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三人交换着眼神,虫一提着骨刀踏上楼梯,耳朵贴上木门,林森和猛站在男人身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只是良久,洞外都没有再传来任何异动,三人不敢放松,林森紧盯着木墙,余光里虫一忽然抬手搭上木门,转头看向他和猛。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他心脏一紧,只犹豫了半秒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虫一手臂一动,整个人瞬间窜出山洞,紧接着是旁边的猛,同样眨眼就没了影子。
林森心脏怦怦跳着,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大开的木门恍若一张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嘴,呼啦啦的寒风从里涌出,刮在他脸上。
林森回头看一眼蜷缩在墙角的一帮人,坚定地向前迈开腿,最后还不忘反手带上洞口的木门。
出洞,他快速捕捉到虫一和猛身影,却看见两人正直勾勾地注视着某个地方,下意识顺着两人视线看过去,看清远处正在上演的一幕,先是一愣,紧绷地精神倏地一松。
今晚是一个难得的晴夜,一轮硕大的圆月毫无遮拦地挂在几人头顶,月光明亮得足够他们轻松看见几百米外景象,而且或许是因为有白雪的反射,甚至比夏夜里的更清晰。
此刻,他们前方的山脚底下,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原始狩猎,十几个蚂蚁一样的小黑点正在追逐一个稍大的阴影,时而防御,时而进攻,看似松散实则由一团无形的线紧紧相连着,悄无声息地在雪地上缓慢移动。
警报解除。
林森死死拉着弓弩的双手松了松,双脚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远处的哑剧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原始人捕猎的场景,即使相隔几百米,他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当中的惊险和艰难。
这一行人缠上的野兽很凶猛,体型也是寒季少见的巨大,林森看见不时有猎人扑上野兽,还没有抓紧就被甩飞去几米远,也有猎人趁着野兽被缠住的间隙,站在原地做出拉开弓箭的姿势,因为猛兽忽然扑过来倒下一边。
完全看不出人和兽究竟谁占了上风。
“罴兽。”林森正是看得出神的时候,旁边虫一忽然靠近。
“嗯?”
“罴兽。”虫一重复,眼睛仍是看着山脚的方向,“寒季最凶猛的野兽之一,即使是最勇猛的猎人也不敢一个人冒然上前,如果你遇见,立马逃走。”
“罴兽?”男人后面的一串话林森半知不解,但听对方异常严肃的语气,大概猜到是什么内容,“危险?”
“是。”虫一毫不犹豫地点头。
“嗯。”
两人简单交谈的间隙,山脚下的局势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几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异响,三人齐齐转头,洞口伸出来的一个脑袋。
“你们……”看见洞外的三人,绿草瞪大眼睛。
几人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一点儿动静也没再传来,他很担心,不顾其他的阻拦就钻出来,结果……
“没…”“过来。”虫一少见地打断了林森的话,林森淡淡看了男人一眼,没有反应。
“啊?”绿草见几人姿态放松,已经探出了半个身体,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把小溪和长毛也叫出来。”虫一补充。
“哦。”虫一语气和平时说话不一样,绿草不敢多问,钻进山洞,不一会儿,三个小野人从洞口挨个钻出来,走在最后的长毛还顺手关上了门,排成一排站在几人身后。
林森这会儿功夫已经明白了虫一想做什么,自觉让出了位置,旁边的两人亦然,于是视野骤然开阔的小野人们一下子就看见了山脚底下的景象,纷纷瞪大了眼睛。
“山脚底下的是什么?”虫一不等几个小野人从惊讶中回神,迅速发问。
“罴兽!”长毛最先回神,抢先回答,其他两人小野人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不过随即消失,变成了对一下个问题的势在必得。
“巢穴一般在什么位置?”虫一第二个问题几乎没有停顿。
“悬崖边!”这次是小溪先回答出。
“生活习性。”
“我知道!”终于轮到绿草,他飞快地说,“罴兽大部分时候都在巢穴哺育幼崽,肚子饿了才会外出捕猎,吃肉!寒季因为食物不够会变得非常凶狠!”
