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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放假之前沈迟绪去了一趟主任办公室。
有人匿名举报心外科医生沈迟绪作风不检点，招惹是非，传闻漫天，给医院招来了不好的印象。还有的举报她私下收受贿赂，有献媚之嫌。
还有其他更难听的话，沈迟绪看了那封举报她的匿名检举信，一时也很无语。
现在办公室里就只有主任和两位其他领导在场，沈迟绪坐在右边的沙发上看了也很难说。
她没再开口，他们又搭了话。
“沈医生啊，这些时日我们其实也听说过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医院这边考虑是……”王主任想说实话，因为举报信这个事在科室里的影响真不小。
他们还听着说沈迟绪的父亲沈海舟是在逃杀人犯，还有很多另类传闻，如今科室里的人都知道。
沈迟绪坐在那儿还等着他的话，她心里也在琢磨，这是出于医院的考虑是要将她给辞退了吗？
“主任，你也相信这些话吗？”她抬头来看了看他的神色，王主任却避开了她的眼神，也没直接回话。
“呃，沈医生，不管现在事情到底是如何，这件事总归是对医院的形象有些影响的。”
“我们当然会去调查，但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和一个示例，可能医院会考虑暂时让你停职，继续接受调查。”
对面坐着的人又张了口，他们其实是这个意思。
沈迟绪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她早就猜到了，失望也不失落。
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还放着这封匿名检举信的复印件和一个信封，她犹豫半刻后还是伸手将那信封给拿了来。
里面装的都是好些照片，是她跟某个男人在一起时候的样子，还有她上过哪辆豪车时候的样子，甚至还有关于她父亲失踪一案的当年的报道。
检举她的人很用心，她能看的出来。
王主任随后从她手里将照片给拿了回来，接着又只是叹气。
“沈医生，你是医院里不多得的人才，你也是个很优秀的医生。”
“但这件事毕竟还是有些负面影响，为了沈医生你自己，为了医院考虑，我们暂时会让你停职接受调查。”
王主任已经最后给了话，他们三人都统一了口径，沈迟绪看着面前这所谓的证据和事实只是苦笑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奈点头。
话都让他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王主任，这个月的工资还能给我吗？我还要养家。”
沈迟绪还很在意这个，王主任看着她这么平静的神色也有些惊讶，怎么她这个样子好像是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遭似的。
“当然。”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说之前的工资该给的当然会给。
“好。”
她只是礼貌道了谢，随即起身就要离开这个办公室，留下了他们三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迟绪很利落的脱掉了自己的这身白大褂，回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她放下了自己的工作牌，尽管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很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搭理。
沈迟绪拎起了自己的包往外就要走，所有她手上的工作她都交给了其他人。
赵时宴刚回来，她前脚才刚走。
他见着沈迟绪办公桌上很干净也是知道了有人举报她的事，但他也还没弄清楚。
他还想问问她，只是没见着她人，同事又给他指了路，示意人刚走，现在去应该还能追上。
沈迟绪边走边还捆了头发，她走在一楼大厅里，还没出医院的门，忽而赵时宴赶紧又追了上来。
“沈迟绪？”
他还在后面追着喊，她刚要塞耳机，这下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回了头。
赵时宴是走楼梯下来的，停在她跟前了还在喘气。
“你就这样走了吗？”他也不大明白她现在的做法，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辩驳就这么走了？
沈迟绪放回了东西在包里，也认真的听着他说。
赵时宴是有些担心她，他放缓了语气，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这么情绪化。
“你是来跟我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沈迟绪这样出奇的淡定，赵时宴也是更看不明白了。
“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公平，你应该说清楚。”
“……”
“呵，公平？讲清楚？”
