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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很正常的脑回路啊。”你说,“毕竟你很努力啊。”

“我努力是为了拿到第一名的奖学金,第一名的奖学金和第二名的差别还是蛮大的。”我说,“这不正好第一名的奖学金是学长颁发嘛。”

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刚刚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也不算,毕竟学长你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让学长颁奖,也挺赏心悦目的啊。”他觉得我有必要拍一下你的马屁,要是你不高兴,让家里减少第一名的奖学金怎么办。

“我记得,上学期的第一名,好像不是学弟你吧?”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是个女生。”

“你记得没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他上吐下泻,考英语的时候还发着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别说第一名了,前十名都没进,为此他躲在教室里,连那次的表彰大会都没参加。

“林榆学弟很喜欢念书啊。”你应该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马上又换了个话题。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前面的梧桐树下。一起朝教室走的那些女生,还在不停地用刀子般的视线看着他。要是那杀气能聚成实物,他估计自己早就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按照他从周封那里听来的八卦,宋怀安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怎么这么多话,怎么还不走?你们不熟啊——不,不对,应该说,你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啊!

“不是都说嘛,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的人生不像你,挥霍不起。其实我刚刚特别想说的是这句话,但话到了嘴边,我硬生生咽了下去。虽然这是实话,但是说出来,还是很伤人的。

“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样,估计校长会很高兴。”你说。

“那不能。”他说,“要是大家都那样,我到哪儿去拿奖学金啊。”

“你很缺钱?”听他又一次提起奖学金,你顺势问了一句。

“对啊。”他点了点头,非常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所以,学长,我现在要回去看书了,期待下次仍然是你给我颁奖!”他说完,飞快地往前跑了几步,将宋怀安甩在了身后。

青山,碧水,晚霞,暖风。

他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上走。再走大概五分钟,就可以走到妈妈长眠的地方。

站在最上面一级台阶往下看,可以看到成排的墓碑,它们安静地伫立着。时间仿佛遗忘了这里,这里安静、平和,只有一抹哀伤萦绕在墓碑之间,这是亲人的思念,这是亡者的眷恋。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灵魂吗?如果存在的话,妈妈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在看着我吗?

心情慢慢沉静下来,他缓缓走到妈妈的墓碑前。

照片上,妈妈带着一抹微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应该还是像照片上这般好看吧。

他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蹲下身来,用指腹擦掉照片上的灰。

“妈妈,我来看您了。”他轻轻地对她说道。

我多么希望她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再叫我一次阿榆。她喜欢用软软的声音唤他,舌尖稍微翘起来一点,嘴巴一张一合,阿榆就唤出了口。

她爱他,她把爱掰碎了,藏在一点一滴细碎的生活小事里。等到她长眠于此,他才体会到她给他的那些细碎无声的爱。

“您知道吗?我拿到奖学金啦,第一名哦。”他在地上坐下,将准备好的一束雏菊放在墓碑前,“如果您还在,会不会奖励我一桌子好吃的呢?算起来,我已经三年没吃到妈妈您做的菜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明明告诉自己,在这里要开开心心的,因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妈妈在天上能看到他,她也会安心。但鼻子还是忍不住发酸。

“真是的……”

他仰起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灌入胃里,眼里的泪意神奇地消失了。

“妈妈,您在那边要好好的,我在这边,也会好好的。哦,差点忘了,杨景甜那家伙让我帮他向您问声好。我走了,妈妈,过些天再来看您。”他最后和妈妈说了这句话,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仔仔细细地又将妈妈的坟墓四周打扫了一遍,才从山上下来。

走到家门口,已经是晚上八点。大门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袋,他拿下纸袋,里面装着的是两个保温盒,盒子里装着的是两道我最爱吃的菜——红烧肉和糖醋鱼。

应该是杨景甜家送过来的。

他提着袋子走进家门。一直以来,杨景甜和他的家人都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涌上来,收到别人的好意,是一件特别暖心的事。

吃过晚饭,他将保温盒洗干净,打算明天白天再去杨景甜家表示谢意,因为现在已经挺晚的了。

他拿了衣服打算去洗个热水澡,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这么晚,会是谁呢?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原来是杨景甜。

换掉了一身白T恤衫、黑布裤校服的杨景甜,随意套了一件粉色连衣裙。她应该是才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在屋内灯光的照射下,头发仿佛会发光。

“回来了啊。”杨景甜

非常自然地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是啊,你来了正好,把这个带回家,顺便和阿姨说声谢谢,特别好吃!”他将保温盒递给杨景甜,说道。

