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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间之歌:为过去弹奏

眠夜走过阴凉的花棚,学校最漂亮的,从来不是那些名贵的梧桐和珍贵的昙花,也不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公子哥和倾国倾城的佳人,这些在阳竹学院的保质期只有三年,经久不衰的美丽不仅需要时间的沉淀,还需要致命的神秘。

这座哥特式小宫殿已不知在此屹立了多少年,对建筑学略懂一二的公子哥们都为它的设计所惊叹,这该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存在?里面的主人又该拥有怎样骄傲的姿态?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人有资格走进这里,它看上去圣洁美丽神秘,但只要踏进草丛一步,就会被满脸堆笑的教务主任拦住,“同学,教务室在那边,你没有资格来这里。”

是,连教务主任都没有踏进过的禁区,只有校长大人说可以,普通人才有机会去展望它内部的雄伟。

而眠夜有无限出入的通行证,貌似整个学校只有眠夜见过校长本人。

现在她正一步步地走上去。

“文瓷,你怎么了?”成恩贤摇了摇在门口睡着的文瓷,“唔……我怎么睡着了。恩贤,现在几点了?”“一点半。”他抬起手随意的说了一个数字,两人随即愣在那里。

“你……该不会……整个中午都在这里吧?”“怎么会……难道,是因为那个禁令?”

成恩贤打了个冷颤,“我们从来不知道眠夜这样做的理由,”他抬头看天,太阳边微微泛红,可阳光太刺眼,看到的只是一片白光,“文瓷,我忽然想知道了。”

文瓷拉着他,“可你别忘了,我们不能对她的决定提出异议。恩贤,她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恩,你的亲生父母,不也是她帮你找到的?”

沉默晌久,“文瓷,我的确很感激她,让我突然变成了超级有钱人。可你知道吗,我宁愿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心情,不过像是找回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寡淡。呆在阳竹,我觉得很舒服。但文瓷,我们不能一直逃避。”

相视无言。

眠夜在校长室的镜子,看着宿舍大门的两个男生,“恩贤和文瓷都是特别干净的灵魂,如果他们都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我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镜从更衣镜里走出来,打破了眠夜的远视,“眠夜,我早跟你说过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人性本恶,你对他们再好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本性,还不如听我的。”

眠夜别过脸去,“不要小看他们,人类的心,比你想象的要干净和强大得多。”

“哟,瞧你说的,你不也是个人类吗,怎么就把这世界看得那么透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镜逼近眠夜身边,“拜你们所赐,我度过了人类无法体验的岁月,回去转告你主人,”眠夜盯着镜紫色的眼睛,“我和他之间,总有一个要赢。”

伊释城坐着私家车回到伊轮市,一进伊上公司,门口一排的门童毕恭毕敬地问好。灰色,金色和黑色交织的味道扑面而来,伊释城下意识深呼吸,感到安心极了。

“……这么早了?不是一个月跟我汇报一次吗?”伊董事长明显地不悦,他调教出来的儿子,不应该是不请自来的性格。“伊上调查出的阳竹学院,为什么跟现实差的那么多?”伊董事长没有抬头,手仍在签署文件,“解决它,就是我要你过去的原因”

伊释城冷静地看着这个男人,他是伊上的神,他是无坚不摧的开拓者,也是冷血无情的商人,他把你推到火坑,让你自己摸爬滚打,叫喊声,吃痛声,没拿到结果,他通通听不到。

见伊释城许久没有说话,伊董事长叹了口气,“还有什么要说的。”

“爸,”伊释城攥紧了拳头,“时欢是不是真的死了?”

钢笔顿时划破纸张。

笔盖声清脆,砸在了笔筒里,“那个女孩的生死,与你无关。”

一杯接一杯的伏特加灌进喉咙,麻痹了喉咙燥热了身体,却挥不去脑子里反复出现的那个影子,“Hell,怎么了,头一次见你失控啊……是老爹又霍霍你了?”伊释城将酒杯狠狠向地下砸,只听见杯子碎得彻底的声音,“Be quiet!That’s ok!”男生转身挥手清场,随即走到调酒台,拿起新的杯子,“What’s you need?”

