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中，来人的身影被烛火放大投射到帐前，形成一片阴影笼罩着林月初。
来人会是谁？是那群欲争夺花红的黑衣人吗？明明四周一片寂静，可林月初耳边却似有嗡鸣。在对方指尖即将触及帷帐的瞬间，林月初来不及细思，猛然翻身而起，将这不速之客反扣着压在身下。
转瞬之间，林月初与来人位置已然颠倒，可当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对方的着装时，他的大脑却倏地一片空白。双手颤抖着转过来人面庞，原本肃然的神情更是瞬间崩塌——居然是江暮生！
为何江暮生要夜闯他的房间？慌张无措中，林月初被火燎似的松开双手。像是难以置信，怔愣片刻后又微微欠身去探那张熟悉的面庞。
而江暮生呢？像是一只扑了火的飞蛾，有些孤勇后的无所适从，偏着脸，低垂着眼眉，不敢去瞧林月初。或许是因为窘迫，沉默了半晌后，在林月初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他这才挣扎着起身。
江暮生一动，怀里被捂得温热的物件也跟着漏了头。也就是在此刻，林月初才发现江暮生怀里紧藏之物，一个他绝不会认错之物，一个让他心惊胆战了一夜之物。
江暮生捧着装有花红的罐子，眼神依旧躲闪。明明来之前就已想好措辞，可一见到林月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眼下，一时半会也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的荒唐。
只是在他的犹豫中，倏然，他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林月初情难自控地，连同花红，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太好了，太好了……”林月初轻轻地，切切地呢喃着。
今夜所有令人恐惧慌乱的推测，在这一刻全部被推翻，没有什么比虚惊一场更要让人兴奋。比起花红落在黑衣人或清泽派手里，眼下落到江暮生手里显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即便林月初还是失去，可一想到是江暮生获得，他总是喜大于悲。想到此，林月初又情不自禁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直到怀里的江暮生不自然地动了动，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松手。
“清泽派派人来搜查你的房间，好在我提前将花红寻到带走了。”看着眼前人激动得难以平复的模样，江暮生微微红着脸，贴着林月初轻声道。
林月初低头看了看对方怀里的花红，又抬头看了看江暮生，昏暗中，其实林月初看得不清晰，心里更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江暮生并不清楚林月初心里的弯弯绕绕，身体微微后倾与对方保持距离，而后他正色直言：“你先告诉我，莫珉一事是否与你有关，你来清泽派，可有其他目的？”
这质疑像是一把突如其来的利剑，横插在两人中间，一下把林月初由梦境中拉回。林月初诧异于江暮生开口所问，却也不是不理解，江暮生此行必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而自己已经在他面前丧失了信任的基础。
“我只瞒过你一次——西水潭那次，”林月初字字发自肺腑，“但莫珉一事我也一无所知，来到清泽派我只为取得花红。”
但江暮生是不信任林月初吗？在林月初连连否认后，他心里的大石反而轻轻地放下了。其实在他心里，他也并没有真正怀疑林月初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只是，他必须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足以支撑他如此不管不顾的借口。
“那我还不算太糊涂。”江暮生笑了，笑得苦涩。
林月初颤抖着出声：“为何？”虚惊一场的激动退去，迎面而来的便是疑惑，为何江暮生会主动帮他隐瞒此事，难道只是担心被他连累吗？
江暮生凝视着林月初，“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能夺得花红是你的本事，怪只怪清泽派看守不力，”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又将花红轻轻塞到林月初怀中，“至于我，我知情不报，视为同犯，自会有我的报应。”
冰凉的容器在江暮生怀里被捂得温热，可林月初捧在手里却像是捧着一块寒凉的冰，刺痛过后才能从麻木中体会到一点温热，面对江暮生这颗赤诚之心，他实在是羞愧难当。
不管不顾地，林月初抛下花红，急匆匆地抓起江暮生的手，“尊月楼，林月初。我是方青和的弟子！”不论江暮生愿不愿意知晓，他都必须告诉对方，他再也不愿他与江暮生之间有一点隐瞒。
手贴着手，毫无阻隔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柔软，江暮生目瞪口呆，林月初居然来自尊月楼，居然是方青和的徒弟！
身为奉天派弟子的他自然知道，尊月楼与奉天派关系极其微妙。虽然尊月楼不似血影宫般无恶不作，但因其所行目的皆为敛财，故而与扶危救困的正派势同水火。不仅如此，在三派之中，实属奉天派最为厌恶尊月楼。或许事出有因，可在奉天派中，无人会谈及此事，因而江暮生亦不知奉天派与尊月楼究竟有何过往。
