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要在浴室吗？

陆黎手里的可乐罐被捏出了“咯吱”一声。

沈桓看向他，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抽了两张纸，擦掉溢出来的可乐：“没事，就是……有点吃惊。”

陆黎还是第一次遇见跟自己相同情况的人，而且听上去彼此的爹妈都挺不靠谱。

但在这件事上，他自己也无法释怀，只能沉默一会儿，跟沈桓安慰式地碰了碰可乐罐。

陆黎其实从不介意许朝艳去寻找自己的人生第二春，毕竟他爸都去世那么多年了，许朝艳没必要也没义务给一个死人守寡。

他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许朝艳连谈恋爱都有空，却从来不会考虑把时间和耐心花在他这个儿子身上。

他跟许朝艳聚少离多，前两天的争吵其实是相处的常态。许朝艳从不会听他的意见，却总要求他朝她期望的方向发展。现在，还要他接受跟一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人住在一起。

“你说，”陆黎啧了一声，“有的人凭什么能当父母啊？就因为他们生了我？”

沈桓静静想了一会儿：“大概是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就算是烂人的基因，也能传承下来。”

陆黎嗤笑：“那我就到此为止吧，我最烦小孩了。”

沈桓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嗯，我也到此为止了。”

“别想那些了，”陆黎往椅背上一靠，“我跟你说，我奶奶做饭贼好吃，你今儿赚大了。”

沈桓：“杜康也吃过？”

“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吃过，”陆黎说，“怎么了？”

沈桓的目光又挪开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陆黎不明所以，他觉得这人的脾气真是又古怪又神经，如果不是看在他俩同病相怜的份上，他才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没过多久，晚饭好了。

陆黎看见桌上有自己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心情急速上扬，连带着看旁边的沈桓都顺眼了不少。

“快来吃，”奶奶给他俩每人盛了脸盘子大的满满一碗饭，“都是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不能吃不了吧？”

说着，奶奶想起来什么，笑着看向陆黎：“上次康子来的时候，这么大的碗，得吃了有三碗。”

爷爷感慨：“这个年纪啊，都是饭桶。”

奶奶拿着筷子抽他：“那你是什么？酒桶？茶叶桶？”

爷爷边躲边找机会夹菜，嘟嘟囔囔：“我爱吃小青菜，我是菜桶。”

陆黎轻咳一声，对沈桓低声解释：“……天天都这样，闹一辈子了。”

沈桓笑了笑：“挺好。”

因为中午吃得多，陆黎吃了一碗半就差不多放下了筷子，喝着奶奶煮的消食山楂茶等沈桓吃完。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发觉了有些事情的不对劲。

沈桓吃饭的姿势其实很赏心悦目，背脊挺拔，细嚼慢咽。但实际上他吃的速度并不慢，陆黎眼睁睁看着他盛了一碗饭，两碗饭，三碗……

第四碗的时候，陆黎忍不住扯了扯沈桓的袖子：“菜剩下点也没事，不至于。”

沈桓面不改色：“是奶奶做饭好吃。”

奶奶也给他吓了一跳：“好吃那奶奶明天还给你们做，可别把胃撑坏了。”

陆黎敏锐地注意到一个词：“明天？”

奶奶应了一声：“怎么了，看看这都几点了？外面酒店都不安全，你那床那么大，小沈跟你睡一屋正好。”

陆黎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沈桓笑容堪称灿烂：“谢谢奶奶。”

陆黎：“……”

操。

难道这才是他干了四碗饭的目的？

等沈桓终于把第四碗吃完，桌上的菜基本都被清干净了。他跟陆黎一起在厨房洗碗，洗着洗着，忍不住抬手按了下自己的胃部。

陆黎余光瞥见了，哼了一声：“吃撑了吧？”

沈桓：“还好。”

顿了顿，他又勾起唇角：“很久没吃长辈做的饭了。”

陆黎微微一愣：“你家里的老人……”

沈桓：“都去世了。”

陆黎沉默两秒：“抱歉。”

“没事，我都没见过他们，”沈桓不以为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我出生前他们就不在了。”

陆黎听不得这种老人去世的话，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

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你妈妈离婚之后还挺辛苦的。”

沈桓把洗好的盘子放到架子上，又拿起一个碗：“不辛苦，她很早就去找他们了。”

陆黎脑子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桓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简直佩服自己的踩雷技术，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干巴巴地重复一遍：“……抱歉。”

沈桓转头望着他，突然笑了两声。

陆黎：“……你笑什么。”

沈桓神色自若：“你有点像一种动物。”

陆黎：“？”

沈桓：“狍子。别人一说话你就要回头。”

陆黎：“……”

陆黎：“你还是滚出去露宿街头吧。”

沈桓拖长了腔：“奶奶——”

奶奶在客厅喊：“哎！怎么啦？”

陆黎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巴：“我艹我开玩笑的！”

沈桓闭了嘴，站在他面前，那双漂亮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黎松了口气，忽而注意到自己捂得有点太紧，沈桓的嘴唇都贴在了他掌心上，柔软温热。

他连忙收回手：“……没捂你一嘴洗洁精吧。”

沈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他慢悠悠地说了声没，才重新低头开始洗盘子。

陆黎有点心虚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洗碗流程在一片安静中度过。等洗完最后一个盘子，陆黎总算是解放了，连忙离开这有点诡异的氛围回了房间。

他把另一套枕头被子从衣柜里翻出来，回头一看，沈桓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靠在房间门口：“有睡衣吗？”

陆黎：“你连睡衣都没有？”

他俩对视片刻，陆黎才想起这人买了张票就来了L市，除了人和手机什么都没带，连水果都是路上现买的。

陆黎只能忍辱负重地在衣柜里翻。

沈桓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我还要洗澡。”

陆黎：“那你就去，浴室就在你隔壁。”

沈桓：“但没有换的内裤。”

陆黎：“……你适可而止啊。”

沈桓理所当然：“你洗澡不换新内裤？”

陆黎额角冒出青筋：“我他妈当然换——”

深吸一口气，他重重咬了咬后槽牙。

“你给老子等着。”

五分钟后，陆黎终于在衣柜底下翻出来了一件没拆封的内裤。

他忍住直接摔在沈桓脸上的冲动，把睡衣内裤压缩毛巾一起塞进对方怀里：“行了，快滚。”

沈桓刚要张口，陆黎盯住他：“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揍你了。”

沈桓忍住笑意，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前一秒，他突然又从里面探出头来，用只有陆黎能听见的音量冲他喊：

“尺码其实有点小——”

“你他妈找死啊！”陆黎猛地扑上去。

沈桓果断地缩进浴室，反锁住门。

但下一秒门就被踹开了。看着那张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帅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陆黎非常得意：“这门锁是坏的！没想到吧！”

沈桓：“……确实没想到。”

沈桓：“所以你要在这里揍我吗。”

说着，他张开了双臂，刚刚解开的领口还大敞着，一副任凭揉捏的模样：“那来吧。”

陆黎：“……”

陆黎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浴室，顺带关紧了浴室门。

陆黎：妈的，最烦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