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又过了十分钟，车子停在北澄大学门口。
岑影双正好脱下他外套归还。
这点时间，她的衬衫分明还没干，印京霁不大所谓的语气：“穿着吧，后面再还。”
岑影双脱外套的手顿住，顺着话往下问：“那我要怎样还你？”
眼前人看着胆怯，他要说了不用还，估计接都不敢接。
印京霁从车内置物柜中摸出手机，眉眼低敛点了两下，再递过来。
“加好友，自己扫。”他语调很轻，像一根羽毛扑刮过人心脏。
她紧张，维持着镇定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
“今天谢谢了。”
“嗯。”
“还有上次，那个饺子，也谢谢。”她如数家珍，一次性谢齐。
他唇角勾了勾，嵌着顽劣：“你倒是省事，谢挺早的。”
听出戏谑，她试图解释：“你当时没明说，我一时没想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湿着，粼粼波光中映着斑驳的夜色，岑影双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低头看见来电显示。
她抬眸，透过车窗，看见许澄站在校门口，怀里揣着把伞，低头在打电话。
“我朋友来接我了，你回去慢点开。”
他懒懒地应：“嗯。”
她说完，解了安全带下车。
许澄借着昏黄路灯，看见岑影双从一辆豪车下来，连忙朝她招手。
“月光，这呢！”
岑影双心急，踩着地上月光，小跑了几步。
许澄喊她：“你慢点。”
岑影双走到她面前，微微喘息：“等很久了吗？”
许澄笑了下，脸上的小梨涡深陷：“刚才雨太大了，你没淋一身吧。”
岑影双过去拉她手：“没有，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往里面走，许澄想到什么，问她：“刚刚送你的那辆车，开卡宴出来跑滴滴，什么富豪体验人生。”
话出口，许澄注意到她身上宽大的外套：“咦，这衣服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大了点，”许澄迟钝的神经没往别处想，上手摸了摸布料：“这料子，得是什么私人订制吧。”
岑影双心虚，掰扯理由：“加班忘了时间，同事送我回来的。”
老板勉强也能算同事。
回了宿舍，她把湿漉的西装挂到衣架上，转头要去做别的事时，余光瞥见西装口袋上露出一小截银色镂空链条。
她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手链。
宿舍门没关，许澄从隔壁宿舍过来，喊她一起吃泡面。
看她站在衣架前发呆，许澄放下碗凑近：“你看什么呢？”
她手掌摊开来：“好像是手链，我在外套里找到的。”
许澄目光扫了眼。
手链设计很别致，镂空的链条间是月亮形状的锁扣组成。
许澄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化身侦探：“这手链一看就是女士款的，应该是你同事准备送女朋友的。”
送女朋友……
敏感神经牵动，岑影双望着那条手链，指腹蜷起，眸色微微黯了黯。
“不过开卡宴就送条小破银链，也太小气了。”
许澄的声音让她回神想起。
他那个丢了的打火机，她查过，要五位数，幸好没让她赔，只是这手链，虽然看不出牌子，但做工精致，想来应该也不便宜。
她赶紧找了盒子装好。
上了微信，看见印京霁的通过验证，岑影双给他发消息，怕他不记得自己，她自觉介绍。
岑影双：「你好，我是岑影双。」
下一秒收到回复。
印京霁：「我记性没那么差。」
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男人的拽。
岑影双静默了会回：「我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一条手链，等外套洗好后，我一并还你。」
印京霁：「外套无所谓，手链得还我。」
岑影双心下一跳。
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岑影双：「好的。」
—
这边，印京霁前脚刚回公寓，周曜后脚上门。
给周曜开了门，他一手托着平板，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办公。
周曜当自己家，进门先往冰箱里拿可乐，随带给他拿一罐。
可乐瓶推过来的同时，周曜的声音响起：“我说你都这个点了，还忙什么，老婆本你不是早赚足了。”
“魏帆去粤都谈合作，”他修长的指腹滑动屏幕，语气稀松：“过两天我也会过去。”
魏帆是比他们年长一级的师兄，已经毕了业，当初印京霁开创茶印，他也跟着进来，魏帆能力强，按道理不会出错，但他做事太急于求成，印京霁不够放心。
周曜啧了声：“差不多行了，你俩可真卷，合着整个管理层的烂都由我来摆。”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江盛，他不是你金牌助理，上哪偷懒了。”
屏幕上的白光投到他的眼睫上，他低垂眼：“阑尾炎住院了。”
周曜拍桌子，插科打诨：“造孽啊，你看你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印京霁掀起眼皮，神色桀骜：“你有病？”
“没法和你好好说话，”周曜语气扬起来，忙说：“对了，你去粤都总得挑个助理吧。”
“来不及，”他语气散漫：“不然你和我去。”
“不行不行，就你那吹毛求疵的办事准则，我可受不了你。”
周曜摆手拒绝，又随口扯了句：“当你助理又不难，在公司其它部门挑一个不就成了。”
他也就是随便说说，印京霁这苛责程度，也就江盛受得了。
“不难？”
“行啊，”他挑眉，狭长的黑眸微眯：“你负责给我找一个。”
周曜：“……！”他怎么还当真。
—
翌日，岑影双起了个大早，把衣服送到学校附近的干洗店才去了公司。
忙了一早上，一切搞定总算把程序打包到测试环境做测试。
