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轨了。”
你盯着自己的脚面，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的平静。
视线里出现了另一双拖鞋的影子，还有面前递来的一杯温水。
“嗯，没关系。喝口水吧。”
该死的平静，该死的没关系，该死的……
“我说我出轨了！我和别人睡了你听懂没有！”
“我明白，没关系的。”
你猛地抬头看着宋业的脸，可是午夜家中灯光昏暗恰逢顶光，你竟然什么都看不清。你夺过那杯水用尽全力向地面上摔去，直听到玻璃砸在地面粉身碎骨的声音还不算解气，尖刻污秽的话不可思议地从你的嘴里冒出来，你像挥舞着一把刀抵着别人阴暗地期待着得到反应，殊不知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是你自己。
颧骨传来被压迫的疼痛，口鼻被捂住几近与空气阻断，宋业的手钳制住了你的脸，手掌死死盖在你正不停描述着床事的嘴前。他固定着你的脸向你走近了一步，错过了顶光，你现在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寒而栗。
“我说过没关系了，你应该早一点停下来。”
“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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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业不正常，他早就知道。
很小的时候父母的亲戚好友都说他们有福气，养了个不哭不闹的乖孩子。宋业对此没什么感受，如果大家都说好，那就是好吧。
某一天他和父母走在街上，他听见人群突然对着高楼喧哗起来，随后下一秒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他的父母几乎是立刻把他搂紧了怀里隔绝他的视线，但他还是看到了从高空坠落而后在地面炸开的猩红色。
他的父母不停地安慰他，没关系的，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乖孩子。
听着周围孩子大声的哭泣，宋业开始明白，原来这种情况他应该哭出来。
宋业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要通过观察、学习、模仿，他就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这没什么难的。在成长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对外形象，满足着任何父母对一个优秀孩子的期待，宋母宋父从一开始担心孩子情感缺失反应迟钝到之后完全不必操心宋业的学业事业，也就彻底放了心。
宋业有很多朋友，他知道别人喜欢和什么样的人玩，喜欢听什么话，他只需要满足他们的期待就可以保持良好的关系。朋友们说他情绪稳定十分可靠，其实他只是觉得没什么事情值得波动，而当他身边的朋友在青春期开始了躁动邀请着他一起去看视频和图书，他也只能模仿着其他人的反应称叹几句。
直到他遇到了你，那些青春期时看过的视频和图书画面不知为什么开始涌入他的头脑，换了角色，每天晚上到他的梦里去。
“人要是满脑子都是下面那点事跟动物有什么区别？下贱啊！”
“算我求你了，能和你那个整天闲的没事干动不动就问你在干什么的脑残男友分手吗？”
“咋了，女人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咋了？我要是有钱了我玩十个！”
他默默地记下你和你好友的对话，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他会做好的，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幸好，你喜欢他。
他会压抑自己想要把你绑在他身边的冲动，他会克制自己头脑中不断闪现的荒淫画面，他会料理好所有的家务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他会善解人意地不打扰你在外工作给你自由。
他会成为你的完美丈夫。
至于在你手机里装的监控和你睡着后他拿着你的衣服做什么。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可是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你还是去找别人了？为什么你的定位总是停在同一个地点一整晚？
没关系，因为你是成功女人，在外有一些乐趣也是正常的，他是好丈夫，他会理解的，外面的那种放荡男人不是你的取向只是你一时的兴趣，你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爱他。
但他看到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找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犯了错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快做点什么冷静下来，不能吓到你。
“开个玩笑。”
不，他没有在开玩笑。
“嗯，没关系。”
有关系，他想杀了那个男人。
从玻璃杯碎掉开始，你的嘴里出现越来越多不像话的言论。他的微笑变得僵硬，牙关咬得越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毁灭了自尊心送出口的淫词荡句同样正在燃烧他仅存的理智。
你不应该尝试撕开他的真实面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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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褚是个普通青年，如果普通的定义比较宽泛的话。
优越的家境，出众的外貌和灵活的头脑，让何褚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都过得极其顺利，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几乎都唾手可得，拼命努力对他来讲反而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除了你最难搞。
其实他很能喝酒，只是容易脸红，你追出来给他打车费让他提前离开饭局回家，明明自己也因为酒精红了脸还对他微笑，他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可爱。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
这一定是二十多年来他做的最疯狂的事情，他在刻意追求一个有夫之妇，想见到你，想让你的目光投向他，想和你在一起，吃饭、聊天、拥抱、□□，每一件事都让他快乐。
你好像把他当成了捞男，不过没关系，如果能和你继续在一起，他不介意你这么想，因为他会一遍一遍告诉你他的心意直到你明白。
但不应该是这样，你们的关系不应该用一句“祝生活顺利，学业有成”结束。你怎么能面无表情地把他甩开就像丢掉一个没用的玩具？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切断和他的联系，明明前几天你还用手温柔地抚摸他，你的东西还留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动过，但你已经决心从他的生活里离开。
不可以，他不允许。他的好友都觉得他脑子有病，骂他不清醒，他想他是开始病了，甚至敢拿着照片去挑衅你的丈夫，他学校的老师。
然而他的挑衅得到的是平淡官方的回信，这几乎是一种羞辱。但是他很快说服了自己，生出了新的勇气。
看吧，你丈夫连你出轨都不在意，只有他才是最爱你的人。
守在行政楼的办公室门口，他等到了宋业下班走出来，作出自信大方的姿态向宋业问好。宋业看了他一眼，如同所有论坛评价一样十分和善地轻声笑了笑，把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好，然后面对他说。
“何褚同学是吧，借一步说话。”
何褚在浑然不觉地跟着宋业往外走出几步后，才突然感觉头皮发麻———他根本没和宋业报过自己的姓名。
“何同学对文学感兴趣吗？我很乐意交流讨论……”
“宋老师，都借一步说话了我们没必要绕弯子了吧。”
宋业听罢又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想聊什么呢？”
何褚被宋业的反应打乱了，他料想中一个被背叛的男人应该愤怒、鄙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绝不是宋业这样，他的脑子混乱起来，那些预先准备好的唇枪舌战竟然一个也用不上了，在千丝万缕的想法穿梭之间他的嘴先于头脑行动。
“和她离婚吧，你……呃！！”
腹部的剧痛打断了何褚的话，何褚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捂住腹部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心神，就被拽住头发逼迫着向上看，对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和脸上仍维持的浅笑。
“何长林怎么生出的你这么蠢的儿子？谁教的你勾引别人的妻子还敢跑到别人面前胡言乱语？”
“？！你调查……”
“嘘……我妻子在和什么人交往我了解一下也很正常吧。”
宋业放开了手，理了理身上西服因为动作而生的褶皱，低眸一瞥何褚捂着腹部的手腕，又露出了那副为人称道的笑容：“手表不错，原来她没退。”
“祝生活顺利，学业有成。”
宋业错身离开，临走拍了拍何褚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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