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次青夷山来罗预海市的人不少:
很快便有人将一切告知门内长老,宴华峰主燕挽第一个赶到:
“小师叔你没事儿吧?”
燕挽心疼地看着盛无邗后背上的伤,血几乎染透了那流风浮云的外衫。
更莫说,内里月银白沙的里衣被撕裂开,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师尊、师尊他……”
盛无邗却像是没痛觉般,见着燕挽就像见着救星。
急切地想要她先看看怀中的意清收。
没想到,这位宴华峰主根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意清收。
只挥挥手、不耐烦地哼道:“他没事,我先替你包扎。”
“怎会无事?”盛无邗急道,“师尊他被一条大螭攻击,他还吐血……唔?!”
燕挽趁他说话,飞快地将一枚乌黑药丸塞入他口中,
然后摇摇头,好笑道:
“小师叔,你自己伤得如此重,恁地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这怎是旁人!他是我的师尊他……嗯呃?”
燕挽“嘘”了一声,道:“我晓得、我晓得。”
“小师叔你少说些话,先好好调息。”
见盛无邗焦急地还想说什么,燕挽终于挫败地点了点意清收:
“他屁事儿没有,就是酒劲上来罢了。”
……?
盛无邗瞪大眼睛,有些状况外。
“唉……”燕挽恨铁不成钢,“春风无限酿后劲十足,虽然初入口时甘甜可口,但喝多了就会叫人醉得不省人事,这也是海市每年开启只得那么一千坛的缘故。”
说着,燕挽还有点不解气,戳了意清收的肩膀一下:
“明明酒量差得很,偏偏嗜酒如命。”
“……为老不尊!”
只是醉酒……
盛无邗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情骤然大悲大喜,就算是重生数次见惯了风浪的他也承受不住:“是么……”
“诶?!小师叔你别晕啊!”
燕挽欲哭无泪:“我扛不动你们两大男人啊喂——!!”
等盛无邗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陌生的居所内:
窗外有黄鹂啼鸣,屋内则摆满了各类鲜花灵植,门帘、床帐都是鲜嫩的粉色。
“嘶——”
起身的动作牵动了后背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门外有人听见动静,急急忙忙推开门进来:
“盛大哥……哦不是,盛前辈你醒啦?”
盛无邗抬头,看见风映月跑了进来。
从前,他们在小渔村初相遇之时:
三人当中他的年纪最大,所以风映月就一直亲切地唤他“大哥”。
后来发生了诸多事,直到在试炼秘境中重逢,
因妖血的缘故,风映月也与他有了隔阂。
物是人非,人心易变。
盛无邗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然则此刻风映月脸上的担忧却作不得伪。
见盛无邗是真醒了,她笑了一下:“我去请师尊来。”
原来这里是宴华峰。
盛无邗坐在床上呆了半晌——
这是他重生那么多次,第一次来青夷山宴华峰。
宴华峰是青夷山五峰中风景最秀丽的地方:遍地灵植、鸟语花香。
从窗外望出去,院内淙淙清泉、蝴蝶翩飞,
不少女弟子穿梭其间、打闹嬉戏。
偶然接触到盛无邗的目光,小女孩们红了脸,
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冲他行礼,还学着风映月的模样,唤他“前辈”。
这种善意,让盛无邗觉得陌生又有些惶恐不安——
良师益友、同门亲近,还有他最向往的剑道……
曾经这些东西距离他那么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
这一次,竟来得如此轻易。
甚至是那柄神剑“古意”、他从不敢奢望的神剑……
如今都可以安静地躺在他的纳戒里。
那个人……
那个一次次和他同归于尽,曾被他认为是个漂亮废物的人……
这一次,
竟悉数将这一切带来了他身边。
心里好像有一层坚冰在碎裂,盛无邗的眼睛微红,
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怎么,伤口还很疼么?”
说曹操、曹操到,
意清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漂亮的脸蛋上充满关切。
“……没。”盛无邗开口想否认,却又不争气地哑了嗓音。
他这样子反让意清收有些慌,他转头朝后骂了一句:
“臭丫头!你不是说他的伤已经没大碍了吗?!”
被平白凶了的燕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
我的医术可都跟你学的,能有什么问题。
但她探了探脑袋看进门内,
眼神在盛无邗和意清收两人身上逡巡了一会儿,忽然顿悟:
会玩啊,小师叔!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原来如此!
燕挽握拳,了然地点点头,十分配合道:
“那我便不知了,保险起见,师祖你要不带小师叔回去再仔细瞧瞧?”
看着小徒弟红红的眼睛、想到他后背上那恐怖的伤口:
意清收有些烦躁,忍不住又骂了燕挽一句“要你何用”。
而后,便拉着盛无邗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宴华峰上空。
“师尊,盛……前辈的伤,当真不好吗?”
风映月不明就里,有些担心。
然而,燕挽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徒弟一眼:
女儿家的心思她最知道,但是……
摇摇头,燕挽啧了两声:
“干不过的,你肯定不是师祖的对手,还是趁早放弃吧。”
“……嗯?师尊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燕挽打着哈哈开溜,留下一脸莫名的风映月在原地不解地挠头。
长佑峰一切如旧,仿佛他们并没有离开多久。
实际上,算上往返时间,意清收和盛无邗此去海市已过了一整月。
才进入净居内,意清收就十分不客气地动手扒盛无邗衣服。
“师、师尊……!”
