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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观察日志

我是林子规的主治医生。

准确地说,我先是林子规的主治医生,再是林洛瑾的主治医生。

为什么这么说?

*

我第一次见到林子规时,他还很小,大概十岁左右。

他的身上有杂七杂八的伤,我第一次作为外科医生为他调理身子。

他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或者说我其实没有正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过,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一面之缘的医生。

我从林家老夫妇那得知了林子规的遭遇。

我不能做什么,好像只能悲悯片刻,然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治好他身上的病。

起初,我只觉得他对于陌生人抱有警惕,这是正常的。

所以,我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林子规的情绪起伏很大,但不是一下高兴一下伤心,而是时而雀跃时而平静。

我发现了这一点,结合他的遭遇,我猜他应该是从小受到的创伤导致的。

我与林老夫妇协调,多注意林子规的心理变化,心理状态。

林老夫妇对这个孩子也挺关护,坚定的应下了。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林子规。

我想,他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下继续生长,适应是迟早的。

在名为“爱”的包围下,

他的童年创伤,迟早会被治愈。

*

好像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林子规的病情恶化了,林老夫妇又找到了我。

并把事实告诉了我。

林子规时常会自言自语,这还是轻的。

重的就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把“自己”区分开来。

林子规向林老夫妇提出了“分房睡”的需求。

分房睡?

林子规和谁分房睡?

从始至终被接回林家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我试着深入了解,我询问林老夫妇林子规是否有一位其他的兄弟姐妹。

他们面色沉了沉,凝重起来,他们似乎也没有料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当初在那个村子里找到的他们女儿的孩子,就只有林子规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后来,他们托人去当地公安局问访。

得知一个严重性的问题。

非常严重,并且就是林子规的病根。

林子规有一位哥哥,但在七岁时候意外身亡,销了户口。

林洛瑾,我猜他哥是叫这个名字。

另外,通过林子规的自己亲笔写的日记文章,我猜并不是自然意外。

而是,人为。

极有可能是出于他们的生父付长树。

不然,为什么要说“我们一起逃出去……”的话?

当然,这些都有待考证。

但却无从考证。

最后发现林子规只是会自言自语等等行为,并不会影响林子规的日常生活与学习生活。

林子规没有到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林老夫妇为了他也是煞费苦心,他们答应了林子规分房的需求,给他安排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里边的装饰都是一比一的,甚至到处都摆放着镜子。

好像是为了方便林子规的“自言自语”,为了方便他的“臆想”。

时间一定会冲淡一切的。

说不定,他会渐渐地把自己定为一个稳定的角色,而不是两个角色反复横跳。

*

并没有。

在家里,会有林老夫妇配合,在学校会有老师甚至是同学配合。

林子规真的被保护的很好。

可是他还是出了问题,还是自身的问题。

他还是产生了两个角色之间的矛盾,陷入自我纠缠。

那是我在医院正式的第二次见他。

我担任他的主治医生,我问他的名字。

他好像极为不耐烦地回我,“林子规。”

好像也还好,他知道他是“林子规”。

接下来的一个月治疗,林子规除了吵着闹着要见他哥。

我尝试着引导,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我确定了,他哥就是叫林洛瑾。

出于那句“杨花落尽子规啼”。

*

说到这句诗,

林子规写的那篇《我的弟弟》和《杨花落尽子规啼》,我为了加深对患者的了解,读了这两篇文章。

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会写出文风和文笔完全不一样的文章来?

我还与他的初中班主任交流过。

他班主任当时尤为地关注林子规的情况,她是这样说的。

“我看到他第一篇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是很惊艳的,他平时的成绩也是不错的,这让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位拥有精神疾病的学生。”

第一篇是《杨花》。

“可是在比赛作品上交截止日期之后,他又给我上交了一份文章,《我的弟弟》。”

“您看了也知道,那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后来,为了不辜负他对写作的热情,我组织班里举行了一次写作大赛。班里的同学都愿意配合,这让我很意外。”

班主任说的,话语里满是不可思议与惋惜,还有感动。

我听完班主任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行为举动,任谁来了都会被打动的吧。

这么看来,林子规好像并没有病,他只是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进行着两个人的人生。

可这么一来,他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因为他会下意识把一部分经历分给“他哥”。

分给“他哥”的那部分他就会自己删除掉,只剩下自己视角的意识。

*

那一个月时间,林子规到后来渐渐地愿意配合我的治疗。

我看着他,最后向他问了个问题。

“你是谁?”

林子规蹙眉,冷不丁地说,“你不必用这些智障的问题考验我,我就算是精神病也不是智力低下。”

我一哽,笑了。

我向他说,“你可以回去了。”

林子规说的不错,他的智力是正常的,他的价值观也是正确的,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超群的人。

难怪。

毕竟,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人格。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子规应该重获自由,而不是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精神病院。

他还有未来,他也要走到未来。

*

其实并不是。

我们把治疗地点转换成了家里。

我有一次在林子规晚睡时配合林老夫妇对他进行了催眠。

我问他现在是谁,他本能地说他是“林洛瑾”。

在场的林老夫妇都是极为心酸的情绪。

我们综合考定下,我又问了林子规一个问题。

“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成为谁?”

