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沈叔叔的儿子？

开学第一天，陆黎又睡过了。

前一晚从网吧回去后就接近一点，又因为失眠，他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他习惯性地从后门溜进班里，一抬头，正好跟讲台上的秃头老王对上了眼。

老王怒目圆睁：“陆黎，你选了理科？那你还敢迟到？！”

陆黎才想起开学分文理班的事情。

他给老王比了个“salute”的手势：“我就是来转转，看见您还是不长头发我就放心了。”

他立即又从后门离开，前脚刚走，班里就传来一片压抑着的笑声和老王“无组织无纪律”的咆哮。

转了一圈，他总算找到了自己所在的文科一班。

第一节是政治课，政治老师是个没脾气的弥勒佛，台下吵翻了天他也照样慢吞吞地对着课本讲课。陆黎从后门看见了杜康和他身后的两个空位，轻车熟路地从后门进去坐下。

杜康看见他，神色复杂：“老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黎正把书包往桌洞里塞：“说。这里面怎么还有课本？谁忘拿了？”

杜康心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其实是你同桌的位置，然后你的新同桌是……”

“老师，您要的资料。”

班级前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校服，外套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劲瘦小臂。他把手里那沓厚厚的复印材料递到讲台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得班里的许多女生都在悄悄抬头看。

政治老师微笑着点点头：“麻烦你了，回去坐吧。”

陆黎震惊地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越走越近，最后站在他旁边，凤眼与他的视线相接：“这是我的位置。”

陆黎：“我就想坐这儿。”

沈桓没说话。

周围的人都悄悄把目光移了过来，大家都有点紧张，毕竟谁都没想到仅剩的位置居然会是学神和校霸的，这两人看起来还不太对付的样子……

难道要打起来了？！

围观群众们在心中瑟瑟发抖且兴奋。

几秒过去，只见沈桓突然抬起手来——

将自己挂在桌侧的书包拿下来，放到了陆黎旁边的空位上。

众人：就这。

“那我坐这儿，”沈桓面不改色，“让个空让我过去，同桌。”

陆黎被这个词猛地击碎回了现实，他麻木地往前挪了挪椅子，让了道空隙。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桓会选文科？！

是因为生活太没有挑战性，所以来尝试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吗？

讲台上，政治老师的声音悠悠传来：“……假期前的摸底考试，咱们班只有沈桓同学上了九十分……”

陆黎：“。”

行吧，也没看出来他哪里不擅长。

沈桓不紧不慢地从他身边坐下，敲敲他的桌面：“桌洞里的东西给我，同桌。”

陆黎无精打采地把桌洞里的课本都掏出来，一股脑塞给他。

沈桓："心情不好？因为我？"

陆黎磨了磨虎牙：“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滚？

沈桓读懂他的潜台词，微微一笑：“但我心情挺好的。”

陆黎：“……”

他看向沈桓，认真发问：“你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沈桓也认真地想了想：“因为长得帅？”

陆黎：“……你是真他妈的不要脸。”

沈桓谦虚：“过奖了。”

陆黎深觉这人果然是个学文科的料，以前是他看走眼了。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学理才是埋没了他。

他自暴自弃地把卫衣帽子戴上，趴在课桌上，低头看手机。

杜康正在给他发消息：

【杜康】：老陆我发誓我绝对不知情啊！学神是今早被周姐领过来的，名单上之前根本没他！

【杜康】：然后你的位置旁边又没人敢坐，周姐就让他过来了。

【杜康】：其实他坐这儿也挺好的……你平时有什么作业直接抄他的就行，你说是吧？

【陆黎】：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杜康】：【心虚猫猫头.jpg】

【杜康】：老陆，看开点，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尴尬。你不是都已经请他吃过饭了？恩怨相抵啊。

陆黎短暂地冷静了一会儿，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堵错人这种乌龙很尴尬，但他也请沈桓吃了奶奶做的饭，还在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收留了他一晚。

不论怎么说，他俩都已经恩怨分明了，不用非得惦记之前的过错。

他想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心情只是有点郁闷。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还成了自己的同桌，谁看了都会觉得这缘分是无语他妈把无语放炮仗，无语上天了。

但杜康说的也没错，沈桓虽然嘴皮子烦人了点，性格也讨人嫌了点，但身为一个学神，他能带来的好处还是远大于坏处的。

陆黎抬起头，再一次看向身旁正在记笔记的沈桓。

沈桓头也不抬：“有事？”

陆黎试探着问：“那什么，假期作业……”

沈桓在他希冀的目光中，转头看向他。

沈桓：“一百一科，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

陆黎：“……”

