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口前）
陈昊突然拉住小雨的背包带子，将她拽到一旁。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领带夹上别着星娱网的台标，在机场灯光下闪着冷光。
"听着，"他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这次拍摄，我需要你特别关注几个镜头。"
小雨歪着头，金发辫扫过摄像机镜头："嗯？"
陈昊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归港》的曲谱手稿，边缘有文靖修改的痕迹："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几个小节旁画的极光符号，"当极光出现时，文靖的右手..."
"会不自觉地抽搐？"小雨眨眨眼，"这我知道啊，他紧张时都..."
"不。"陈昊打断她，钢笔尖点在纸面某个音符上，"根据苏棠的康复记录，这时候他的右手会..."他突然顿住，视线越过小雨肩膀。
顺着他的目光，小雨看到文靖正弯腰帮刘姿系围巾，右手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陈昊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会创造奇迹。"
小雨的镜头立刻转向这个画面，焦距圈精准捕捉到文靖无名指上那道戒痕，和围巾末端绣着的迷你五线谱——是《晨光》的第一小节。
"所以，"陈昊突然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将曲谱塞进小雨口袋，"我要的不是纪录片，是..."
"是鲸鱼跃出水面那一刻。"小雨突然接话，镜头仍对着远处相携而行的背影，"我懂。"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陈昊下意识整理领带，手指碰到别在下面的小东西——一枚冰岛克朗硬币，图案面朝外。他轻轻叹了口气，推了推小雨的肩膀："去吧，记得每天备份素材。"
小雨蹦跳着跑向安检口，突然回头大喊："陈总监！你钢笔帽没盖！"她的笑声混在机场广播里，而陈昊低头看着漏墨的钢笔染蓝了指尖，像触摸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未来。
飞机冲入云层时，刘姿透过舷窗看见上海渐渐缩成一片光海。文靖的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无名指的戒痕与她的戒指轻轻相碰，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金属细响。
在他们脚下的行李舱里，鲸骨琴弓安静地躺在琴盒中，琴盒角落塞着那对冰岛硬币、老周的木片，和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文靖和刘姿，在校园艺术节的后台，一个低头调琴，一个拿着两瓶矿泉水，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故事。
（飞行途中）
机舱灯光调暗后，刘姿发现文靖的右手在毯子下微微颤抖。她轻轻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指节间紧绷的肌肉。
"没事，"文靖闭着眼睛说，"只是想起上次飞冰岛..."他的声音隐没在引擎的轰鸣里。
刘姿从包里取出老周给的木片，塞进文靖掌心。木纹贴着皮肤，散发出淡淡的松香。文靖的呼吸渐渐平稳，手指无意识地在木片上摩挲着那些刻痕——是《归港》里江南小调的段落。
"刘老师。"他突然轻声唤道。
"嗯？"
"如果..."文靖的右手在黑暗中寻找她的手指，"如果在黑沙滩上我的右手又..."
刘姿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戒指相碰时发出轻微的"叮"声："那我就弹错音，让观众以为是即兴改编。"
文靖低笑起来，额头抵在她肩上。前排座位，小雨的摄像机红灯悄悄亮着，记录下这个瞬间。
（雷克雅未克机场）
冰岛的风像裹着碎冰的刀子。埃尔莎的红发在接机口格外醒目，她身后站着几个冰岛音乐学院的学生，举着写有中文的牌子："欢迎鲸歌归来"。
"车上有热水袋和毛毯。"埃尔莎拥抱文靖时，手指在他右肩停留了几秒——那是老埃里克常拍的位置，"先去黑沙滩看看？极光预报说今晚有爆发。"
行驶在环岛公路上，刘姿望着窗外灰蓝色的火山岩地貌。文靖的右手搭在车窗边，无名指上的戒痕被冷风吹得发红。小雨突然从前排转过镜头："文老师，当年老埃里克就是在这里教你用鲸骨琴弓的？"
文靖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黑色沙滩上——那里立着块锈蚀的船锚，缠着已经褪色的蓝丝带。
"停车。"他突然说。
（黑沙滩）
海浪拍打着玄武岩，发出低沉的轰鸣。文靖独自走向那块船锚，海风灌满他的大衣下摆。刘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灰暗天幕下显得格外单薄又格外坚韧。
"不去吗？"埃尔莎问。
刘姿摇头："有些路他需要自己走完。"
文靖在船锚前蹲下，从口袋里掏出那袋木片。当他将木片放进锈蚀的船锚缝隙时，一阵强风突然掀起他的围巾——藏在里面的鲸骨琴弓滑落出来，在黑色沙滩上显得格外苍白。
小雨的镜头剧烈晃动起来："快看！"
天边泛起一丝绿光，接着是紫，然后是红，极光像被唤醒的巨鲸般在云层中游动。文靖弯腰拾起琴弓的瞬间，极光正好照亮他的侧脸。他的右手——那只被医生判定永远无法演奏的右手——稳稳握住了琴弓。
刘姿终于迈步向前。当她走到文靖身边时，发现船锚上系着条新的蓝丝带，上面用金线绣着两个名字："埃里克&莉莎"，下面多了一行："文靖&刘姿"。
极光在头顶流转，文靖的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将鲸骨琴弓放在她掌心："老埃里克说过..."他的声音混在海风里，"最好的音乐，要献给让你找回右手的人。"
海浪声中，远处传来埃尔莎和学生们用冰岛语唱的民谣。小雨的镜头里，那对缠绕银丝的冰岛硬币在刘姿口袋边缘闪烁，与极光交相辉映。而老周的木片静静躺在船锚深处，带着江南的温润，在这片黑色沙滩上生根发芽。
（上海，星娱网办公室）
陈昊盯着电脑屏幕上小雨刚传回的素材，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画面里，极光下的文靖右手稳稳握住鲸骨琴弓，这个镜头让他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
手机震动，小雨发来消息：「陈总监！拍到文老师站立的镜头了！他还能走三步！」后面跟着一串鲸鱼表情。
陈昊回复：「素材加密传输。另外，你镜头晃得太厉害。」
「是极光太美了嘛！」小雨秒回，紧接着又发来一条，「陈总监，你猜文老师在海边说了什么？」
陈昊的钢笔停在半空，墨水在便签纸上晕开一个小蓝点。他慢慢打字：「专业记者不该卖关子。」
「他说——」小雨的回复伴随着一段语音，背景是呼啸的海风，「'替我谢谢陈昊，那支钢笔很顺手'。」
陈昊愣住，转头看向笔筒里那支遗失多年的万宝龙——上周整理文档时，他特意把它塞进了给小雨的设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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