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薇思離開了籟音。子繻為了計劃往後的行程,會在紹兒的府邸多住幾日。
高加那邊又傳來消息,高加首領突然向泰倫發難,說要拿回當時還給他們的那兩個地區,而且態度強硬。
態度強硬?子繻心裏一驚。
消息指,高加指責泰倫在前摩族首領百丁的支持下,在高加嚴格遵守停戰協議之時,泰倫強行進駐那兩個地區。按道理說,這些地方已歸入高加的版圖,高加的人已遷移入內,更有甚者,高加在這場戰爭中明顯是佔了優勢,在一切已成定局,已寫進歷史的情況下,高加有什麼理由會同意把地方相讓給泰倫?這顯然就是一個錯誤,而製造這個錯誤的必定是泰倫一方。
高加敦促泰倫立刻糾正錯誤,把駐留在該區的軍隊撤走,把不願成為高加族民的居民帶走。高加定下期限,如泰倫在限期前不撤走,兩族之間無可避免又要兵戎相見了。
形勢說變就變,氣氛一下子又緊張起來。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時間倉促,還沒看到泰倫有什麼實質的反應。
對於泰倫來說,這既是侮辱也是打擊。明明面對面說好的條款,已經簽字畫押了,還有星球上兩個超級部族的首領作見證,這也能變?什麼世道!泰倫大概是需要點時間消化一下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同時,或許還有必要向那兩大部族求助。做見證當然就要做擔保,在場的各方都應該負起責任吧。高加無故反口,也是在明剃兩大部族的眼眉,為保面子,兩大首領又怎能坐視不理?
具體行動沒發生,但罵戰則少不免。泰倫也發出了嚴厲的聲明:你這高加怎麼就出爾反爾了?還有沒有合約精神?你們毀約在先,並且一而再的為了私利,挑起戰爭,是錯誤的根源。高加必須收回無理的要求,並反思自己的錯誤,不要成為星球的罪人。
雙方又開始劍拔弩張了。籟音是支持泰倫一方的,聽到這些消息,紹兒當時就惱怒得拍桌子,他大罵高加挑起事端,破壞星球的和平。
子繻理解紹兒的憤怒,千辛萬苦地讓事態平靜下來,有些人就是要顯示自己的威力,讓星球震動。除此之外,子繻對於高加的強硬態度隱隱感覺到哪裏不妥當。若是在以前,他們有這樣的舉動或者態度,子繻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對付不受控制的部族,高加總會有各種強硬的打壓方式,他們一向如此,即使是尚族,在數十年前,也曾遭遇過他們的打擊。
被打擊、被欺負的事情過去多年,基於各種原因,尚主沒有再提,也不許族人再提起,吃的啞巴虧就這樣嚥進肚子裏。而諷刺的是,有一些在魅界和列疆的部族以前曾經欺負過尚族的,尚主和尚族人卻記了幾個世代,就算這些部族看着已改正了,還是沒得到尚族人的原諒。
後來,摩族越來越強大,高加卻因內部的各種不協調,被分作幾塊。此消彼長,尚族在這個時候漸漸發展成尚域實力最強大的部族。風水輪流轉,尚主坐上了尚域的盟主之位,不管是不是真心拜服,高加都會給尚主幾分面子。這一段歷史在第一部已經講過,再次提及是為了勾起讀者的回憶,以便理解兩個部族之間的關係。在高加與泰倫的爆發戰爭前後,高加與尚族就走得很近,就差沒變成同氣連枝。
當尚主把以前那段被欺負的歷史抹去,尚族人和高加人確實能和諧融洽地相處,高加也得以依靠着尚族發展它的生產與經濟。兩個部族能再次結盟,最大的原因是這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個就是列疆的摩族。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兩個部族靠單幹未必是摩族的對手,兩個加起來力量就倍增了,所以,即使高加以『前妻不可胡來』的藉口暴揍泰倫,尚族人也像吃錯藥一般的力挺他,完全忘記了幾十年前的自己也遭遇過類似的暴力。高加族的暴力基因從來沒有改變過,那才是尚族人應該警惕的。
子繻坐在房間裏發着呆,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這時,一隻四翼鷂進入了視野,只見牠飛向楨樹的一根高枝,正要收起翅膀降落在樹枝上。枝頭上有好些鳥兒在棲息,有幾隻一見四翼鷂飛來,便急着拍翼飛走,而那些反應遲鈍的,就被四翼鷂毫不留情的以尖喙猛啄,四翼鳥又用牠強而有力的翅膀拍掃,那幾隻鳥兒竟被啄掃得從樹枝上掉下來,連帶樹上的花葉也簌簌地落下。
子繻見鳥兒可憐,忙推出掌風承托住牠們的身體,讓牠們徐徐落到地面。當中有些掙扎着飛走,有些落到地上好一會兒才能挪動身體。剛才還是和平悅目的景象瞬間已面目全非,此刻的枝頭上只剩下四翼鷂以不可一世的姿態獨立着,昂首遠眺。
美好的事物不會長久地存在,是永恆的道理。這次,子繻以上帝的視角見到發生的一切,卻以仁慈之手救下了那幾隻鳥兒,但是救得了這次,那下次呢?四翼鷂霸道兇殘的本性不會改變,弱肉強食,羸弱被欺,是不變的天道。天地間萬物都有不同層次的需要,果腹的需要,安暖的需要,情感的需要,還有尊嚴的需要。子繻企圖幫助弱者而打壓強者的天性,就說明他不是一個好的上帝。可他確實不是上帝,他無需考慮平衡勢力,只能是隨本心而行。
這次他救了那幾隻鳥兒,是出於本心。他只知道鳥兒因他而得救,牠們是弱小的,而這個世界就是由許許多多的小東西組成,不能拯救全世界,還可以援助身邊的人和物,成就他們的世界。下次若被他遇到,他還是會去救的。
正如現時大家都觀望着高加與泰倫是否烽煙再起,上帝或許會任由事態發展,任由雙方比拼,讓勝者為王,子繻不能視而不見。上次得到止戰石,他是那麼躊躇滿志地以為能止息戰爭,拯救世人,從此星球就會永享和平,他想得太簡單了。
可有一件事他始終心中存疑:止戰石的柔軟之氣為何不能對高加首領起到平和的作用呢?那一日聽子縑描述會談的情形,高加首領跟其他首領一樣都沾染了柔軟之氣,難道他的本質太剛硬,所以很快便失效了?不可能的。那百丁首領以及尚主同樣都是剛毅之人,可他們的心志並沒有變回剛硬呀?
子繻清楚知道,高加首領是集所有權威於一身的,部族中沒有人能代替他作出如此重要的決定。這會是怎麼一回事呢?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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