林子规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林洛瑾。”

话语轻飘飘的,却让我一惊,更别说林老夫妇了。

“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林洛瑾。”

林子规没说话,点了点头,随后沉沉睡去。

我们退出了林子规的一个房间。

林老太太担心地问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安慰他们不出意外就不会出问题。

其实,我也不确定。

我从业十几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精神或是心理疾病。

林子规这个,却让我都能感受到清晰的苦楚与浓浓的痛惜。

*

林子规状态好了点,逐渐恢复还需要一些日子。

但我想问了。

你明明选择了成为林洛瑾,为什么还是离不开“林子规”。

可你是林子规的时候,就是离不开“林洛瑾”的。

我不明白,这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牵连。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为保护自己忽然消失了的冲击,可想而知。

而人的“消失”却并没有解除他自身承受的痛苦。

如果是这样,会不会觉得对方为自己牺牲不值?

我尝试着去解析一位精神病患者的内心,我快要被环绕其中了。

这是不对的。

与患者保持一定的界限是应该的,是必要的。

毕竟,每一位患者都值得深切的同情。

我是被林老夫妇紧急叫来的,我刚进大厅,就看到听到林子规跪在林老太太面前,哭着求情让他见林子规。

林老太太泪流满面,颤声问他,“那你,是谁呢?”

对啊。

林子规。

你说你要见到林子规,那你是谁呢?

你口中的“林子规”又是谁呢?

林子规说他是林洛瑾,是林子规的哥哥。

但林子规好像曲解了老太太的意思。

*

我又担任了林子规的主治医生,我首先还是问了他的名字。

林子规呆愣愣地重复,但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或者说对我有种排斥感。

应该是上次的治疗阴影。

“林洛瑾,我叫林洛瑾,我求你让我见我弟弟,我求求你们……”

林子规语无伦次,哭着喊着求我们。

他想装成自己好了。

我有时候为了安抚他过激的情绪,无奈之举,我会拿出一个镜子递到他面前。

他分得清。

他要见“林子规”,疯了似的闹。

终于,我们再一次联合家属,对林子规进行了最后一次催眠。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因为成功了。

我催眠后,虚拟了林子规潜意识中的“林洛瑾”这个人,与真正的林子规道别。

林子规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才是林子规,活下来的弟弟。

林子规痊愈了。

我第一次这么成功地挽救一个人。

*

正如他所说的,他继续一个人完成学业,完成事业,完成家业。

林老夫妇先后离世的消息对林子规打击很大,当然我也出现了一些不平衡的心理。

在林老太太走那天,嘱咐林子规很多话语,唯独给了我一张纸。

泛黄的纸,上边的字迹都快模糊了。

林子规打算改名,我问他要改成什么,他说叫“林洛瑾”。

我顿了顿。

我作为长辈,一把抱住了他。

林洛瑾好像遭不住这种肉麻的行为。

同名就同名吧。

*

我叫林洛瑾,名字其实是林老夫妇后来取的。

我年少时受过林家的恩惠,林翎算是我的干妹妹。

我一心想要发展自我,为的就是有一天回报林家。

林翎的心意,我不敢收,我是受了林家的资助才能变成这样的。

不论我的成就怎么非凡,我都摆脱不了自己的自卑。

我很后悔。

我后悔极了。

林翎失踪了,很突然,突然到林夫妇都心梗的程度,我在他们生病期间顶替他们发了疯地寻找她的下落。

我捏着泛黄的纸页,上边的字迹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杨花落尽子规啼”,

“林洛瑾”。

“林洛瑾”还有一个林什么,写了又划掉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林翎”。

竟然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程度。

还记得,我的……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林翎。

对不起,我早该珍惜的,我早该承认的。

我不应该让你一意孤行。

*

“就用这个名字,适合你。”

我这样向林洛瑾说。

我是不是该去改个名?

或许吧。

我成了林洛瑾的私人医生,除了一些小病,精神和心理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即使,他看起来病恹恹的,好像还是有病的,心病。

成家不是婚姻意义上的,而是他领养了两个小孩。

但他没有精力去照顾他们。

我想到了。

林洛瑾作为林家的直系,应该去要个孩子。

他却说,“有精神病的母亲,她的孩子也是有精神病的。”

林洛瑾一句话戳痛我们两个人。

“她是被逼的。”

我试着辩解。

“我们也是被逼的。”

我说不出话了。

*

我妥协了。

他有权利安排自己的人生。

可我又耿耿于怀,我不确定该不该阻止。

我担心又一次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忏悔。

我陪林洛瑾去了那个村子,我第一次来。

林洛瑾对于池塘有种执念,我则是对后山有种执念。

我们各自去了各自想去的地方。

我见着这个山山环绕的地方,想象不到如何逃出去。

对啊。

她怎么逃得出去的。

好在,

她的种子逃出去了。

像你的种子,完全继承你的优处的种子。

现在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杨树。

花开花败,一代一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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