挣扎着想抽回手，江暮生却发现难以挣脱。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对我毫不在乎，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林月初害怕江暮生不听，又害怕如此动静引起外面之人注意，因此，江暮生越是想挣脱，他越是凑近对方，“花红，我确实是别有用处，但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我知道了。”江暮生嗫嚅着抽回手，但看那神情，又不似不信。先前二人之间已有过种种，接受林月初的尊月楼弟子身份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那你呢？你又为何帮我？”
江暮生抬眼飘忽地向林月初送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却不回答。
林月初靠近他是别有用心，江暮生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事实无法改变，可对事实的看法呢？有些时候，江暮生也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或许是林月初是另有苦衷。林月初是利用过他，可那也是他自己固执着要林月初与他一路同行。
况且，林月初只是那日在西水潭盗取花红的林月初吗？江暮生心里清楚，绝对不止。林月初对村民的挂怀，对玉华的相助，还有生死之际那坚定的身影……二人曾经一路的扶持在江暮生心里留下了种种痕迹，这些痕迹有多少重量，江暮生还没办法清楚表达，但他明白，这足以让他奋不顾身一回。
至于对林月初的出手相助，江暮生从不说是为了林月初。相反，这恰恰只是为了自己的心，他不希望林月初因为花红一事卷入另一个漩涡，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时候也不早了，收回思绪，江暮生犹豫再三后终于开口，“花红还是先放我这，等到此事结束后我再将它交与你，”怕林月初误会，他补充道，“我是怕清泽派再次来搜查。”
原来他早知自己会因寻不到花红焦急，带来花红只为让自己安心。林月初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在对方起身欲离去时，他更是难得的有几分不舍。
无声地告别后，林月初目送着江暮生下床翻身出窗。
泛白的天色却闪着几颗明亮的星星，映衬得江暮生眼眸也熠熠生辉。三两下穿好放在窗口的靴子，江暮生终于是带着残留在手上的、属于林月初的温度回了屋。
天空刚破晓，淡白的月依旧融于灰蒙时，林月初便被带离了房间。
周围景物依旧笼罩在朦胧下，跟随门外两个弟子走过小径，踏上石板桥时，林月初忽然发觉自己虽一夜未眠却是浑身轻松。仅仅过去几个时辰，林月初的心境却已然大变，他明白，自己不再独自面对困难，他的身后还有一颗与他同样炙热的心。为了自己，为了江暮生，他必须奋力一搏。
被带到昨日的偏厅，林月初向两位弟子道谢后独自迈步进门。
厅堂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过，与昨日审问时的大阵仗不同，可能是天色尚早的缘故，现在座位上只有孙首座与陆长老。
林月初初至，对面就开门见山。
“林月初，无门无派，以江暮生好友之名前来参加武林大会。”
“是。”
“听江暮生与叶鹿灵所说，你曾亲手将毒手杀死？”
看来是已经向周围人调查过一番，林月初敛了眉，缓缓道：“血影宫作恶多端，出手伤害奉天派弟子，我无法视而不见。”
“你倒是有情有义，也难怪奉天派弟子对你信任有加，只不过，我们的调查也有了初步进展，”陆长老语气平静，“在莫珉昨日饮的酒内，我们发现了**药。”
陆长老一边说着，一边轻抬眼眸观察着林月初的反应。在看到林月初脸上转瞬即逝的诧异后，又立刻收回眼神。
莫珉酒杯含有**药，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必须寻找时机接触到莫珉的酒壶。而且，这是**药，并不是毒药，说明凶手一开始或许并不想对莫珉下死手。
一个有机会碰到莫珉酒杯的人，一个本无意杀害莫珉的人，一个对莫珉果断出手的人，究竟会是谁？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眼前谜团越来越大，事已至此，莫珉之死已经不能归于简单的仇杀，林月初隐约觉得事情背后暗含着极大的阴谋。
“与死者相交，知道其晚上欲饮酒，擅长剑术，现场有遗留的随身物件，无不在场证明。”孙首座此言看似无意实则有心，说的尽是事实，却又暗含深意，这似乎统统指向了符合作案条件的林月初。
林月初知道，对方怕是把自己当做杀死莫珉的凶手，可这实在草率，不论他们是为了保护清泽派声誉，从而急忙找出一个替死鬼，还是抱着宁可杀错不肯放过的心态怀疑他，林月初都觉得清泽派的处事方式实在有失风度。
“与莫珉相交不止我一人，知道莫珉欲饮酒是其主动告知，虽无不在场证明却也无在场证明，林月初不止擅长剑术，还擅长骑射。至于随身携带的玉佩为何出现在那处，想必是有心人为之。”林月初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
“好，好，”孙首座就差为林月初鼓起掌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我相信，此案终会水落石出。”
“自然，”林月初不紧不慢回答，“我只期待着那天快些到来。”
又是一年高考，想起我高考前一天，我奶奶还专门带我去庙里祈福。我原以为她会祈祷什么祝我发挥超常啊，金榜题名啊之类，但是事后她却告诉我，结果如何，关键在平时，她只希望我顺顺利利考完试。
这句话考完试的我深有体会，因为第一场我就紧张到忘记涂试卷类型了……
所以，在此祝愿各位考生一切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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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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