伊释城盯着那个男生,笑了。“凌,你五彩缤纷的,知道人生只有黑白两色的感觉吗?”凌笑了,挑起伊释城的下巴,“Hell,你果然是醉了。多炫彩夺目,流光溢彩的颜色,终究,都会被黑白吞噬。”

放纵的副作用就是偏头痛,伊释城吃着解酒药,眼里有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孙时歌,你明明是这么可怜的存在,为什么你却拥有所有人的谅解?你就像个恶魔一样摧毁我的记忆,可你要知道,我能摧毁你的未来。

他得意地笑了,随即打开手机。“凌,帮我找个人,国内最受欢迎的国粹精灵,药舞衣,哦,当然不是,理由嘛,”他勾起嘴角,“我对她的未婚夫比较感兴趣。”

风铃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咛,可这丝毫不能减轻繁重的火药味,“正枫,我想是时候跟你摊牌了。”莫正枫被文瓷截停,心虚地低头。“没能守护你的初恋,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感情本来就不受控制,我了解。”

莫正枫的眼睛亮了,“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女人虽然善变,但也是柔软而脆弱的,所以男人才有义务保护她们。但是慕容珞拿这种会让人类失去理智的感情,那么冷静地跟我谈交易,我都要对爱情失望了。”

“什么意思?”“她拿麦言威胁我,要我跟她交往。”“理由。”“……我不知道。”

文瓷长叹一口气,摘下了眼镜。“正枫,你如果真心喜欢她,我会祝福你们。但你为什么要在中伤她呢,这能显现出你的高贵吗,莫少爷?”文瓷正色,“竟然拿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为自己开脱,我真是看错你了。”

莫正枫看着摘下眼镜就如同换了一张脸的文瓷,吃惊得来不及反应。“文瓷,你怎么了?”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清白压在你身上?拿麦言要挟你?你难道不相信,眠夜把她照顾的很好吗?她现在正准备意大利的服装设计资格考试,过的好得很!要挟你什么?倒是你,莫正枫,你除了让女孩子为你伤心,你还有什么本事?”

——“莫正枫,你除了让女孩子为你伤心,你还有什么本事?”

麦言在雨中哭喊追逐跑得飞快的轿车,这最后一面的场景在脑海里袭来,她小小的身躯被狂风暴雨刮得瑟瑟发抖。莫正枫摇摇欲坠,“够了,别说了。”

“觉得刺耳了吗?比起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孩子,算得了什么?!”“我叫你不要再说了!”眠夜的手抖了一下,茶有些倒了出来。她看向窗外,夕阳有些泛红。

“当初接管阳竹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让学生出事的吗?”镜在天窗上看着手里的镜子,里面的两个小人儿打得异常激烈。“不正如你所愿吗?”眠夜看着天窗上那一团黑黑的影子,刚想说话,眼神却飘向了门外。

“谁?”“我。”“门没关,进来吧。”

“眠管家,我看你常常坐在这里,你都没有事情要做的吗?”眠夜眯起眼睛,才来一个闹心鬼,又来一个腹黑男,“又逃课?”

“上不上课可不归你管,晚上有国粹盛宴,盛装出席,总不会太失礼。”伊释城走的缓慢,“眠夜,你觉得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眠夜看了他一会,“自由。”

——对啊,自由,孙时歌,你也该给她自由了。

伊释城笑着披上外套。

“国粹,是什么?”面对着一屋子求学好问的外籍华人,保冬阳果敢的地判断出,以他的知识储备,应该是说不清楚,只得装傻岔开话题,“对了,时歌呢,这可是国粹专场哎,要平时不早就下来跟我抢周边了吗?”保冬阳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平时兴致最高的时歌,成恩贤不经意地想起,“哦,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时歌站在大厅里整个人都呆掉了,搞不好啊,是抽中什么见面会了……”

眠夜像镜一样坐在窗边,“……又要下暴雨,哭得满满的。时歌,我该拿你怎么办。”

大红灯笼高高挂,六月的梅花跃上墙头。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着,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闯进了片场,“喂,同学……少爷!您不能进去,那里是女演员的休息室!……真是,有几个臭钱就乱来……”低声下气的导演嘟嘟囔囔的。

最尽头的化妆室空荡得像没有人,冷冽的兰花香却飘满整个房间。他敲了敲门,“进来。”沉稳而甜美的声音,一如从前。但看见时歌后,却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好久联系不上你,你是不是,从来不在意我的等待。

