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沸了。
“凌羽师兄告白的人怎么是她？”
“她是谁呀？”
“那李欣然师姐……”
十几人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流转，当年风扉全校的表白事件，竟然有这样的反转。
到底谁放了谁的鸽子已经分不清了。
李欣然双手扣在腿边的板凳沿，视线定定地研究中间那个天意弄人的啤酒瓶，不知喝了多少酒，脸上飘满深深的红晕。
那天，李欣然也听说了一个奇怪的传闻，跑去找凌翊，却被凌翊如是告知：等的人不是她。
自作多情的滋味，只能怪年少的青涩与轻妄。
还好没有太多人在意她，十几个人屏住了呼吸都在等谢听晚的回答。
微湿的手攥紧包带，谢听晚全身绷得似一根皮筋，表情倒云淡风轻，
“不好意思，那晚有事儿。”
这是重点吗？
会长更急，催着同窗好友，“凌翊，敢紧说正事。”
什么正事谢听晚没空搭理，再不出发要晚点了，
“你们接着聊正事，我赶高铁，先走了。”
言罢，特意绕过凌翊，一溜烟跑了。
此起彼伏的倒吸口凉气，他们看到了什么！学霸校草被鸽两次？！
刘雪是最尴尬的，她讪讪笑着解释道，“她这次是跟着主任来北青开会，赶着回去。”
追着跑到路边，谢听晚已经坐上DD快车，时间只够从窗户接过刘雪送出来的外套。
刘雪回过头，就看见随后跟出来的凌翊，他一手插在兜里，深褐色眼眸追着谢听晚而去，可惜只能望见点点汽车尾气，
那道光亮也随之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刘雪的错觉，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慢慢泛起清淡的忧伤，凝成两个字：不舍。
刘雪试图与眼前这个与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仙人”搭话，
“师兄，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再不自告奋勇当红娘，她都怕凌翊真要跟着“嫦娥”奔月了。
“什么?”他不说话时神色肃穆，让人不敢靠近，可与人说话时眉目总会温和，垂眸反问。
刘雪微仰的头有些僵，她好似在和夜空中的清月对话，
在她印象中，刘雪对这个学生会会长只有事务上的往来，他从不跟人玩笑，开口说的话全是工作。
和他说话，刘雪总有种来自老板的压迫感，
“表白啊！”虽然她已经极力表现出松快的语气八卦。
“是真的。”过分认真。
整得刘雪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晚她为什么没去？”分明，他语气是和缓的，却抹不去刘雪的紧张。
“那天四处传言，到处传你要向李欣然师姐表白，晚晚不想打扰你们，所以就没去。师兄，那晚她约你，其实是想和你表白的，你也知道她的，平时不大爱表现，所以，她可是鼓起好大的勇气。”刘雪不自觉端出课题汇报的架势。
“我和欣然学妹从来没有过。”比方才更认真，甚至收起最后一丝笑。
刘雪下意识后退一步，摆手尬笑，“师兄你不用和我解释，和晚晚说。不过师兄，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晚晚现在很忙，心思不在这上面，可不好追呀。”
“听晚师妹现在单身吗？”
“是。”刘雪使劲点点头。
得到这个问题的答复，凌翊没再说多余的话，直截了当拿出手机，“可否麻烦师妹你把听晚师妹的wx推给我? ”
书面语气十足。
刘雪也像赶进度般，加了凌翊后火速推好名片，立马找理由走到远处打车离开，这个时候回校友会，非得被围得密不透风不可。
凌翊站在原处未动，正在发好友申请，路对面此时走过来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他脸庞像若怒放的花，有光就能肆意，松垮的蓝白运动衫套在身上，没等凌翊反应，已一手搭在他肩上，
“谁呀！我可看到是个女生，你还加了她的微信。怎么，万年老树终于要开花了？”
凌翊收起手机，平静回着，“一个学妹。”好友申请界面被他隐在身后。
王润安瞬时换了八卦的坏笑，“学妹！难不成是你从前提过的……？”
“不是。”凌翊澄清，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王润安意识到好友语气变化，收起玩笑，“你可要好好表现，没事多笑笑，再这样严肃认真，再让女生跑了。”
“我知道了。”这句经常被调侃的话第一次在凌翊心中过了遍，郑重其事记下。
“你怎么在这？”凌羽抬眼反问。
王润安抬手示意，“刚打完台球。你不来，真无聊，没找到对手。”
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巧克粉，是他女朋友送的。