杨景甜接过保温盒放在一边,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他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你喜欢就好,我妈让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担心你一个人太晚回来不安全。”杨景甜说。

“让阿姨担心了,真是太抱歉了。”他说。

“宋怀安学长今天和你说了什么?”杨景甜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很吃惊,杨景甜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杨景甜很无奈地摊开手:“班上的女生让我问的,她们特别好奇。”

“肯定有郭婷婷同学吧。”他笑得相当不怀好意。

郭婷婷是杨景甜班上的班花,长得特别好看,他有时候去找杨景甜,看到郭婷婷,视线与她的对上时,她就会笑,非常和善,全然没有一丝班花该有的冷漠傲气,一看就知道特别好相处。

她不只是杨景甜班上的班花,还是校花。有很多男生暗恋她,林榆也是其中之一。

一般来讲,杨景甜是不屑打听这种八卦的,我觉得能让杨景甜这个一米五几的矮个子小女生来打听这些只有女孩子才关心的话题的人,肯定是郭婷婷。

在喜欢的人面前,正常人都容易失去理智,他理解。

“好像是有郭婷婷。”杨景甜想了想,说。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他心中暗笑一声,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宋怀安学长是来跟我道歉的。我上台领取奖学金的时候,不是闹了个笑话嘛,他笑了,为此来跟我道歉。”

“原来是这样啊。”杨景甜松了一口气。

“是的,没什么特别的。”他说。

杨景甜站起来,拿起保温盒走到门边,说:“我回去了,不早了,你也早点睡觉,不然明天该起晚了。”

“知道啦。”他笑着说,“起不来不是还有你喊我嘛。”

“晚安。”杨景甜已经懒得理他了,她冲她摆了摆手,直接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

喧闹的水声却让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看过妈妈的缘故,他忽然觉得家里空得可怕。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然后关掉了花洒。

关了灯,躺上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但就是头疼得厉害,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索性爬了起来,打开灯,决定再看一会儿书。躺着睡不着也是在浪费时间,他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蹲在妈妈房间的小书架前寻找着感兴趣的书,视线却落在了一本相册上。

相册被放在书架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因为很久没有被翻开而落了一层灰。

他想起来我曾经还找过这本相册,可惜那时候怎么找都没找到,原来在这里啊。

他将相册抽出来,抹去封面的灰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抱着相册在写字台前坐下。台灯柔和的光洒在相册上,相册的封面是一幅很漂亮的水彩画。

这是妈妈的相册。以前她总喜欢将他拥在怀里,在盛夏的夜晚,守着昏黄的灯光翻开这本相册。翻开相册,一些陈旧的记忆,呼啦啦扑面而来。

“已知X是Y的两倍……”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他撑着下巴,对着窗外的一朵白云发呆。

他脑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为什么那张照片会被妈妈藏在相册里面?那张她少女时代的照片背后那行字是谁写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的爸爸呢?

想到这里,他猛地回过神来,他都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呀!

他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吓到了,因为怎么看都不可能啊!

不过——

真的很好奇,为什么那张照片上的人那么像宋怀安?是巧合吗?可是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巧合吗?

“喂。”周封用手肘推了推他,“老师喊你上去做题。”

“谢谢。”他小声道谢,然后站起身朝讲台上走去。

“林榆同学,你做什么?”数学老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同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是要我做题吗?”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周封,就见这家伙正捂着嘴巴偷笑。

“林榆,你给我出去!”数学老师被他气笑了,他指着门口说。

“哦。”他转身走到教室外面,人生第一次上课分神被罚站。

阳光透过教室前面那排银杏树的枝丫落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盯着那光影,仍然无法集中注意力。

就算他十分想要转移注意力,但那张泛黄的两寸照片仍然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咦,你怎么站在这里?”有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回过了头。在看到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我们的学校真小,此时手里抱着一个篮球朝我走来的,竟然是他们的宋怀安学长!

他刚刚还在纠结照片上的少年是谁,现在竟然见到了宋怀安,就像是照片上的那个少年,穿越了陈旧的时光活过来了一样。我看着江臣的脸,心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我脸上沾上什么了吗?”江臣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沾了灰尘。

“没有,学长好。”我连忙移开视线。刚刚那样盯着人家看,是很失礼的一件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站在这里。”他十分好奇,抱着球站在我身边,眸中含笑。阳光懒洋洋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此时温文尔雅的气质,和那张旧照片上的少年,彻底融为一体。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如果说那张照片和他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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