“不是这样的,时歌,你听我说,”药舞衣看见了时歌眼里的失望,忙拉住他的手,“家里人都希望我给药家争光,你也知道,这是我妈的遗愿,我想实现它……时歌,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药舞衣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第一个懂我的人。我知道,你有你要追逐的舞鞋,可是舞衣,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你走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时歌。爸爸已经承认我们的订婚,他说只要我去了维也纳,拿到皇家奖学金,一回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你相信我,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孙时歌转过来看着药舞衣,这个曾经在月光下跳舞给他看的女孩子,终究还是那么单纯,单纯地只知道跳舞,完全不知道背后的一切。

——我们孙家的产业,在华尔街被卷得七零八落,姑姑如果有心让我重振家业,就不会把我送到阳竹,若叔叔有心让我们两家定亲,也不会对我家不闻不问,我只知道,最近药家跟维也纳的一家老剧场走得很近,我还知道,那家有个叫雷诺的男孩子,大你几岁,家世显赫,前途光明。舞衣,这才是我们分开的原因。

药舞衣的背后一时间凉透。

满天的飞雪随风飘散,可人儿携一袭红巾出场时,男生群里传来不小的欢呼,“难怪叫国粹精灵,她是把北国和江南的美都长齐了啊。”到了舞蹈的**,白梅散落之时,悠扬的古琴声中乱入了狂乱的电子舞曲铃声,“啊……对不起对不起……文瓷,你……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在台上翘首生姿,看着刚刚那个人带着左邻右舍夺门而去,眉头不禁微蹙,什么人啊,一点都不尊重国乐。可当转过身去,为什么觉得后背甚至胸腔,都那么凉呢?

“笨蛋!好端端的跳什么湖啊……”文瓷拖着半死不活的时歌上岸,保冬阳大军随后赶到。

“这个时间点,时歌怎么会在湖边,还有,他不是怕水吗?”保冬阳在抢救室外踱步,百思不得其解。文瓷狼狈不堪,被面如死色的时歌吓得不轻,“我就是中途回来拿个东西,发现他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才觉得有点不对,一路跟上去,就……”话还没有说完,门呼的被拉开,“请问你……你……哎,你不是……”保冬阳看着那片红衣飘过,有点惊讶。

药舞衣冲到昏迷不醒的孙时歌身边,猛地抓起他的手,“时歌……对不起……时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要这样……”药舞衣已经泣不成声。

保冬阳还没有从国粹精灵降临的震惊中缓过来,看见一袭白衣走过来的眠夜,真真被吓到了。“药舞衣小姐,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泪眼迷离中,“你是?”“你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我也可以。”病房的门被重新拉开,外面的左邻右舍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谢。”药舞衣接过眠夜递过来的热茶。

“我跟时歌是八岁认识的,跟着上一辈去拜访,我闲着无聊就跑到顶楼去玩,就听到了时歌的琴声,没想到竟然听懂了他。后来我们去了皇家艺术学院,那是我们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两家的父母也都默许我们的交往,终于,我们订了婚。

“可是前几个星期,有家公司为我提供了维也纳的黄金学位,要知道,华人是很难进去的,更何况那是我和妈妈的愿望,所以……我本来以为时歌会理解我,可是,我不知道,会是因为我爸……”药舞衣把脸埋在掌心,眼泪决堤。

“我不知道你以后的荣耀,会在你家历史上留下多光辉的一笔,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时歌被送进阳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先天缺陷,而是在他叔叔的眼中,是阻止他得到孙家财产的障碍。现在的孙时歌,不再拥有你父亲需要的身家,对药家而言,孙时歌一个坐吃山空的人,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父亲?!”

眠夜看着她的眼睛,“你父亲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你爸爸找过他,他曾经绝望地想要自杀。”

——我希望你能把对时歌的伤害降到最低。与我们不同,他收到的伤害是双倍的。药舞衣坐在原位回味眠夜的话。

对面来了个人,药舞衣抬头,浅咖色头发下的眼睛竟像在闪着光,“女孩子哭起来不好看。”递过来的黑灰格子手帕,夹层绣着银色的伊字。“出国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药舞衣愣了,“你是?”他笑了,从内衬里拿出一份烫金卡片,“我是你现在的老板,给了你去维也纳的机会。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保冬阳看见远远飘过来的眠夜,忙拉起成恩贤,“眠夜,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偷听,恩贤已经知道错了。”成恩贤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什么鬼?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见势不妙,成恩贤拉过眠夜的手,“眠夜,你瘦了好多,你要是倒下了,谁来守护阳竹守护我们啊。”眠夜明显一怔,“你们乖一点,就行。”说罢轻轻挣开成恩贤的手,转身离开。病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呀,时歌好像醒了!”

