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源地震那天,陈尽夏本来和同事一起在五十公里外的新城区跟进一场车祸报道。
和同事丁琳琳一起整理好材料,又在车上写好报道发给主编,陈尽夏看了眼窗外的夕阳,和同事告别后,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这天恰巧周五,路上一直堵车,陈尽夏因为迟到,成了最后一个到达饭店的人。
她和高中同学的关系很好,尽管几年没有组织过这样规模的同学聚会,但大家一直都有保持联系。
见她进门,班长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便知道陈尽夏和孙周宇确实是分了。
孙周宇是陈尽夏姑姑介绍给她的,人长得高大,也算得上帅气,工作体面,性格腼腆老实,相处一年多,连她的手都不敢牵。
尽管因为工作繁忙,两人约会的频率只能保持在一月一次,但孙周宇确实是陈尽夏眼中合适的结婚对象。
她以为,对方选择她的原因也是如此。没有感情,只是年龄和家庭背景相当,适合结婚。
之所以在谈到订婚以后,又主动提出分手,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情愿。本就没有感情,这种事情也不必勉强。
在她提出分手后,孙周宇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说会谨慎思考,会尽快给她答案。
左右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再多说,外加对方没有原则上的错误,陈尽夏也就没有立刻要一个结果。
毕竟在其他人眼里,孙周宇是她的准另一半,陈尽夏还是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们分手的原因,以及不可能再复合的事情。
“渣男!不是人!”
“没有,”陈尽夏安抚住班长,“确实是彼此都觉得这段关系是在将就,对于分手,我也并不难过。”
解释完以后,陈尽夏就赶忙扯开话题,聊起最近群里讨论的趣事。
“夏夏,我得跟你说,前一段时间,我们公司那个新药项目,合作到傅云礼他们研究所了,”曾经的团支书邵文看向陈尽夏,“我还见到了傅云礼。”
“嗯?”
这个名字,她已经一年没听见,也没想起过了。
“不过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和傅云礼见的那一面,是和你一起,也是八///九年前了?除此之外,没有私交,我也没有出众到让他能记得我,可是当天,他一直在看我。”
陈尽夏没说话。
“我直觉,他是因为想起你的缘故。”
她以前也想过好多傅云礼的反常是因为喜欢她,可最后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还是非常主动讨人嫌的那种。
从确认傅云礼不喜欢她以后,陈尽夏时刻提醒自己,凡是没有明确言之于口的青睐,所有细节都是巧合,所有推测都是自作多情。
习惯于这样去考虑事情以后,她的生活果然简单许多,也没再受过什么伤。
邵文话说到一半,服务员打开门,一连进来三四个人陆陆续续地在上菜。
“……可别提傅云礼了,当时我们谁不在从各种细节里推算他是喜欢陈尽夏的。”班长脾气急,声音也有些高,门口路过的人都频频侧目。
“不提那些年少无知了。”
陈尽夏不太想让这场同学聚会一连几个话题都落到她的感情问题上,便摆摆手,把话题引向今天本来要谈的正事。
“对了,邵文,你婚礼前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准备的事情么?”
……
路过包间时,傅云礼并未看见陈尽夏坐在里面,只是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才微微停住了脚步,然后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和他的那些事情,是年少无知。
傅云礼侧头,看向面冲门口坐着的陈尽夏。
他可从没觉得,那些只是年少时的无知。
“婚礼定在下月初,到时候夏夏还得给我当伴娘,记得提前请假。”
陈尽夏在肃清电视台做记者,从毕业以后,这些年的大部分时间,除了陪家人,就是工作,基本上全年无休。
所以邵文结婚定日子,都还参考了陈尽夏一年最不忙的时间。
“放心,一定预留好时间。”
饭吃到一半,陈尽夏看到头顶的吊灯不寻常地微微晃了晃,和邵文对视的瞬间,陈尽夏立刻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丁琳琳已经折返的消息。
涑源地震了,6.5级。
“涑源地震,我先去和我同事会合。”
说完,陈尽夏拎起包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现场。
丁琳琳已经在路上买好了足够五天吃的面包和水,陈尽夏一边往和同事约定的地方赶,一边联系在涑源工作的朋友,询问他们是否安全。
“情况不太乐观,可能进不到现场,要在这里等了。”
会合以后,采访车开到涑源县城外,山上不停滚落的巨石横亘在路中间,路面抢通工作已经在进行。
对于灾难现场报道,陈尽夏已有一些经验。将现场交通情况和附近受灾民众的情况掌握后,陈尽夏立刻把信息传回台里。
各方救援队还在往过赶,现场路况信息对各路救援组织都很重要,陈尽夏一点不敢懈怠。
周边的房屋多处坍塌,有不少居民受伤。等救助组织赶到时,前方的交通环境情况已经好转。
邵文:“夏夏,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邵文:“刚才在饭店碰到傅云礼了,听说他们研究所的新园区建在涑源,他也知道地震的事情了,正在联系院里的救援队申请救援。”
邵文:“我感觉你们可能会碰上。”
