葫芦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如此坦诚,得更彻底些。
在反复的挣扎间,林言费力地推开他,两人之间稍微拉开些距离,心绪复杂,可她明白,若自己总如此逃避,或许真的无法面对自己。
凝视着她低垂的眼,轩辕明夕一只手从腰间提到她胳膊上,竭力稳了稳心神:“我知道情蛊之事令你很苦恼,我原以为师傅能有方法,可此乃蛊术,唯施术者能解开,好在有加蓝,我靠近你时会敛息,加上结界,以及药物,或许能让你不难受。”
月光淡淡的洒落在身上,鼻尖的白兰分不清来自哪里,但林言的意识尚且清醒。
心间如潮水涌动,她几近颤抖,却又挪不了半分。
见她仍旧不答话,轩辕明夕竟有些心慌,放在胳膊上的手又移到脸上,抬起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发烫的指尖顺着皮肤窜入肺腑,林言望着他,心头滚了又滚,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但面对你时,我才发现它难以出口,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尾的红好似针刺向轩辕明夕,他忍不住轻抚摸她的脸,语气温柔:“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听着,我不希望你因我而苦恼,我希望你能如以前那样开心。”
以前?不过才三个月,这份爱怎么能如此沉重。
林言望着他,在厚重的茧里打开道口子:“轩辕明夕,我不知道玥儿和加蓝告诉过你什么,但我们是因情蛊才联系在一起,而能解开它的便是情蛊的主人,我只是暂时在这具身体里,借着情蛊而获得你的关心,或许还有那些情感。”
她既然猜出了莫颜,轩辕明夕也不再隐瞒,但话语间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你认为我对你,仅仅是因情蛊,还有这是莫颜的身体?”
“莫颜……原来她叫莫颜,是颜色的颜吧。”
“她叫林莫颜,和你的名字像,也有些不像,我也不清楚她为何会做这些事。”
“我曾见过无数次她的身影,而在柳泽山庄,或许刺杀那次,都是她出来保护了你们,而并非我。”
说起来时,林言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曾以为自己经历了百次穿书的奇遇,或许这次真有了金手指,却原来她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在他们故事里的过客。
见她垂下目光,轩辕明夕再度让她抬头看自己,语气不容质疑:“你不用将自己与莫颜做比较,你便是你,独一无二的你,在那些经历里,我们所看到的都是你,并非莫颜,即便是玥儿,在乎的也是你,你明白吗?”
春水眼落着月光,如此令人舒心。
林言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不堪,那平凡却又不认输的倔强,还有脆弱与自卑。
她曾生而为人,本就谨小慎微,后来当了不同物种,也只是暂时逃离人的天性,而再度为人,那些天性里的胆怯,弱点,在经历爱后被全盘袒露出来,原来她如此渴望爱,却又认为那些爱不属于自己。
或许改命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因为她爱钱,爱自由,而是她想以被爱的形式重新活过。
原来她执着的竟然是爱,原来书神让她说“我爱你”竟是这个意思!
她的脆弱落在心底,挠得轩辕明夕是从未有过的心慌,唇动了又动,他迫不及待地想吻她,想将她揉进身体,抓着的指尖又烫了几分。
【每日营业】
白兰树:嗯,虽然是在树上......
本树可真是一天到晚的听耳根子,看故事。
虽然两个闷葫芦确实吧,很挠心。
不过我家小主子能有今日这样的行为举止,倒是令本树大开眼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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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走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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