伊释城从会议室出来,正巧看见离开的眠夜,眯起了眼睛,“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

伊释城回到宿舍后,精致的法餐已经上了桌,“眠夜小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今天居然是大餐。”一开口,所有的手都停了下来,隐隐可以听到刀叉在空气里摩擦的声音,“伊释城,今天大家都很累,你少说两句。”保冬阳语气里有消不尽的疲倦。

伊释城起身,原木放下手里的刀叉,“伊释城,你最好不要刺激他,他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呵,少管我。”

一步步踏上顶层的阁楼,越来越荒凉。伊释城打开门,站在偌大的纸张堆中,无法动弹。窗口飘着细小的尘埃,阳光像雾一样照进来,和着音符跳跃,在这白茫一片中《死爱》的每一个音符,都在挑拨伊释城的心,把他推向深渊。

他发了疯地寻找,在天堂上找到了疯狂弹琴的孙时歌,这个不会说话的男子,除了父母给予的天然棕发,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干净得像是坠落凡间,“说!你怎么知道这个曲子?!”伊释城一把拉起他的衣领。

被拽起来的时歌虽然弱不禁风,看向伊释城的眼神却透着空洞和绝望。伊释城忽然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另一只手掰过伊释城的手腕,那一瞬间,伊释城的记忆,似乎翻山倒海而来。

“伊释城,这里轮不到你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滚!”

眠夜冷笑,“两个家庭因你反目成仇,现在你还要咬着时歌不放,你对得起时欢吗?”

时欢,这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是那么地让人颤抖。

伊释城神情涣散,手中的力道松了下来,眼前的孙时歌整个人瘫软下去,把脸埋在掌心。孙时歌的尾指上,有一个纯银的家族戒指。以前曾有多少次,戴着这个戒指的手,被自己紧紧地握着。

我……我怎么会这么笨……伊释城跌坐在地。

眠夜的眼睛里有着故事,“时歌用生命保护时欢,你却在摧毁时歌的生命。伊释城,世界没有那么多平等的交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早该懂了。”

伊释城把头低下,眠夜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欢在哪里。”一时间沉默。眠夜看向时歌悲伤和愤怒的眼神。

——他不配知道。

她转身把伊释城扶起来。这个桀骜不羁的男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快走到房门时,伊释城拨开了眠夜搀扶的手。“你别想用刚才的事情来要挟我。”他转过身来,眼泪和软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装备上冷漠和桀骜。“我是伊释城,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任何事情。”

“伊少爷,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眠夜回到眠夜城,刚想开灯,窗前一排香烛逐个点燃,“镜,你可不可以少管闲事。”“当然,这是眠夜小姐的事,我怎么敢插手。不过看样子,孙时歌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灰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线,“没用的人,不如我帮你处理了吧。”

眠夜把杯子攥紧,“你敢动他试试。”“难道你,动了真感情了?怜悯这个东西,对月……”“够了。”对话被眠夜强行终止,“你的新主人,不介意你成天来找我吗?说不定在怀疑你叛变呢。就算时歌现在一蹶不振,月光殿的月光也丝毫没有减弱,你就少操这份心了。”眠夜起身。“你不许去。”

镜起身,瞬间挡在眠夜面前,“没有眠衣,月光殿就是你的地狱。你不过是借助他们的力量,何苦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镜大怒,他低头看着这个女孩子,她桀骜不羁,她高贵冰冷,从来不知道依靠别人,看着这样倔强的眠夜,口气顿时软了下来。“算了,你说得对,我不过就是个监视器。希望你,可以活到我们上战场那天。”说罢越窗而去。

眠夜无力地跌坐,脸色苍白。她抬起手,窗台上的帘子坠落,屋子变得昏暗。时歌,我该拿你怎么办?

伊释城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拿起手机,看见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简讯:“悬崖后有个叫月光海的地方,通往此处的树林大概荒废了近百年,多年来探索人员无一生还。”

呵,无一生还,伊释城看着窗外已经沉睡的一切。我现在看到的眠夜,是鬼吗?

凌晨三点,屏幕亮起。“楼底走廊,我等你。”手机的主人想了又想,还是拿起了手机,“喂,文瓷?”夜正凉,莫正枫穿上外套来到走廊,“找我干嘛。”“挺准时的,你对女孩子的服务态度还挺好的嘛。”慕容珞转过身来,“说好私下就不见面,你违约了。”“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才不会露怯啊。”“赶紧说,什么事?”

