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总，”沈医生说，“我是个专业的医生。”
关明熙：“嗯。”
“我不是天上的王母娘娘。”沈医生顿了顿，又道，“就算是王母娘娘，也不治恋爱脑。”
关明熙：“所以？”
沈医生深吸了一口气：“治不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关明熙露出遗憾的神色。
虽然他知道恋爱脑是不治绝症，但人总难免抱有一点侥幸心理。
兴许沈医生这种天才人物会有什么新鲜的奇思妙想呢。
可惜再天才也治不了恋爱脑。
沈医生无语了片刻，但还是在高额工资的动力下重新捡起了医生的职业操守。
“说实话，我觉得关总有点多虑了。”沈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道，“以我这几天和林先生的交流情况来看，他的思维逻辑非常清晰，反应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得多，人际关系也没有任何问题。”
沈医生停顿了片刻，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里，他们这一层的医生护士护工乃至清洁工对那位林先生热切熟稔的态度，觉得自己说得还有些保守了。
这种天生的交际花怎么可能会被恋爱脑拖累？
沈医生委婉道：“我觉得，你其实不用担心他会吃亏。”
关明熙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看着不像是信了的样子。
纯粹是觉得既然沈医生治不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细节了。
汤助理在旁边打圆场：“关总这么担心，也是因为林先生他以前对那个小明星太上头了。”
“哦？怎么个上头法？”沈医生努力抑制住脸上的表情。
出于对病人**的尊重，他从来不会主动去追查病人的过往。
但八卦是人之常情。
白送上门的八卦，不吃白不吃。
汤助理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看病历的关总，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简单说了林照夜和聂潮汐的往事。
这些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多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了。
传闻说林少爷对聂潮汐一见钟情，送钱送资源帮人撑腰出头并不叫人意外。
但他对这位“真爱”的耐性实在惊人。
从林少爷第一次带着“真爱”高调亮相算起，聂潮汐跟了他足有五年时间。
五年里，聂潮汐跟至少三个男演员做过剧组夫妻，爬过两个导演的床，用林少爷送他的钱和奢侈品包养过网红，和林少爷的死对头网恋，还差点偷了林氏的文件给死对头……
这还仅仅只是被曝光出来的部分。
正常人别说忍了，不把这人搞到声名狼藉都算是大度的。
偏偏林少爷都忍了。
不仅忍了，每次都还主动跳出来维护聂潮汐。
面对劈腿实锤都能闭着眼睛说他们其实没在一起，聂潮汐跟别人谈恋爱是他的自由。
后来爆出来聂潮汐和林少爷的死对头暧昧，还一起在背后说他坏话，他也只气死对头故意引诱聂潮汐，是死对头不安好心。
总而言之，在林少爷眼里，聂潮汐就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过错的白月光。
要不是有这么些劣迹斑斑的前科，关明熙也不会对林照夜的恋爱脑这么头痛了。
沈医生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又闭。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林少爷是被下了降头吗？”
关明熙深感认同地点头：“我准备等他出院之后，带他去庙里拜拜。”
沈医生：“……也不是不行。”
听完刺激狗血的八卦故事，沈医生想起还在病房里的林照夜，总觉得和故事里的绝世舔——咳咳，恋爱脑——有点对不上号。
医科高材生沈医生还是更想相信科学。
“不过话说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其实，林先生跟那位聂先生真的没有在一起？”
还没追到手，容忍性高一些、百般维护倒也正常。
关明熙和汤助理齐齐沉默了片刻。
“那不是更冤种了吗……”汤助理幽幽地说道，“把家底都快掏空了，结果连个名分都没混上……”
沈医生：“……”
“呃，乐观点想——”沈医生苦思冥想了半天，最终干巴巴地安慰道，“我觉得林先生已经想开了。”
汤助理继续幽幽说道：“是啊，现在他已经不是林家大少爷了，就算想继续舔，也有心无力了。”
沈医生：“……”
关明熙：“……”
不小心真情流露的汤助理：“……”
糟糕，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最后还是关明熙先站起了身：“我去找他聊聊。”
汤助理刚起身，闻言犹豫了一下，又坐回来：“那我跟沈医生再聊一会儿。”
沈医生觑着关总走路带风的背影，生出点担忧，小声问：“关总不会打人吧？就算动手也不能动脑袋啊。”
汤助理大惊失色，连忙给老板正名：“沈医生你说什么呢，关总可是个文明人，才不会动粗！而且他也不可能对林先生动手的！”
沈医生好奇地问：“为什么？”
汤助理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林先生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沈医生：“……呵呵，两位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汤助理陪着尬笑：“呵呵是啊。”