“你是希望我现在立刻冲回去在主任跟前痛哭流涕跟他认真辩驳，就为了希望医院不要解雇我？”她已经顺着他的话猜了下去，赵时宴听了没有作声，但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市医院的工作机会很难得，别人想来都还不行呢。
“我只是觉得这很莫名其妙，如果你现在就这么利落的走了那不是会让那个诬陷你的人心里会更痛快吗？”
“这样其实得不偿失，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仔细想想。”他也是害怕，害怕她会真的离开。
只是沈迟绪还无奈的笑了笑，直言他不明白实情，这些话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你知道那个举报我的人是谁吗？”沈迟绪接着又反问他，但赵时宴眼神表示疑惑，他当然是不知道了，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
看着他摇头，她也能做出判断。
“难道你知道？”赵时宴还很惊讶，他不敢去猜。
“我不知道啊。”
沈迟绪也摇了摇头，而且如果她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走呢，留下当然是反击了。
“反正都要放假了，我就当放个长假了。”她的语气有些故作轻松，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是精准打击，现在她再怎么挣扎在旁人眼里也只是无用的解释，除了消耗更多的情绪又还能做什么呢，什么都没用。
“算了。”
“帮我去跟师父说句对不起，我自己会处理好这个事的。”
“回去吧，还有工作。”
沈迟绪说完再拍了拍他的肩，她还要宽慰他。
赵时宴点了点头，他会去跟徐建清解释的。
“沈迟绪，我会帮你的。”他给了她一句保证，沈迟绪也只是笑笑，直言他还是顾好自己再说吧。
“走了。”她最后道了别，转身就走出了医院大门。
赵时宴看着她这般孤单的背影心里也很落寞，只是谁会这样干呢，他一时还真猜不到。
—
都要过年了，街道城市到处都是一派喜庆的氛围。
街道上的红旗早就挂上了，大家都在准备过年。
顾淮已经搬回了原来的住处，他请了她吃饭，就在他家，上次他还说让沈迟绪尝尝他现在的手艺。
她就站在厨房外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一时没多说话。
家里的东西其实都很旧了，顾淮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东西也都不多。
沈迟绪进来前坐在客厅里还看见了一张老照片，是小时候的顾淮和他妈妈。
他的家庭也不是很好，他妈妈其实不喜欢他爸爸，后来两个人离了婚，顾淮是跟着妈妈生活。
沈迟绪和他认识之后看着他也不好过就经常领着他回沈家去吃饭，就是怕他吃不饱。
再后来顾淮的妈妈跟了一个有钱人，也没再多管他，她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屋里窗帘的颜色就是海洋的颜色，沈迟绪望着它还有些出神，顾淮已经端了菜出来。
“阿绪，吃饭了。”
他走来喊了喊她，她转了头来看，已经回了神。
顾淮给她倒了杯热水，沈迟绪看了看桌上的菜，菜色不错，看上去是挺好的。
她也是有些饿了，只是低头认真吃饭。
冬日里夜来得早，屋里就开了一盏灯，不是很明亮。
顾淮见着她这样扒饭的样子真是觉得她是饿了。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味道怎么样？”
他还期待她的评价，沈迟绪点了点头，说了可以两字。
“没想到你现在的厨艺这么好了？”她没看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之前在美国学的，有留学生，他也是这里的人。”
顾淮说明了缘故，沈迟绪听了只是笑，这倒是挺巧的。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夜了，顾淮这家里却没有任何一点喜庆的装饰。
这原来是他爸留下来的房子，也不是很大，就七八十平，顾淮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些。
“阿绪，医院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顾淮还没怎么动筷，他倒是很关心这个事。
沈迟绪现在已经停职了，他也没在医院看见她。
顾淮时刻还注意着她的神色，但她还是那样理智和冷静，跟当初的她也没什么区别。
沈迟绪没多表示，她只是在吃饭，她觉得他这豆腐做的很不错。
“我会帮你去解释的，那些也只是传闻，不可信的。”他当然是清楚沈家的事，不过拿这个事来故意恶心她，这来举报她的人也是够狠毒。
“我会照顾你的。”顾淮犹豫过后还是说出了这句，他只是担心沈迟绪会觉得没有可依靠的。
但他想错了，真的想错了。
“照顾我什么？”
沈迟绪听了便立刻放下了筷子，又抬头来质问着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就靠在椅背上，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奇怪。