“我们订婚吧。”“……呵,你还没有玩够吗,和你订婚?”莫正枫无语地转身,被慕容珞一把抓住,“我怀孕了。”莫正枫转过来,“同样的理由你要用几次?我已经知道,麦言现在很好,你不过是刺激我罢了。这次,你是准备搞垮我是吗?”

莫正枫甩开她的手,“女孩子要自爱,才能被人尊重,我从来没有强迫女孩跟我做任何事,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他顿了顿,“孩子是谁的?”

“你管不着,反正他现在是你的。”慕容珞笑着回头,转身离开。她看见从角落里气的得冲出来想要保护她,却是满脸愕然的文瓷。现在,可以牵制着两个男人的资本已经没有了。

“孩子……是谁的?”文瓷咬牙切齿,“还是……根本就没有?”

慕容珞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因为惊慌和羞耻,扭曲得不成样子。她颤抖着,难以置信的回了头,“莫正枫,你暗算我?”

莫正枫耸耸肩,转身离开“彼此彼此,你没有我的兄弟重要。”

文瓷把慕容珞的肩膀掰回来,“你还要脸吗?!书香世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为什么要丢家族的脸?!”文瓷红了眼睛,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露出美杜莎般的真面目,他崩溃了。

“家族?”慕容珞冷笑,“大人们想要保全的荣誉,早就在他们手里毁掉了,现在,整个家在靠我撑下去。文瓷,我活得比你要辛苦得多,别觉得我卑鄙,哪一天你所认识的高高在上的家族,一夜之间全部洗牌,你的选择也不会比我要好。”慕容珞转身离去。

文瓷蹲了下来,艰难地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不,我不会像你一样,卖掉自己的灵魂。”/

莫正枫和文瓷重归于好的事,情虽然让男生们之间结束尴尬,但谁也没办法把喜悦的心情传递到宿舍楼三楼最东边,紧锁的大门里面。过了许久,眠夜下楼,男生们翘首以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打扰他,任何人的出现,都会让他更加抗拒,再等等吧,他想通了,自然会出来。”眠夜抬头看看天,“时间过得好快,中秋就快到了。”

阳竹学院的校规之一,重大节日学生不许留校。今年有了例外,“理由呢?还要是这种团圆的节日,不是很煞风景?”贺依依伸手向薯片突进,被成恩贤一举捕获,“如果眠夜可以除掉他的戾气,当然是好事,但是,总觉得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会出事啊。”“啧,伊释城不缺女人好吧,他们两个,不可能。”原木叹了一口气,“空手的话,我赌伊释城,打不过眠夜。”“加一!”“同意!”

“不然我们留下好了,”玩着魔方的莫正枫随口一说,“今年是最后一年,不如跟眠夜申请,一起过最后一个中秋节吧。”

“没意见,”文瓷看了一眼成恩贤。

眠夜熄了灯躺在床上,戒指冒出白烟。“开结界。”那团白烟化成蝴蝶向窗外散去。眠夜的瞳孔瞬间变成紫色,“眠夜,这样很危险。”这句话从眠夜的口中说出,神色和口气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成败与否,就看这次了。”瞳孔在黑色和紫色中来回切换。

“眠衣,好久不见。”悄无声息,镜从窗子外面进来,没有一点声响。

烛光摇曳,茶香微醺,“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镜。”

“你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眠衣。”镜回头看窗外圆得像是要溢出水来的月亮。“中秋快到了,对我反而是种解脱呢。”“瞧你这话说的,你的主人听到可是会很伤心的,小妖精。”眠衣似乎在佞笑,“注意你的态度,眠衣,你未免也太放肆了,显得眠夜的牺牲越不值得。”

眠衣笑了,戒指里泛着绿光,“我寄居在眠夜身上,是应该的。小妖精,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已经不在你的主人身上了,你能告诉我,你对眠夜,是怜悯,还是旧情?”“你说的话,才真的是让眠夜操心。”镜不满地眯起眼睛,“这么心安理得地消费眠夜,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你又算什么。”

镜摆弄着手里的小镜子,伊释城在房间里睡得踏实,眠夜也静静睡去。“这两个人,都一样倔。”他合上镜子,躺在屋脊上,沐浴在耀白得可以净化一切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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