真相当然不是这个。
事实是林照夜的生母对关明熙恩重如山。
关明熙这辈子最在意的人里，养母一直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甚至凌驾于整个关家以及关氏集团之上。
只要林照夜血缘上的母亲没有厌弃了他，关明熙永远都会认这个弟弟。
哪怕是个脑子拎不清的麻烦精、恋爱脑，也会是他唯一的、要保护、要照顾的弟弟。
不过这些内情就不必说给外人听了。
沈医生也见好就收，十分识趣的换了个不相干的安全话题。
他一边和汤助理闲聊，一边整理桌上的检查报告。
翻到其中一张的时候，沈医生忍不住用文件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八卦听多了，他的思路竟然也跟着跑了。
“差点忘了说了，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林先生的状况不错。”
“以前的事情我不知详情，就不多做评价了，但现在的林先生身心都很健康，也没有什么对某个人特别偏执的症状。”
“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这两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
“聂潮汐？”
林照夜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聂潮汐是谁？”
他眼底的茫然不似作伪。
关明熙微微蹙眉：“你不记得他了？”
明明沈医生说他并没有失忆。
不过为了避免刺激到他，这段时间确实没人在林照夜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难道是受刺激太深，独独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没等他探究清楚，林照夜忽然一愣，摸着下巴露出恍然又疑惑的神色。
“是那个……汐汐？”林照夜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汐汐？”关明熙挑眉，语气多少带点阴阳怪气。
林照夜却没注意他嫌弃的样子，而是生出几分怪异的微妙感。
他拥有原主的所有记忆，也知道那个白月光“汐汐”的存在。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白月光的浅薄势利，知晓原主一腔真心全是错付。
他并不喜欢那个白月光，甚至觉得原主那昏了头的样子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
但对他来说，这个讨厌的家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这段时间他其实很少想起对方。
直到此刻他才觉察出异样——
他竟然死活想不起来这个白月光的相貌。
对方一言一行还牢牢地印在脑海里，他清楚对方在每一段记忆里说出的每一段话以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偏偏想不起对方完整的模样。
就好像单独在脸上打了一层淡淡的马赛克。
更微妙的是，林照夜——现在这个林照夜——有个很特别的恶趣味。
对于亲近的男性朋友，他喜欢叠着对方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叫人。
最初是小时候有意逗弄少年老成的朋友，因为效果显著，后来就渐渐变成了一种划分关系远近的习惯。
林照夜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到白月光的大名，只记得原主一直叫他“汐汐”。
不过也只这么叫他一个人。
不知道该不该说巧合，反正现在这个林照夜觉得有点膈应。
林照夜想得有些入神。
这神态落在关明熙眼中，就是仅一个名字就叫他心神动摇。
区区一个小明星，真的有必要这般念念不忘、魂不守舍吗？
“林照夜。”关明熙叫他，声音掺杂了几分冷意，“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吗？”
“当然记得。”林照夜不假思索地回答，神情还有点蔫蔫的。
他本就皮肤白，住了几天院精神越发萎靡，脸上的血色都快耗尽了。
此刻连笑容都维持不住，就似是风吹雨折过的枝头摇摇欲坠的一片迎风飘摇的残瓣，好像下一秒就随着风一起去了。
看着实在是可怜兮兮的。
关明熙垂眸看他，心头思绪一转，莫名想起汤助理先前说过的话。
被那样轻易的舍弃掉，林老爷子对林照夜这个曾经的“独子”到底有过几分真心着实耐人寻味。
亲生父亲都冷淡至此，其他人对待林照夜又是如何？
他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死对头稍微一恐吓，那些人便都惊恐地避他如蛇蝎。
要不是还有自己，他是不是还独自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醉生梦死，甚至哪天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关明熙暗暗叹了一口气，便知道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发不出来了。
罢了，总归是接到身边来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慢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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