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胭脂茸有些不好意思出门。
哼!错的又不是我!我干嘛不敢出门!
他兴致冲冲地拉开门,洛咫千正好也从屋里出来。
胭脂茸的底气退了大半,满脸羞红地往回跑。
“抱歉。”洛咫千叫住他,“我昨天晚上是不小心的。”
昨晚胭脂茸看在巧克力的份儿上同意了拥抱,他抱得很用力,俯下身,想要多闻闻月季的香味儿。
嘴唇不小心停留在了胭脂茸的锁骨处,最糟糕的是,他还沉浸在情绪中,没反应过来,就那样一直抱着,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就好像在吻一样。
等他起来的时候,胭脂茸肩膀上多了几道红痕,是他刚才手指停留的地方。
拥抱结束,胭脂茸立马冲回了房间。
他感官比洛咫千更敏感,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热忱又小心的亲吻。
这句道歉,没头没尾的。胭脂茸不清楚,对洛咫千来说,那个吻意味着什么。他是在为那个吻道歉,还是在为不小心捏坏了他的肩膀而道歉。
“没事。”胭脂茸转身,准备去搞点东西吃吃。
洛咫千道:“我想麻烦你帮点忙。”
胭脂茸转身。
洛咫千踌躇片刻,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呃……秋言一要办婚礼了,邀请我们一起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哦,那祝贺他。”又是找他去撑场面的吗?既然如此,交换吧,“我想要一件可以出席宴会的礼服。”
“好。”洛咫千点头,“下午让人来给你量尺寸。”
“嗯。”胭脂茸转身下楼了。
洛咫千也下去了,他走在胭脂茸后面。
胭脂茸本来想去冰箱直接拿果汁的,但是看到厨房有厨师做好的抄手,进去盛了一碗。
他转过身的时候,洛咫千宽厚的背影正好从厨房门口慢悠悠地走过去,在冰箱里拿了一杯冰水,又往楼上走去。
胭脂茸看着他的背影,又捏了下自己的肩膀。
他结婚之前是告诫过自己的,冥界精灵和鬼怪结婚后被家暴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六,为了防止这百分之三十六的发生,他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反正他也不是来过日子的,他是来赚钱的,就把洛咫千当老板就好了。
但是洛咫千实在是太温和了,太容易就陷进去了。
胭脂茸实在是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他的伪装。或许上床之后,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
昨天那个吻带来的是心动,今天再回想起来,带来的是恐慌。
哒哒哒。
胭脂茸正端着抄手往上走,差点撞到洛咫千,幸好洛咫千用法术稳了他一下,不然他连碗都飞出去了。
洛咫千道:“秋言一捡到的一位精灵今天自杀了,想让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胭脂茸惊愕,差点又摔了碗。
洛咫千手疾眼快,帮他扶住,“让阿姨来帮你一下,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胭脂茸顺手把碗放到了地上。
他刚站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突然换了个样子。
他,洛咫千,还有那碗抄手,此刻都已经到了秋言一的家。
洛咫千上前,探了一下床上兰花的脉搏,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可以救回来,都用不上仙丹。”
秋言一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刚领养回来的小团子,还没到一天呢,就这样了。我妻子说,昨晚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就特别抗拒,一直在找理由推脱,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发现他身上都是伤口,问了一句,结果今天早上起来,她就上吊了。”
胭脂茸把那碗抄手放在了床头,“冥界收养精灵的手续不是很严格吗?有心理障碍的在不稳定的时候不允许被收养啊。”
秋言一道:“我们是去普通福利院收养的,我们原本收养的是一只兰花花妖来着,她用妖气把自己伪装成花妖,骗过了院长也骗过了我们,因为吸食过多妖气,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了。今天早上被她用花藤绊倒绑起来的花妖回到福利院了,我们才知道接错了人。”
胭脂茸问道:“这怎么能骗过?就算同是兰花花妖,长得也不一样啊。”
秋言一道:“有人帮她变幻了容貌,不知道是谁。”
洛咫千的手从女孩身上离开,“好了,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我只管救命,治病可不会。”
秋言一面露难色,“不是说精灵换了新环境会不适应吗?等她醒了,情绪稳定一点再去吧。”
洛咫千点头,表示赞同。
“她可能是怕你们抛弃她,所以才自杀的吧。你在这里的话,她会不会受刺激啊。”胭脂茸担忧道,“要不让我试试吧。我跟她都是精灵,我说的话,说不定她情绪起伏不会那么大。”
秋言一正要发表感言,洛咫千一挥手,秋言一连人带凳子都消失了,洛咫千也跟着出去,帮着把门带上。
屋里安静下来,胭脂茸却突然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他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趁着孩子没醒这段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去请一个更专业的人来的。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被欺负,整个初中阶段只有一个男生愿意跟他玩儿,高中直接全军覆没,一个和他做朋友的都没有。
他听过一个很夸张的说法,一个班里发生校园暴力的概率是百分之四十,但如果这个班里有精灵,那么发生校园暴力的概率将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的循环。
听说七年过去,冥界已经有专门的精灵班级了。
但社会上的争议不断,总觉得这是对精灵的优待。坐车有精灵专用通道,班级有精灵专属小班课,就连食堂都必须要有精灵专属食堂,连法律都有一套专门的《精灵守则》。
胭脂茸是在医院的时候看到这些议论的,他觉得很荒谬,难道就要让精灵无休无止地接受欺凌践踏,将他们永远放在不平等的一端,才不算优待吗?