去他妈的学神！他要换同桌！

下午体育课，陆黎难得连球场都没去，郁闷地坐在操场一角喝可乐。

杜康抱着瓶北冰洋，给他出主意：

“下个月期中考之后，肯定要大调位，周姐排位置喜欢优生带差生，前几名和后几名排成同桌，中上的跟中下的坐一起……沈桓这成绩基本不是班里第一就是第二，只要你把你的成绩提高五十分，就可以往前提高十名，这样周姐肯定就不会把你排到沈桓附近。”

陆黎皱眉：“有没有让沈桓考低点的方法？”

杜康沉默了一下：“……除非你去偷偷烧了他的卷子。”

他看着陆黎眉头微动，似乎真有类似的想法，连忙劝阻：“老陆你看啊，你现在成绩是三百二十五，上升空间还是非常大的，只要你认真点，这五十分其实轻轻松松。”

陆黎突然想到什么：“沈桓摸底考了多少分？”

杜康翻了翻表格：“六百八十二。”

陆黎：“……”

得，他连人家一半的分数都没到。

陆黎把可乐罐捏扁，手一抬，精准命中远处的垃圾桶。

他曾经也不是不爱学习，相反，他小学时的成绩一直很好。

他爷爷奶奶一直对他的成绩没什么要求，不管他考零分还是一百分，都会觉得他辛苦，给他炖红烧肉老鸡汤补脑子。

后来许朝艳看到了他的成绩，女人分明很满意，却不忘叮嘱他，别因为有一次成绩自满，下次必须要比这次考得更高。

在一次次“更高”的要求里，他忽而觉得学习索然无味，第一次有了如果考不好会怎么办的想法。

于是某次考试中，他全交了白卷。

他还记得许朝艳看到成绩时的脸色，震惊、失望、不解，以及一句差点让他气笑了的质问：

“是不是你爷爷奶奶把你教的太随意了，才会让你这么堕落？”

去他妈的堕落。

他能厌学到课本都看不进去的程度，明明全都拜他这个亲妈所赐。

陆黎闭了闭眼睛，又看了一眼成绩单上自己那个惨不忍睹的数字，对杜康道：

“行，我试试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陆黎翻开了这学期一次都没打开过的数学课本，从第一页开始看。

五分钟后，他把课本合上了。

……妈的，根本看不懂。

他纠结了一会儿，又把课本重新翻开，然后在这种痛苦与折磨中让自己忍到了下午放学。

起码锻炼了意志力。

陆黎安慰自己。

他今天的晚自习难得没逃课，许朝艳亲自给周姐打电话帮他请了假。陆黎拿着假条来到校门口，一时间感慨万千，他居然也能有走正门不翻墙的时候。

在保卫处签字时，他无意中瞥见上一张假条的签名——文科一班，沈桓。

沈桓今晚也请假了？

陆黎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总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他翻出来许朝艳微信发他的地址，打车过去才知道，这地方属于H市的别墅区，住在里面的人都非富即贵。

许朝艳这些年自己做生意，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但显然还挤不进这群人中。陆黎想起许朝艳平时给那些李总王总打电话时，疲惫之中透露出来的熊熊野心，他知道他这亲妈其实特别不甘心屈于人下，她一直想要在这些上流成功人士里分一杯羹。

而这个什么叔叔，说不定也是她往上爬的一层阶梯罢了。

陆黎站着，打量了一会儿目的地的别墅，才按下院子门口的门铃。

里面的别墅大门立即开了，许朝艳穿着一身中长裙，还系着很家常的粉色围裙，头发明显是刚烫过的，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快来，小黎，我给你介绍介绍。”

陆黎默不作声地避开她挽过来的手臂，许朝艳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领着他走进别墅。

玄关处，有个系着同款蓝色围裙的男人正站在那儿，气质温和，虽然人到中年，却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倜傥。

但陆黎第一眼看过去，就莫名地对他没什么好感。

“小黎，”许朝艳的笑容带着一点羞涩，“这就是你沈叔叔。”

陆黎没什么表情：“叔叔好。”

“你好，陆黎，我是沈一围，”沈一围笑着点点头，“你妈妈一直跟我夸你，说你特别帅气，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陆黎哦了一声：“那确实，我随我爸。”

气氛凝固了一瞬，许朝艳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几分，但沈一围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仍旧和和气气：“原来如此，我之前也很希望我儿子能随我多一些，可惜最后还是他妈妈的基因还是比较强大。阿桓，下楼了吗？弟弟过来了！”

阿还？阿环？

陆黎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楼梯便走下一人。

许朝艳亲切地对他介绍：“这是你沈叔叔的儿子，沈桓。阿桓是十二月底的生日，比你大一岁，快叫哥哥。”

陆黎没说话。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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