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旁边乍然多出一个人影。
人影凭空出现,在此之前,竟是谁也没察觉,不知他究竟如何突然来到周时扬身边。
这等神出鬼没的奇技,令人惊骇不已。
倘若这人有心行刺,周时扬此刻说不定已人头落地。
王统领瞬间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宋云横也暗暗心惊。
在看清那人时,更是心口一突。
这个殿前司禁卫,穿着一身朱红武服,外披轻甲,下半张脸,戴着遮盖口鼻的面罩。
面罩上雕刻着血口獠牙,形如恶鬼的唇齿,十分骇人。
但面罩以上的上半张脸,那并未遮挡的眉眼,却是剑眉星目,如精细雕琢一般俊美不凡。
这双精致惑人的桃花眼,宋云横曾见过。
就在昨日。
他在永泰殿后的花园中,假山旁,遇到的那个殿前司少年。
殿前司禁卫站在周时扬身侧,目光却是对着他。
他看向的对方时候,少年的眉眼微微一弯,显然在朝他笑。
宋云横抿紧了唇。
“放肆!”王统领回过神,怒喝,“储君面前,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何居心!”
“王统领——”孙常侍那傲慢尖锐的声音又响起,“这位是殿前司的陆柒,陆统领。”
“陆统领有自己的忌讳,以面罩覆面,乃陛下特许。陛下和贵妃娘娘都没意见,王统领就无需操这个心了。”
听到“陆柒”两个字,王统领明显一愣,半张着嘴,原本打算要说的话都梗在了喉间。
孙常侍白了他一眼,看向陆柒,态度猝然一变,十分恭顺:“陆统领,他们人来了,您看——”
陆柒仍然看着宋云横,挑了挑眉。
——那就开始做事吧。
孙常侍只负责传旨,领来殿前司的人,不负责调查。
他朝陆柒说了一句:“下官就在此地等候结果。”随后再次在马场门口的凉棚里坐下。
周时扬领着一众人进入马场。
没走几步,宋云横道:“我和陆统领一队,去我坠马的地方调查。王统领,你带着羽林卫同殿下一起,去另外的地方。我们分头行动。”
他看向陆柒:“陆统领以为如何?”
他的用意很明显。
他盯着陆柒,周时扬和羽林卫便可自由行动。
否则殿前司的人跟他们一起,不知会做些什么,不自在,且不安全。
陆柒摊手:“可以。”
他答应的痛快又随意,反倒周时扬不愿意:“云横,你一个人……”
“既然陆统领无意见,”宋云横对周时扬再次视若无睹,“陆统领,请吧。”
说完,朝王统领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和太子先走,又朝陆柒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请”到了和周时扬相反的方向。
两队人分头行动。
宋云横快步走了一段距离,因腿伤有些疼痛,又放慢了脚步。
陆柒一直在他身后,不紧不慢,显出几分悠哉懒散。
宋云横这时才转头去看他,那面罩却已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下来。
宋云横:“……怎么不戴了?”
不是说,有什么忌讳吗?
那面罩血口獠牙,十分可怕,然而面罩摘下,陆柒那张艳丽张扬的脸,更显可怕。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阴冷毒蛇。
“这面具中放有特制木炭,可以防毒气、瘴气,非常好用。”陆柒调侃,“建议你们给那些羽林卫也配上一个,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们长得丑了。”
御前禁卫虽不说个个英俊潇洒,相貌大都周正。却被陆柒嘲笑“长的丑”。
“至于我嘛,”陆柒语气轻佻,“我不爱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怕勾了太多人的神魂。忌讳什么的,随口编的。”
“不过,在你面前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被你看光了。”
什么叫被看光了。不过是脸而已。
宋云横没理会他不着四六的调谑。
陆柒又继续:“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将我抵在石壁上,压在身前,还摸我的脸。你对别人也是如此轻浮放荡?”
宋云横:“……”
“你又不是不知,我那是在帮你。”
“可我从未被人如此对待,当时,心都乱了。”陆柒笑问,“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动心了。”
宋云横啧了啧嘴。
究竟是谁轻浮放荡。
“不是,”他平淡道,“对着真正心动的人,不会是如此轻佻浮薄礼的态度。”
“是么?你怎么知道?你有心仪的人?”陆柒眉尖一挑,“那个太子?”