坐她隔壁小樊凑近问：“影双妹子，你这怎么写的，速度优化了60％啊。”
岑影双腼腆一笑，指了指屏幕：“就往这加索引，参数值也得考虑上。”
两人正交流，徐旭走过来瞟了下，咳了两声：“技术倒也还可以。”
徐旭最不常夸人，小樊朝岑影双竖完大拇指，又朝徐旭喊：“老徐，影双妹子来了这么久了，为了庆祝需求实现，我们该一块聚个餐才是。”
“对啊，对啊，新人都来了多久了。”有人附和。
“聚餐……”
产品经理支着耳朵过来，脸上晃不厚道的笑：“谁请客，要蹭饭算我一个啊。”
小樊嘿嘿笑：“干脆去海鲜大酒店摆一桌。”
徐旭白了他一眼，继续敲键盘：“行，那就后街的烤鱼店。”
“……”
下了班，一群人往后街的烤鱼店去，除了开发部，人力Sophie也跟着一起去。
正值饭点，烤鱼店人来人往。
小樊烫着碗，还念叨：“老徐这烤鱼和海鲜宴落差也太大了，我强烈要求下次去隔壁海鲜楼。”
徐旭踢他一脚：“你有得吃就知足吧。”
Sophie翻着菜单，视线被玻璃窗外的车吸引：“诶，你们看，那是不是印总的车？”
小樊闻言，转过头瞭望：“好像真的是。”
岑影双也抬眸，见白色卡宴停在海鲜楼前，车上走出个挺拔身影。
她微晃神。
Sophie见状，想起筛简历那会，一堆简历落地，印京霁只看了岑影双那张。
她问：“影双妹子，你和印总一个大学，那之前认识他吗？”
听见关于他的事，岑影双视线微顿：“认识的……”
没人知情，她单方面的认识他好多年。
她低眸，看着手里大麦茶杯面，平静的茶水上映着微黯的一双眸。
“认识的，”岑应双抿唇解释，舌腔带茶味苦涩：“因为他是学校有名的师兄。”
Sophie朝她挑眉：“我还以为你和印总多少有点交情。”
岑影双淡笑着摇头。
吃完饭，几人在烤鱼店门前道别。
岑影双转头往公交站的方向走，时间还早，她不急着回去，在街头闲逛消食。
电话响起，她从包里掏出来接通。
许澄问她：“影双你啥时候回来呀。”
岑影双望了眼夜色：“马上就回去。”
许澄：“我今天懒得出去了，你要是回来早，给我带个煎饼呗。”
“好。”她莞尔。
夜里热燥的夏风扑面，她听着电话，漫无目的地拐进小巷。
电话挂断的同时，听见打火机哒的一声响。
静谧的夜被打破。
岑影双余光里瞥见影影绰绰的身影。
熟悉感蔓延，她低落的眼尾往上抬，下一秒，果然看见印象中的那张脸。
男人慵懒靠着墙壁，碎发垂至冷峻的眉骨上，指腹间夹烟，几缕灰白烟雾在他眼前飘浮着。
他看上去心情极差，像一头沉寂的凶兽，浑身都散着阴郁。
岑影双怔了下，顿住脚步，不知道该径直走过去，还是该往后退。
进退维谷间，一位长相妩媚的辣妹从前面闯进她视线。
“印师兄。”
岑影双微慌。
巷子深长，没有什么遮挡物，只有十米外一光线微弱的路灯，她本能地往路灯杆下躲。
不远处，女生微红着脸表白：“印师兄，已经一个月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他漆黑的眸掺着冷霜，神色不耐：“你就跟着我？”
“他们说了，没有一个女生能连续追你一个月的，”她仰起脸注视他，神情势在必得：“我坚持了那么久，够有诚意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女朋友。”
印京霁像没听见，平静地揿灭烟，用纸巾包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那你去找他们。”
“什么？”
他刚抽过烟，嗓音被烟雾熨得颗粒磁性：“谁说这样有诚意的，你就找谁做你男朋友。”
女生愕然，睁大眼。
印京霁没等她反应，转身要走。
“印京霁，你几个意思，你没说明白不许走，”女生不罢休，一时心急，追上去扯他手臂。
冷白腕骨被女生抓住，同时也被她指甲划出一道红痕。
他脸上冷厉了几分，声线寡冷：“放手，不要等我说第二遍。”
女生低头看见划出的伤痕，吓得立马松了手：“我不是故意，谁让你不听我说完。”
印京霁轻哂，重新靠回墙壁：“最后三十秒。”
女生咬唇，盯着他问出口：“你一直喜欢沈静琳对吗？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
“哦，就这个？”印京霁皮笑肉不笑，语气不大所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女生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倏忽应激起来，抬手去解自己上衣纽扣。
长巷寂静，声音一字不差地落进岑影双耳中。
看到她解纽扣的动作，岑影双眼眸微微撑大，捂住唇，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扣子解了两个，锁骨往下大片白皙肌肤即将暴露之际。
“真以为自己会得很多？”印京霁眼都没抬，声色冷倦：“廉价，懂吗？”
女生闻言，握着纽扣的手顿住，眼眶倏忽红了。
“印京霁，你会有报应的！”她哽着音。
他蓦地撩起眼皮，微眯了眯眼，语气浑：“行，随便你想怎么咒，我等着。”
话音甫落，他撂下人，悠闲地往路灯的方向走。
女生回过头看他身影，抹着眼泪从另一边跑出巷子。
因场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岑影双吓呆了两秒。
等高跟鞋的咯噔声消失在长巷中，她猛然回神。
视线焦点聚集，预测到他走来的是自己的方位，她仓皇无措，四下看，却找不到容她躲藏的地方。
下一秒，背后响起男人的散漫音腔：“别躲了，我视力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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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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