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车架人马已经走远,卫军营的人也不靠近张庭舟所站的地方,没有多余的人会听见他们说的话。
屋子里躺着的那两个病人除外。
张庭舟靠在墙上低低笑了两声,就道:“你在想我不知道的那个秘密。”
越冬脸上僵了下,张庭舟这个回答有点取巧,倒是也对。
“真不告诉我?”张庭舟问她。
越冬也很实诚:“这个秘密关系到我的性命,如果你能把想要杀我和可能杀我的人全都处理干净,我就告诉你。”
张庭舟问:“都有谁?”
“你不知道吗?”越冬道:“不全都是你善的后。”
懂了,张庭舟没再问,皇帝、皇后、公主,这三个人要杀她。
这个秘密和这三个人有关。
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点上对越冬起了杀心呢?
越冬惊觉自己真说漏嘴了,脸上有些懊恼。
“你非知道不可吗?”越冬带了点淡淡的哀求。
张庭舟道:“反正我现在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越冬建议道:“不然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张庭舟目光不善地看着越冬,她可给他找过不止一回的事情做,每回都是惊天大案。
“你安分点。”张庭舟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来。
越冬道:“可你若是这么查下去,我还是要死。”
张庭舟道:“所以你直接和我交易是最好的选择,我说了保你的性命,就一定保得住。”
越冬不出声,张庭舟道:“不信我?”
越冬哀怨地看他一眼,用不回答表示肯定。
张庭舟道:“今时不同往日。”
越冬不大明白,张庭舟就走了。
之后就和消失了一样,没再出现过。
冷衣起身还有些困难,麒麟却已经能出门了,只是他也不爱出门,又被老大夫禁武,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坐在一旁看越冬画画。
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是越冬一开始给自己准备的,打通了两间房,是以书桌等等都一起放在了里头。
越冬喜欢宽阔明亮的地方,最好房间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晒到太阳。
眼下这座宅子里的人多,越冬晚上去和冷衣睡觉,白日里要做什么事就都在麒麟这边。
她过来的时候,门窗都大开着,何小芝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情形,倒是放心了不少。
看着两个人都没有出格的行为。
麒麟不喜欢晒太阳,寻了个阴暗的角落瘫着,倒是和越冬闲散的时候越发的相像。
她做正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散漫。
越冬要是画累了,就看看院子,看看麒麟。
他长得挺好看,又因失血过多,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和梁稚月现在所追求的风格很是相似。
梁稚月致力于展现男性的极致美,要么极致的瘦,要么极致的壮。
越冬欣赏不来这样的美,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出梁稚月想要的东西。
梁稚月对着那些个为了穿上衣服而用尽力气收腹或是减重的男子们夸得天花乱坠,给人一种错觉,如果穿不上她的衣服,那有问题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穿不上衣服的这个人。
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上一顿可是多吃了一口饭,以致于腰如此之粗。
越冬看她有些报复的快感,便也从未曾阻止过。
相反梁稚月对女裙的要求就是舒适漂亮,偶尔有想要展现腰身的要求,也给定制,从不劝阻。
越冬揉着手腕,目光不断在麒麟身上游走,看得麒麟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越冬问:“梁稚月送来的衣服,你好像都穿得上。”
麒麟道:“梁老板是个周全的人,哪里舍得丢你的脸。”
所以她送过来的衣物他能穿得上一点也不奇怪。
越冬朝他走过去,目光最后落在麒麟的腰上,看得麒麟浑身僵冷,只有她看着的位置在灼烧。
他往后缩了缩,差点落荒而逃。
越冬堵住他,笑道:“你别动。”
麒麟不知她想要作甚,自越冬彻底摆脱了安庆侯府之女的身份之后,她就表现出一种正常到不正常的状态。
除了他吐血差点吐死的那天晚上之外,她好似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她太冷静了。
那天她和公主在穿堂处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耳朵里,即便他听了这么多年的墙角也不得不为从越冬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感到震惊。
可是越冬在他和冷衣双双重伤的情况下知道了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明明已经朝不保夕了却还能保持着镇定把自己从安庆侯府里救出来,这份心性远远超越这世上大部分的人。
她手里握着公主和皇帝的把柄,而这个把柄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在得知一切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却给他和冷衣都安排了退路。
他觉得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因为此时此刻她就是郑家一家的主心骨,一旦她表现出害怕恐惧后怕等等情绪,郑家这一家人就会在瞬间崩溃。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度过的究竟是多大的危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依旧在面对着源源不断的危机。
只有越冬的表现告诉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虽然会在上京住一段时间,但是等风波过去,他们就可以回去潭州,继续开那个卖包子的铺子,一家人还在一块过日子。
他们并不知道危机仍然存在。
而麒麟清楚地感受到了危机。
来自越冬。
她堵着他,用手来丈量她好奇的地方。
她不是冷静,她是疯过头了发癫。
麒麟苍白的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半天没反应过来拒绝。
越冬‘啧’了两声,说:“还真细。”
麒麟的头皮瞬间炸开,被一口气呛得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越冬脸色严肃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吐血?”