“他对你态度倒是殷勤,可我看你对他疏离冷漠……”
他更像自言自语,“和我听说的传闻不一样啊。都说你和他自幼相交,深情厚谊。”
“你在帮贵妃娘娘打探消息?”宋云横脚步一顿,瞥了陆柒一眼,“正好,你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我已不是太子的入幕之臣,往后不再与他为伍。”
“只要贵妃不把我卷入,她要对太子做什么,我不会多管闲事。”
“啊?”陆柒愣了愣,“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干嘛帮贵妃打探消息?”
“我只是想说……”
他忽然伸出手,擦过宋云横耳鬓,将他抵在路旁的一颗大树上。
这是昨日宋云横将他抵在山石上的姿势。
“被人如此对待……”压低的嗓音染上一丝暗昧,“你就没有一点脸红耳热,心跳加速,胸闷气短?”
深黑的影子投下来,将人完全笼罩其中,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宋云横在陆柒的阴影里,同他对视。
“没有。”他冷冷注视那双昳丽的桃花眼,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对着心动的人才会有这些反应。”
你不是。
陆柒修长的手指抵在宋云横脑后,微微曲了曲,半晌,慢慢收回。
“倒是和传闻中一样,镇定从容,处变不惊,是个冷情之人。”他又轻佻一笑,“可我有。”
“我现在就心如擂鼓,呼吸不畅。”
“是么?”宋云横依旧波澜不惊,缓步朝前走着,“我一点没看出来。”
除了陆柒这个人举止轻佻,和他给人的阴冷感觉完全不同以外。
“哎,云横……世子,”陆柒背着手,摇头摆尾在他周围边走边打转,“你腿没事吧?”
“听说你摔伤了。看你走路的模样,应是在强忍疼痛?是否要我扶你?”
宋云横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
陆柒还想轻言调戏几句,却见他突然停了下来。
陆柒的神色转换极其迅速,当即目光一凛,看向地面:“此处就是那马被碎石绊倒,害你跌落马背的地方?”
宋云横微一颔首。
皇家马场的草坪,都经由人工修整过,不可能会有绊倒马蹄的大块碎石。
马匹再怎么受惊疯跑,也不会踩倒碎石扭断马腿。
有人刻意搬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草地中。
而此刻,痕迹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草地平坦如砥。
陆柒嘴角一扬:“石头被人处理掉了。可有头绪?”
宋云横冷声说:“明知故问。不就是你们殿前司的人动的手脚。”
陆柒“啊?”了一声,浮夸道,“冤枉啊世子殿下!你无凭无据就扣了这么大一口黑锅给我,我哪受得起。”
“倘若真是殿前司所为,贵妃哪还用得着派殿前司的人来查。”
他轻浮地说完这两句,语气猝然变化,眼中冷光一闪,一股惊天的杀气便从笑意中漏了出来。
“我的功夫,你方才已经见识过一点。”
“倘若我有心要杀你那位太子殿下,他还能活得过昨日?他只会意外猝死,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是被人谋杀。”
“什么线索,什么证据,一开始就不会存在。你们会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股寒气如霜刀一般刺透肌骨,渗入血脉,割伤人五脏六腑,令人毛骨悚然。
宋云横后颈一凉,全身汗毛倒竖。
他瞬间紧握腰间的佩剑,做好随时拔剑的架势。
“我实话实说而已,”陆柒气势又一变,即刻收敛了威压,“云横世子不爱听实话,那我也就不说真话了。”
“你别生气,”他又调戏说,“我替你把设下这个诡计的人找出来,你笑一笑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看看腿伤?我身上带着一种伤药,消肿镇痛,止血生肌有奇效,我帮你上药?”
宋云横紧紧盯着陆柒,五指缓缓从剑柄上放下。
突然有些后悔,昨日或许不该帮他。
他实是想不到,陆柒相貌冷艳,却是这般轻浮放荡的性格。
但在轻浮放荡的背后,又透着一股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这人——
极难对付。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鸟鸣。
鸟鸣尖锐,刺耳,在空荡的草场中显得尤为突兀。
陆柒蓦然凝神,安静聆听。
宋云横抬头望了一眼青天。
云碧万顷,长空千里。只闻鸟声,不见鸟影。
“你们殿前司的联络暗语?”
陆柒点点头。
似如鸟鸣的暗语消失后,他看向宋云横,语带揶揄:“云横……世子,你想不想救你那位太子?”
“倘若想救,那可得赶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67:和老婆的第二次见面,先露一手。
见到老婆就脸红心跳,我是不是动心了?
不确定,再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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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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