“还有补充的吗?”虫一看向其他小野人。
“还有还有!”小溪强到了机会,“他喜欢咕噜兽,还喜欢杀人蜂的蜂蜜……”
林森静静站在一边,一边注意山脚下的情况,一遍留神注意一旁几人交谈的内容。
山脚的捕猎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花雨几人从洞口出来,看清几人在做什么,默默回到山洞里,最后这场夜猎还是以猎人取得最终胜利收场,但损失惨烈。
林森看见,结束的时候,所有猎人几乎都三三两两搀扶在一起,狼狈地拖着野兽一点点离开山脚。
“走了走了!”林森目送最后一个黑点消失,垂在腿边的手一紧。
“走了,好冷啊!”绿草仰头对林森说,语气里满是兴奋,说完拉着林森进了山洞,几个小野人紧随其后,虫一和猛走在最后。
“大河…”“和我们没有关系。”虫一打断猛的话,弯腰钻进山洞,猛在洞口怔了半秒钟,甩掉脑子里多余的情绪,跟着进了山洞。
*
两人高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广场中央拥挤在一起的人群,高台上,裹满兽皮的祭司独自端坐着,身后是座由各种野兽堆积起来的小山,在高台的边缘摇摇欲坠。
已经饿了很多天的人们眼神逾过祭司,炽热地看着高台上的肉山,但谁也不敢上前,因为分肉的人还没有回来。
幸亏今晚是晴夜,天空没有白雪落下,不然广场上估计已经有人活生生被冻死,但还是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手脚已经没有了意识。
“祭司……”又过去一会儿,有人挨不住了,即使没有了后文,其他人也能从对方央求的语气和颤抖的声音里知道对方的意图,唯独高台上的老人,好像听不出,没有任何反应。
人群终于压抑不住,以出声的人为中心,焦躁情绪扩散开,高台上的老人终于睁开眼睛,也就是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句:
“族长回来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下一秒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中央的火焰都被震的摇晃起来。
“族长回来了!”
“回来了!”
“山神保佑!”
“是罴兽!族长他们队捕到了一只罴兽!”
“……”
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大河闭上眼睛,不久,断断续续的焦急呼喊传进耳朵,他感觉自己被抬起来,身上一阵暖,一阵热,眼前黑洞洞的一片。
恍惚间,他又感受到了那几道来自山腰上的注视。
怜悯,打量,观察,仿佛和来自另一个世界,不过不等他仔细回想,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死过去。
“砍掉,里面的骨头已经完全碎了。”
“不要!祭司你救救大河……”
“这是山神的指意。”
“不!他他…他……”是为了部落捕猎受的伤,不是山神……
绝望把女人淹没,他跪在地上无助地乞求老人不要砍掉它伴侣的腿。
“有办法!”女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仓皇地看向人群,扑到其中一个人身上,“山你有办法!你有办法!你快说!告诉祭司告诉祭司!”
山毫无准备,被女人扑了一个踉跄,脚踝传来刺痛让他眉头一紧,垂眼看着面前满脸泪水的女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嘴里在喊什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山推开女人。
“你知道!你的奴隶知道!他知道!”
“我没有奴隶。”闻言,山的脸彻底冷下来。
“山你救救大河!大河平时对你很好……你去找他的,他一定还没有死,没有死!”
“祭司会救大河。”山用力扒开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等走远,背后的山洞里忽地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宁静的夜空中回荡一圈又一圈。
男人脚步停也不停,径直回到自己山洞,生火,烤肉,磨刀……最后躺上石床,闭上眼睛,不知道过去多久又忽地睁开,里面毫无睡意。
他坐起来,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盯着自己肿胀的脚踝,半晌,俯下身,学着林森的样子给自己按摩,不过十几分钟后,疼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不少。
山顶着一头冷汗,探身从石床里侧摸出一张兽皮,叠在一起放在床脚,缓缓躺下,不久后,令人崩溃的疼痛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他侧过身,看着石床空荡荡的另一侧,重新闭上了眼睛。
*
“啊!”绿草把两块儿冰重叠在一起放在眼前,“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的冰化了。”长毛说。
“冰化了就不可以吗?”绿草皱着眉,他其实也猜到是这个原因,只是不太想接受。
“当然了。”小溪在一边晃脑袋,“我试过了,冰要中间厚两边薄才可以放大。”
“那不是不能把它们放在山洞里了……”
“对。”
“不行!我想想办法!”
“好啊!看我们谁先想出来!”
“……”
出去观看猎人捕猎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一回山洞林森就分配了今天的食物。
两个小野人对于望远镜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吃过晚饭又开始凑到一起讨论,虫一和猛解释了兽吼的原因,几人放心下来,询问林森是否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得到一些细小的琐事,各自到一边忙碌。
林森坐在自己专属兽皮上,忙完了诸如检查渔网,打磨骨刀之类的每晚固定的工作,终于得空想起地上的男人。
他照例煮了一碗鱼汤,来到男人身边,地上的男人动了动,兽皮底下的眼睛精准对准林森。
林森站在乌甲面前,垂着眼皮让人看不清神情,良久,回过头。
虫一和猛一直着注意林森这边的动静,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只是一眼就明白,起身来到男人身前。
“解开手,脚继续绑着。”林森对二人说。
虫一和猛毫不犹豫弯腰,动作粗鲁地给乌甲翻了一个身,两下三解下他手上的绳子。
束缚消失,趴在地上的男人却任何没有反应,放任两条胳膊缓缓落在地上,大概过去了三分钟,才翻身平躺,胸口微弱起伏。
“为什么救我”一天过去,男人声音变得更虚弱,短短一句话好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停顿了很久才又补充,“你们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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