麒麟躲她的手躲得狼狈,只要越冬的手触碰到他,他的腰就跟着发烫。
“你。”麒麟忍着咳嗽,“离我远点。”
越冬不解,问:“我关心你呢。”
麒麟干脆躺平了不去看越冬,一颗心跳得飞快,怎么都压不下来。
完蛋了。
麒麟闭上眼睛。
他这回真要死了。
越冬爬到矮榻上去看麒麟,却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她从窗户处看出去,小弟正撇着嘴领着贺莲舟进来。
越冬低头问麒麟:“你真没事?”
麒麟‘嗯’了一声,越冬就走了出去。
小弟满眼都是控诉。
他在井边逗狗,听到敲门声就去开门,贺莲舟含笑看着他,问他姐姐在不在。
郑越夏走在他后头,见是贺莲舟,瞬间就沉下脸来,还不等他回答贺莲舟的问题,她就嘭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贺莲舟一手挡住将要关上的门,说:“我奉旨而来,越冬在上京已是艰难,你该为她想一想。”
郑越夏咬着牙和他对峙片刻,先败下阵来,只能松开手,她扭头走了,小弟又出现在了贺莲舟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贺莲舟叫他领路,他就领路。
越冬把贺莲舟请进堂屋,这个人被她拉进了她的生命轨迹里,他们之间会发展到今日是她的责任。
贺莲舟为了她完全不顾及皇帝的脸面,一再顶撞他,越冬想不到他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郑越夏手里剁着鸡,眼睛瞅着贺莲舟进去的地方,好似她剁的不是鸡而是那个人。
梁小花坐在窗台上择菜,被她的眼风波及,不由道:“那人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一副要剁了他的样子。”
郑越夏恨声道:“一个混蛋,其恶行罄竹难书。”
梁小花登时来了劲,“干掉他。”
郑越夏举起菜刀,又放了下来,“不行。”
越冬有点扛不住贺莲舟的眼神,她好像惹到了一个‘大麻烦’。
贺莲舟察觉到越冬的不自在,略微收敛了些,道:“陛下要见你。”
越冬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皇帝这么快就好了?见她做什么?亲手杀她?
越冬自己吓了自己一回,问贺莲舟:“这就走?”
贺莲舟点头,“马车我已备好。”
越冬和郑越夏交代了一声,就跟着贺莲舟走了。
相隔还没有多少日子,她再一次见到了宫墙,比之前每一次都觉得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皇帝比公主更加莫测,他是国朝的主人,没有人可以威胁得到他。
原本召越冬进宫的旨意没有落到贺莲舟头上,算是他强抢过来的,皇帝并没有撸去他的职务。
从皇帝吐血晕倒再醒来之后,他没有动任何一个人的职位。
只是下旨让公主去平息上京里对于皇室的物议。
越冬站在太阳下,皇帝召见她,她来了,他又拿乔不见。
他是皇帝。
越冬告诉自己,都进了皇宫了,她就是皇帝案板上的肉,他想往哪里砍就往哪里砍。
贺莲舟抬头看看天,同越冬道:“你等我。”
而后就走了。
越冬被晒得头昏脑涨,她是喜欢太阳,但是并不喜欢这样惩罚般站在烈日下受罪,心里不由生出些恶心来。
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只要它在自己手上。
如果郑家人没有在上京里,她倒是有点想在这里发疯,大不了一死了之。
天空上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云,正巧将越冬遮在阴影里。
越冬抬起头,映入她眼睛的是一支青竹,不知是谁画的竹子,郁郁青葱的洒在伞面上,没来由地叫人感觉到一阵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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