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仞?”在与来人几步的距离,林月初停下脚步,眼里满是警惕与不解,“你……三更半夜,有何要事?”
被林月初如此直白一问,堪堪站定的杨鸿仞显得有些受伤,“我是担心你。”说着,他便壮着胆子试图靠近林月初。
林月初显然是没将对方的话当真,怎么说他与杨鸿仞都算不上熟识,再加上对方清泽派弟子的身份,林月初几乎是下意识往后一退:“何必如此费心,你大可白日前来。”
“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林月初一脸平静,杨鸿仞反而激动起来,“现在外头谣言四起,清泽派已将矛头指向你,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我们?林月初朝杨鸿仞送去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此行意欲何为,可碍于门外看守的弟子,他也只能客气又疏远地开口:“既然是我的玉佩落在那处,那我便必不可少走一遭。不过我相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你既不是凶手又何必遭此罪,”杨鸿仞忽然伸手扣住林月初手臂,将其往身上一拉,“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林月初被杨鸿仞的动作一带,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你是清泽派弟子,不信同门反而偏信于我,如此行为怕是要叫人误会,”挣脱开杨鸿仞,林月初冷言冷语,“请你离开!”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如此困境,”即便林月初再不领情,杨鸿仞目光依旧坚定,“月初,等着我,快了,快了。”
“够了,时间不早了,”林月初径直转身背对杨鸿仞,压着嗓,“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先回去吧。”
即便杨鸿仞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奈何林月初实在不领情,万般无奈下,杨鸿仞只能重新隐入黑暗。
直到杨鸿仞离去,林月初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意料不到身为清泽派弟子的杨鸿仞会如此胆大妄为——竟大言不惭地直言欲救他逃离困境。
林月初既不清楚他与杨鸿仞的关系何时如此亲密,自己竟被对方划进“朋友”的范围。也不明白对方所说的“救”究竟是以何种方式——难不成清泽派内部有何信息泄露,让杨鸿仞掌握了某种关键线索?不然他怎会如此信誓旦旦?
总之,杨鸿仞此举实在反常,即便林月初一时半会不了解对方出自何种目的,但这种不踏实的感受却也能切切实实地从对方话语间感受得到。
就在林月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又在窗边响起。察觉到动静,倚坐在架子床边的林月初正欲起身。可还未等林月初看清来人,有什么东西却率先朝他飞来,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即伸手接住。松软的、带着温度的——竟然是个馒头。
林月初茫然地捧着还散发着热气的白面馒头,抬头望向来人。
“听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给你带了两个馒头。”江暮生轻声说着,又朝林月初扬了扬手里的另一个馒头。
“你消息倒是灵通,居然还专门跑去厨房一趟,”林月初轻笑着,伸手往床沿拍了拍,示意江暮生在身旁一坐,“真是辛苦你了。”
靠近林月初,江暮生又将另一个馒头塞在林月初怀里,“其实不久前还是很热乎的,但很不幸,在你和你朋友谈话期间,它自然也就变凉了。”
原来早在杨鸿仞来时,江暮生便已知晓。
“方才那人是清泽派弟子,名叫杨鸿仞,”林月初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与他……算不上朋友。”
不是朋友怎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前来探望?说不出什么感受,江暮生语气略显复杂:“他是清泽派弟子?你们怎么认识的?他给你通风报信来了?”
“偶然间认识的……他也不是来提供线索的,”林月初摇摇头,“不说他了,今日清泽派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林月初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生硬,但好在江暮生也没有多探究。不过,既然林月初已经发问,那江暮生也只得老老实实将小尾巴一事告知。
“我知道,”林月初叹了口气,“鹿灵师妹下午来时告知了我此事。”
“不仅如此,清泽派又特派了一部分弟子专门调查此事。据他们所说,现场除了那块玉佩外,完全没有其它线索,现场甚至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说来说去,林月初依旧摆脱不了嫌疑。
既然如此,想来唯一的突破口还是几乎寸步不离莫珉之人。眼下横竖只剩这一条路可走,林月初左思右想下还是选择开口:
“暮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见江暮生面上有疑,林月初继续说,“那夜到底发生何事,或许只有小尾巴知晓了。”
“你是想让我去仔细询问小尾巴?”江暮生沉吟片刻道。
林月初点了点头,“此事必有蹊跷。”
“好,那我也拜托你一件事,”在林月初不解的眼神中,江暮生一字一句,“好好吃饭。”
林月初还未从此番叮嘱中回过神来,江暮生便径直离去了。看着手里还散发着温热的馒头,林月初心里五味杂陈。
十分默契的,他与江暮生谁也不再提花红一事。而只要不提此事,二人的关系又像是回到了盗取花红前。可这短暂的温馨,是破镜得以重圆,还是镜花水月一场呢?