盛无邗闹了个大红脸,慌乱地抓紧外袍。
“我、我已经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意清收揪着盛无邗的腰带不松,“伤都在后背上,你自己又看不到。”
“真、真不用!”
盛无邗从没这么狼狈过,宽松的衣袍被意清收扯掉大半。
两人纠缠之间他的里衣大开,露出大半个肩膀——
“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这么别扭!”
意清收也跟着倔了起来,总觉得这小徒弟对于在他面前赤身裸|体这事好像十分戒备。
他真的很难理解盛无邗的纠结,男人和男人之间存在什么“男男之防”?
或者,盛无邗这是迟来的叛逆期?
意清收一边和盛无邗拆招,一边嘟囔道: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啊?”
“你几个师兄我还给他们换过尿布呢,有什么可害羞的!”
“……”
净居说小不算小,但屋内就这么点地方。
两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在屋里“干架”,总归腾不开地方。
加上意清收偏爱矮几,很快,盛无邗就被脚边的软垫给绊了一下。
“当心——!”
意清收想去拉他,偏偏止不住盛无邗下坠的力道。
结果就是两人一块儿摔了下去:
想象中撞到伤口的剧烈疼痛并没有传来,盛无邗只觉自己被拽了一下,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就直接扑倒在意清收身上。
大约是担心他伤上加伤,意清收主动将自己垫在了下方。
这一下闹得他姿势扭曲,腰还撞在矮几突出的一角上。
“嘶——!”
他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眼角都被逼出一抹水渍。
呆呆地看着那铺散一地的青丝,还有因为拉扯而露出的一截白皙颈项。
泛红的眼角、扇动的睫毛,还有那翕合的薄唇……
盛无邗的眼神暗了暗,却被意清收抬手推在脑门上:
“快……起来!重死了臭小子!”
“……您没事儿吧?!”
慌忙将躺在地上的意清收扶起来,
却见他一手扶腰,孩子气地踢了那张矮几一脚。
盛无邗一愣,继而别过头去,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隐藏不掉。
“……笑什么笑!”
意清收气苦地扁了扁嘴,颐指气使地将一瓶药酒从纳戒中取出来塞到盛无邗手上:
“帮我上药!”
说着,他泰然自若地在盛无邗面前脱掉了外衫。
解开月白色里衣的带子,一道儿放到了一旁,然后人就在榻上背对着盛无邗趴下了。
光洁的肌肤上同样布满了紧致的肌肉,只是意清收的肤色偏白,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只那玉面并不平整:
后背上横阔着无数伤痕,肩胛骨和后心附近还有两道致命的旧伤疤。
“吓着啦?”
见盛无邗半天没动,意清收将下巴垫在胳膊上,顺手将长发理到一旁:
“剑道又不是伴家家酒,何况刀剑无眼,都是寻常。”
盛无邗沉默地点点头,许是意清收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
他都忘记了,前代剑尊意鸥惨死后,意清收是如何杀出一条血路复仇、夺剑的。
修仙问道求长生,看着是仙乐飘飘、灵气缭绕。
实则白骨累累、谁身上都有说不尽的辛酸。
矮几的用料很足,是上好的檀木。
只是桌角尖锐,加上两个人都不轻,这会儿意清收的腰侧已是青紫一片。
将灵力汇聚到掌心,盛无邗将药酒倒在掌心中,然后才缓缓地贴合到那片肌肤上。
意清收的体质偏凉,这会儿盛无邗倒真觉得自己是触及了一块羊脂玉了。
“可能一开始会有些疼,”盛无邗举着双手,出言提醒,“师尊忍着些。”
无妨,你放心施为就是。”
这样的瘀伤需得用力将瘀血化开,药力才好渗透。
否则只是涂上一层药酒,第二天肯定会痛得一点儿动不得。
道理意清收是明白,但当盛无邗真正动手的时候,
他还是有些不耐疼地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额角都渗出冷汗。
他的动作被盛无邗注意到,他却也没法停手。
只能温言道:“就快好了,师尊再忍忍。”
“唔,疼……”
“……”
明明伤在意清收腰上,盛无邗却也恼火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这清冷带哭腔的声线,他这师尊——恁地这样撩人?!
瘀血终于缓缓化开,最初的疼痛也渐渐消退。
长舒了一口气,意清收舒服地喟叹一声,才道:“没想到,你弄得还挺舒服的。”
盛无邗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没说话。
想了想,他又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意清收:
“其实宴华峰的灵药极好,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师尊你刚才……”
“刚才其实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意清收翻身坐起,扯过里衣披上,好笑地戳了戳盛无邗的额头,“没必要垫在下面挨这么一下吗?”
盛无邗闷闷地点头。
“傻小子,怎么还在计较这些?”
意清收揉了揉盛无邗的脑袋,像是在哄一只垂头丧气、夹着尾巴的狗子:
“这都是当师尊的本能,你唤我‘师尊’一日,我便会护你周全。”
“再说,我这只是小伤。你的剑道才刚开始,可莫要落下什么沉疴。”
盛无邗始终不能习惯旁人待他这样好。
尤其这个人,还是数次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清收。
他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可是纳戒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紫光。
而后,那个装着锈剑的剑盒弹飞出来——
剑光大盛,骤然出现的紫色菱形光阵瞬间将盛无邗整个人吸了进去。
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意清收,忍不得骂了一句:
“……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