就在他气得想捶床的时候,他刷到了洛咫千在发布会上说:“总之,这些条款的依据已经向大家解释清楚了。以后不会再赘述了,有异议也没有用。”
之后再回想起那个视频的时候,胭脂茸总觉得他拍桌子了,但是再返回去看的时候,发现没有,他只是平和地站起来,像往常那样走了。
实话说,他愿意信任洛咫千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他肯为精灵拍桌子吧。
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看着她手背上血红的痕迹,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他每次受到不公待遇的时候就在想,每一个精灵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过来就好了。
他清晰深刻地知道这样的思想是不健康的,是不对的,但他还是要这么想,因为他还想活下去。
“你醒了?”胭脂茸连忙擦了下眼泪,尽量自然地挽起笑容,去迎接小女孩的目光,“身上还疼吗?”
他递给她一朵月季花,“我运气真好,正好有一朵花要脱落了,送给你。”
小女孩没接,只是看着他,“你是医生吗?”
“我不是。呃……但是,我是医生的好朋友。”胭脂茸把花放到她枕边,“我也是精灵,你喜欢我吗?”
“我叫胭脂茸,可以跟我说说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伤口吗?”
小女孩道:“有鬼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和床搬到了荒山野岭,那里只有孤儿院。我想死,但是我不敢跳崖,也不是很想上吊。”
胭脂茸握住她的手,“那你可以直接跟福利院的院长说呀,他也会帮你的。”
小女孩道:“就算院长会帮我,他也只是找人来领养我,可是鬼只会捉弄我,我不想被鬼领养。”
捉弄这个词大概是那些“捉弄”她的鬼总说的,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捉弄的范围了。
胭脂茸帮她拨了拨眼睛前面的头发。
小女孩抬起手,轻轻抚着胭脂茸青紫的下巴,“这是你丈夫打的吗?我在手机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你是洛咫千的丈夫。”
“不是。”胭脂茸按住她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是我自己磕的,洛咫千这只鬼很好。秋言一也很好,如果你不是知道他很好的话,你也不会想跟他走了对吗?”
小女孩道:“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但是我在电视上见过他,我只认识他,我只能跟他走了。”
胭脂茸鼻尖一酸,在那种情况下,秋言一是她唯一的选择,可是,如果秋言一没有来,那会怎么样?周围明明有福利院,也并不是荒无人烟,却能让一个孩子随便死掉。
“我是精灵,我是生来就没有用的东西,这么没有用的东西,却还活着,浪费资源。”女孩看着他,“你也没有用,你为什么还活着。”
胭脂茸舔了下嘴唇,停止了继续摩挲她。他不认可这样的说法,毕竟鬼怪也不是个个都有用。但是小女孩明显已经有很强的心理问题了,他害怕反驳她会刺激她,又怕顺着她会激起负面情绪。
他沉默一会儿,决定还是适当地纠正一下,“精灵不是没用的东西,只是数量少而已,精灵里面也有科学家呀,之前还有精灵当上判官的,这在我们稀少的数量里,已经是很不错的占比了,再加上天生就被欺负的生存环境,真的已经很厉害了,不比那些天生就有用的鬼怪差呢。”
他们互相摸着对方的脸,样子有些滑稽。
胭脂茸道:“我们去见见我那个医生朋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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