林月初想不明白。
江暮生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上午,林月初门外两名弟子便通知有人来访。
江暮生自然不能将情况当着外人的面直白地说予林月初,自进门后,他便与林月初一直闲聊。等到两名弟子有所松懈时,江暮生这才趁机将纸条塞与林月初。
送别江暮生,林月初急忙关紧房门,将纸条打开匆匆扫过后,他却顿感失落。缓和片刻后,他再次展开细细观看,只觉满纸写着前路坎坷。
江暮生能成功从小尾巴身上得到消息,自然是因为热情好客的莫珉曾多次相邀江暮生前去一聚。即便江暮生答应的次数不多,但好歹也在小尾巴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而就在江暮生问完话后不久,清泽派之人便再次找上小尾巴。或许是小尾巴已经将实情与江暮生顺过一遍的原因,这次,清泽派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答案。
只可惜,清泽派并没有像江暮生一样给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全心全意的信任。在小尾巴磕磕绊绊将那夜经过全盘托出后,清泽派依旧不依不饶:
“你是说,莫珉叫你去一趟厨房,你回来之后便看见他倒在桌边?”
恐怖至极的记忆涌上心头,小尾巴绝望地点了点头。
在事情过去几日后,小尾巴终于有勇气回忆当日发生之事。
明明那时一切都还好好的,莫珉三杯下肚后,还说等离开清泽派后要好好传授他武功,事情怎么会这样……谁也想不到原来酒里提前被人下了**药,谁也想不到小尾巴一推开门便与莫珉阴阳两相隔。
“那在离开前,你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小尾巴摇头。
“那日可有人靠近你们?或者说有机会靠近酒壶?”
小尾巴再次摇头。
对面人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小尾巴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又恢复到原来胆怯的模样,再也说不出一句。
清泽派弟子实在是无可奈何,没日没夜地调查了两天,案件居然毫无进展。
眼下,越简单的越复杂,越浅显的越艰深。
林月初也正有此感。
夜幕降临,在江暮生到来时,林月初正沉思着。
缓缓靠近林月初,江暮生定睛一看,一旁的桌上,烛台下正压着一张不起眼的纸条。
看着这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纸条,江暮生回想起清晨发生的一切:
为了不惊动他人,他在清晨时便找到小尾巴。经过他的反复劝导,小尾巴终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出来。
而得到信息的江暮生并没有时间深思。在化繁为简后,他立即纸条送与林月初。
现在,看着面色凝重的林月初,江暮生自然知道所出为何——在小尾巴提供的信息中,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用太着急。”江暮生轻声道。
可惜,这一无所用的安慰反而惹得林月初轻叹一声。
时间飞逝,事态紧急,而他却只能在房内来回踱步,这简直是……
江暮生看着林月初将纸条引至烛台处,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纸条上小小的火焰跳跃着,吞噬了所有希望。林月初双眼空空地看着眼前一点即将消逝的光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言自语着,“对方为何要置莫珉于死地,又想从莫珉身上得到什么?”
“对方实在狡猾,不仅杀死莫珉,还试图拖无辜的人下水,”江暮生过接话,愤愤不平道,“若是有仇有怨,光明正大比试一场便可,何必如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那块玉佩……”林月初抬头与江暮生对视,“凶手怕是清楚我与莫珉相识,便欲将莫珉之死推向我,好混淆视线。”
“虽然你的玉佩出现在现场,不过……就凭一块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最多将我们困在此地几日,”江暮生害怕林月初多想,连忙安慰道,“清泽派不会如此是非不分的。”
江暮生还说了什么,林月初已然无心留意了。在对面人将“困在此地几日”脱口而出时,林月初的心思便全然被此言吸引。
**药,一击毙命的剑伤,刻意遗留在现场的玉佩……
若说**药是为了让莫珉失去知觉,好让凶手在不知不觉中从莫珉身上得到些什么,这似乎说得通。而凶手将林月初的玉佩遗留,是为了从而混淆视听,好逃之夭夭,这也说得通。
或许莫珉本不会丧命,只是最后不知何处出现了纰漏,凶手不得不杀害莫珉,让一切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正是林月初今夜之前的推断——凶手全然是奔着莫珉而来,而他只不过是因与莫珉相识,无意被卷入风波。
可今夜,在江暮生无意的提示下,林月初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不同的想法——明面上被卷入此事的,只有莫珉、小尾巴与他。
林月初自然不是凶手,而与莫珉相交之人也不止有他?可为何偏偏是他被卷入其中?那块刻意遗留在现场的玉佩,是巧合合适刻意?
如果一开始凶手的目标就不是莫珉而是他呢?
这种想法林月初不是没有想过,早在他发觉花红丢失时,他便下意识认为莫珉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最终,在江暮生带着花红而来时,他便将如此想法通通抛之脑后。
或许一开始他的想法就是对的呢?只不过被江暮生先下手为强,叫那人计划落了空,这才让一切显得如此风平浪静。
若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困在清泽派或欲借舆论之手杀人,那只需出手刺伤莫珉,同时丢下玉佩即可。到那时,他的确不得不卷入其中。
可那群躲在暗处里的人为何不直接对他出手反而杀害莫珉呢?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还有,为何杯中是**药而不是毒药?难道是为了让众人误以为凶手与莫珉关系复杂,好将线索引向与莫珉相识的他身上吗?究竟哪个猜想会是对的?
在昏暗的烛火旁,江暮生见林月初脸色从茫然到诧异,最后又重回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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