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费力的把最后一盆衣裳洗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月上树梢,树影斑驳,周遭无人,唯有高悬的明月相伴。我抬头望月,想拼命地透过层层云霭看清楚自己的未来。
我叫望舒,今年十四岁,是浣衣局的一名小宫女,在荣太妃薨逝以前,我还是一名安安稳稳的在宁寿宫做洒扫的宫女。
宁寿宫是先帝的妃嫔们所居之地,延庆十五年,我十三岁,入宫半年后就被分配至那做洒扫。
那时宁寿宫的妃嫔们很多,她们有的姿容艳丽,正值青春妙龄,有的已苍颜白发,垂垂老矣。可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待周围任何事物都不喜不悲,似乎人世间已经没有她们所留恋的了,她们的脸上永远挂着我所看不懂的情绪,每日吃斋念佛,佛龛前缭绕的烟雾总会将她们围绕,将那些或姣好姝丽或斑白鬓角都不管不顾的隐入缭缭的青烟中。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终于明白了她们那张脸上未曾言语过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可是当时的我懵懵懂懂,一心只想着干活攒月钱,我幻想着等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宫以后就用攒下的钱在京城开一个糕点铺子,我想,凭着宫里头的手艺怎么也能将铺子开的风生水起,到时候再南下江南,在那买几块地,盖个小草屋居住,剩下的地皮用来出租,等到那时,每日养花种菜,招猫逗狗,后半辈子就这么舒服的过下去,我也考虑了一下后事怎么处理,我想了两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办法,那就是不管,反正那个时候我也没知觉了,怎么着都成,我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死后就随便一躺,反正不管放到哪到最后都得变成白骨,那就不用操心了。抱着这样的梦想,我每日干活都很有动力,周围的人也似乎被我所感染,到了立秋时节,除了宁寿宫内院还是一样的死寂祥和,外院倒是一片热情似火。
这一切是从霜降那天改变的。那天我同往常一样正同周围的宫人在洒扫,突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宁寿宫来了,为首的是皇帝身边的内务总管,我们慌乱的行礼问好,那群人不管不顾直冲内院过去。
一向宁静的宁寿宫突然变的嘈杂,人声鼎沸,哭喊声、打砸声、瓷器破碎声此起彼伏,我们都低头窃窃私语着,摸不清头脑。不一会,就看见一群太监又簇拥着内务总管趾高气昂的过来了,我们连忙低头,期盼着内务总管不要找事挑刺,所幸,他没理会我们就急匆匆的过去了。等到我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们的背影了。
我身边的红缨低头悄声的问我可曾知道些什么,我迷茫地摇了摇头。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见周遭无人关注我们,就低声的说道:“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不要声张啊!”
我越发好奇了,见我点头,她又低头悄声说道:“总管那群人还没来之前云英姑姑吩咐我进内院倒香灰,我正要去时好像听见墙外头有什么声响,等到我端着香灰要走时,我无意中看见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外墙丢进来了,我正要禀告姑姑,可是荣太妃又唤走了姑姑,我便没来得及说,不一会总管就带着人过来了,听这动静应该是搜宫,如今我又见到总管身边的干儿子捧着什么东西走了,我越发肯定总管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从外墙丢进来的那个。”
我很佩服她那格外聪明的头脑,一会的功夫就能想明白所有事情,我感慨怪不得云英姑姑那样看重红缨,前段时间还在荣太妃身边提起过让红缨进内院服侍,果然,头脑灵光的人在哪都吃的开啊。
红缨四下看去,扭头正要与我讲话时,看见我一脸的崇拜,没忍住弹了弹我的额头,用无奈的语气朝我说道:“望舒,咱俩一会悄悄回到下房,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可有什么遗漏或者多的,别被有心人借这次机会给咱们塞什么脏东西。”
我点了点头,红缨拽着我的手就往后面躲去。周围嘈杂混乱,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我们一路小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下房,生怕有人借此机会乱塞什么东西,我想,连太妃们所居的宁寿宫都能被人放东西,说不准惊慌失措下放到宫女们所住的下房也是有可能的,万一是什么赃物或是什么的,这命就不用要了。
我仔细的检查我的箱子,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突然,我注意到我的床褥好像有动过的痕迹,我心底一沉,颤抖着手去拉开褥子,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我长舒一口气,又随手掀开枕头时,我愣住了,当我看清枕头下的东西时,恐惧在我心头升起。
红缨检查完自己的东西后,回头看见我煞白的脸,她有些疑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她也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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