“你呢？校友会还没结束？”
凌翊“嗯”声，“还没结束，在玩游戏。一起进来玩玩？”罕有地开了句玩笑，“很多师妹。”
“师妹”二字是王润安经常挂在嘴边的，从凌翊口中说出来总有种学术研讨会的既视感。
王润安这次避而远之，“不了不了，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挥手告别，赴约会。
*
谢听晚坐在DD快车里，刚买好最近的高铁票，刘雪的信息跳了进来，
[凌翊师兄问我要了你的WX。]
[哦。]谢听晚在赶时间，随口回后，到站下车。
紧接着，刘雪发来信息，
[说起来，因为你，刚才凌翊师兄第一次主动和我学生会事务之外的事。]
刘雪忍不住在好友面前再次感叹。
坐在候车室里，谢听晚想起一些大学时的事，但不多，有师兄跟她不厌其烦得交代学生会的工作，有集体出游时，师兄替她举过行李……
[师兄挺好说话的。]
[也就你这么觉得了。]刘雪难掩心中激动，[我觉得你俩还有机会。]
谢听晚心尖突了一下，回复了几个跳动的问号。
[刚才他在向你表白，你不会感觉不到吧。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了。反正你走后，我在路边吃了一大口狗粮。]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刘雪抑制不住的姨母笑。
谢听晚脑袋更沉，打出另外三个字：
[好累啊。]
刘雪的关心接踵而至：[和一群不太熟的人吃饭，还会想恶心吗?]
[那倒没有。]谢听晚如是说：[可能习惯了两点一线，上班复习，突然这么赶时间，觉得累吧。]
随后，发过去一个结束聊天的话：[主任还没来，我眯会。]
她定了二十分钟的闹铃，独把电话调到铃声状态。
随后反扣下手机，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没有注意到WX角落里弹出的好友申请信息。
校友会上，凌翊盯着好似断了网的屏幕，好一会，默默锁上屏，
谢听晚烤肉的差事，被他接过。
*
直到坐上高铁，谢听晚才得空翻了遍手机，接收了凌翊的好友邀请。
［听晚师妹你好，我是凌翊。］
谢听晚视线落在「凌翊」两字上，难以置信他们竟然从来没有加过WX，
说来也正常，谢听晚腼腆而内向，毕业表白可能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
只此一次，她可没有第二次的勇气。
当年，谢听晚在校学生会与凌翊有过一些事务上的接触，可惜从没有必须要加WX的契机，凌翊也没主动加过她……
在这个时间节点重逢，不知是对是错，亦或是再次错过。
路边窸窣的灯火映在高铁窗户上，谢听晚自始至终望向窗外，主任身上浓烈的酒气熏得她脑袋晕乎乎。
不知思绪乱飞了多久，谢听晚纤长的手指才落到「接受」那个绿标上。
按下的那刻，谢听晚以为自己还会像表白那晚似的，激动得双手发麻，
真到这刻，反而没有。
和认识一个普通朋友没多少区别，她就是这样，慢热，冷得却很快，也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熊熊烈火只剩灰烬。
［师兄好。］
回复完，谢听晚随即打开了生化，把糖酵解、脂代谢、基因表达调控这几个老是记不住的点在手机上画了个思维导图。往常，她找过学搭子，遇到这样的难记点，会和学搭子复述一遍加深印象，可惜没一个长久的。
这时，手机顶端弹出新的聊天框，谢听晚看见句简短得太过常用的问候，
［师妹好久不见。］
视线定定看到它消失，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直等到看完了一整个知识点，才想起那条信息，回了个，
［好久不见，师兄。］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聊了一路。
回到寝室，谢听晚回了师兄的询问信息，
［嗯，到了师兄。我要休息了。］
往常，回宿舍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学习时间，可今天她太累了，早早爬进被窝。
工作后，她似乎特别容累，太多的事疲于应付。
凌翊那句［师妹晚安。］她没来得及回便睡下了。
她后知后觉到凌翊这次的特别，夜风从窗户钻进来，吹散了重重灰烬，点点的火星在暗夜里倏忽闪动。
不能说没有一丝颤动，但目前考研的事尘埃未定，未来没有把握，时间精力有限，她不敢冒险再次交出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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