陈尽夏并没有看到邵文的微信消息,一整晚,她都在跟进现场的情况。
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她们终于进入现场。受灾较为严重的地区无法通行车辆,她们便徒步前往。
到了灾区的安置点,陈尽夏负责探访安置点居民的物资需求情况,丁琳琳则去采访附近的救援、消防人员,了解救援的进度。
尽管现场一片狼藉,好在救援及时,并未见伤亡,食物和水都算充足。
陈尽夏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傅云礼。
准确地说,是八年未见的傅云礼。
对方是带着研究院的救援队一起来的,此时救援队参与救助,傅云礼已经去和朋友会合。
路过彼此时,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真的完全不认识一般。
“比较严重的是山下,山体滑坡,西山下的很多房子几乎被打穿了,这边要把公路打通还需要三个小时。”
采访了解到安置点的情况以后,她们没有采访当地居民家人的一切**,而是立刻起身徒步往情况最严重的西山走。
陈尽夏自认不是没有职业素养的人,也不是才做记者这行,不懂得冷静。
但是在离开时,听到安置点里低低的哭诉声,还是有些抬不动脚。
她听见她身后的女孩哭着说,她住在山下的爷爷联系不上了。
“你爷爷的名字是什么?”陈尽夏转身,蹲在对方面前,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赵庆渊。”
“你的手机号码。”
快速记下以后,陈尽夏抬头,正好撞上傅云礼的目光。
陈尽夏平淡地将目光落到对方的袖口,又移到女孩的脸上:“有消息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
到西山的路并不远,陈尽夏和丁琳琳背着设备走了一个多小时。
现场满目疮痍,尽管救援人员已经到场,但进进出出的担架都表明这里的情况很不乐观。
后面一连三天,陈尽夏都留在这里报道。路通了以后,采访车终于能开下来。
最后一天,确认现场所有人员都已经找到,陈尽夏在不打扰救援的情况下询问赵庆渊的消息,多方确认对方不在幸存者名单中。
然后,反复解锁手机,告知、安慰,还是善意的谎言,反复打字删除,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消息。
陈尽夏放下设备,到采访车里坐了一会儿。
疲惫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闭上眼睛前,陈尽夏回复了关心她安全的信息,也看到了邵文关于傅云礼的微信。
八年过去,就算当时再意难平也平了,他们不过是路人,对于这样的偶遇,她不会多想。
陈尽夏去睡觉时,丁琳琳刚起来整理稿子,等她再次醒来,身上却披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
见她猛地坐起身,丁琳琳投去目光,也很惊讶:“这谁的衣服?”
陈尽夏看到袖口上的刺绣字样。
分明就是前几天看见傅云礼穿的那件。
“我刚才只是去了个厕所,离开了没有五分钟的时间……”
最近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丁琳琳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了。
确定不是丁琳琳的衣服,现场也没有其他可能给她衣服的人,陈尽夏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搜索到傅云礼的名字,打去了电话。
对方接起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
“你好,我是陈尽夏。我现在还在西山下的采访车里,想问下你的外套怎么还给你?”
她直奔主题,傅云礼却迟迟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惊讶我为什么还有你的号码?”
眼看着到了该回肃清的时间,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陈尽夏尽快组织语言:“我一直不删手机号码的。”
她手机里,因为欠她钱不还而绝交的朋友,她都没有删除。显然,她和傅云礼的关系,还没有坏到更严重的地步。
“嗯。”傅云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什么时候回肃清?”
“今天。”
“那就回肃清再联系。”
“好。”
说完,陈尽夏就挂了电话,把傅云礼的外套叠起来塞进包里,陈尽夏就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了。
她没有去和傅云礼追问衣服为什么会到她这里来,也没有去矫情衣服该如何还。
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她很忙,没精力去思考。
傅云礼按下车窗时,正好看到陈尽夏脱掉他的外套,随手折了折丢进一旁的袋子。
童杨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是放你几年鸽子的那位?”
“八年。”
开新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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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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