“阿绪，之前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我一直在等你。”顾淮是想安慰她，不至于让她觉得没有人在她身边。
不过沈迟绪低头转了眼，也没回话。
良久，待沉默消逝，她抬眸来看他，缓缓又追问道，“如果你真的在等我的话，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回来看看我呢？”
她一直就在这里，走的人是他。
沈迟绪说的话很有底气，她抬头来瞧着他，顾淮微微抿了抿嘴，还在找话。
“我以为你没有原谅我，所以我不敢来见你。”
他还是给了她一个理由，沈迟绪看着桌上的这些菜还很苦涩的在笑。
“是吗？你是这样觉得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敢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呢？”她始终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淮，我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你想去哪里，要做什么，这都是你的自由，我其实无权干涉。”
“反倒是现在你要来跟我说什么原不原谅的，顾淮，其实我都没有认真想过。”
他高估了自己的地位，沈迟绪已经放下了。
空气里的香味还是海鲜味，沈迟绪看了看他，最后又收回了眼神来。
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她要回去了，要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吃饱了。”
“我先回去了。”
沈迟绪跟前的这碗饭她还只吃了一半，她刚起身要走，顾淮也起身拉住了她。
“阿绪，别这样。”
她这样的态度对他太过刻薄。
“我只是想现在对你好。”
顾淮还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很难松开她。
沈迟绪无奈的再吐了口气，她已经很累了，最近都很累，她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她转过了头来看着他，屋里的灯不够亮，还显得有些黯淡。
沈迟绪看着他如今的这张脸又觉得熟悉但又觉得陌生，顾淮却也还望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里满含情意。
沈迟绪也一直瞧着他，望着他这般样子也有些失神，更是有些不忍。
屋内还有些寒意，那扇窗户还是半开的。
顾淮与她眼神相对，不禁抿了抿嘴，他贴近了她身边来，咫尺之间呼吸是可以清晰感觉到的。
沈迟绪的手没那么暖，没多少温度。
顾淮的吻就要落下，但还就只有一指距离，他忽而抬眸来瞧，却发觉沈迟绪的左眼下已经流出了眼泪。
她比他更为镇定，也只是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没躲避也没主动。
但他还是看见了她那颗流下的眼泪。
顾淮逐渐也有份迟疑，他与她就这样相对，他如今再看着沈迟绪的神情竟也有份惊慌，他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
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从她的眼神里和神情里看出她的开心。
“对不起。”
顾淮不禁再说了这句，但他也害怕，害怕沈迟绪的眼泪似乎已经在预示着他们之间的结局。
他还没松开她，他一直对她说着对不起，揽手来又抱住了她，沈迟绪顺势靠在他的肩上，眼泪还直流。
今夜无雪，但这天也够冷。
顾淮的手也有些用力，他这刻真的是害怕，他很慌张。
沈迟绪靠在他怀里闭眼流完了最后的一滴眼泪，最后的这一抹熟悉的气息也已经没了。
她缓缓再睁开了眼，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她很用力的推开了他，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沈迟绪往后退了半步，她的眼泪已经没了，剩下的只是最后的清醒。
顾淮依旧只是低头，他不敢抬头来看，这一刻沈迟绪似乎是比他更绝情。
“有没有你，我的生活都一样。”她只再说了这一句，但她也在忍。
顾淮缓缓的上手去还想再握住她的手，但他的话和动作一样，已经不敢再向她靠近了。
“我回去了。”
沈迟绪跟他再道了别，拿起了外套转身就离开了他家。
门落锁的声音很重，他听的也很清楚。
今夜天中无雪，沈迟绪揣着手独自走在街上，走了一百步她又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发觉后面没有人。
寒夜之中有的还只是挂在街边树上的红灯笼，这是冬夜里唯一温暖的寄望。
雪化了，就没有寒冷了。
沈迟绪没多想，收紧了衣裳快步走回了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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