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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惊雷乍响,林絮猛地抱紧被子,睁开了眼睛,紫色的光影落入房间内,森然恐怖。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电子闹钟,刚过晚上十二点钟。
借着闪电的光芒,林絮看见了窗外随着风使劲摇晃着的树枝,许是风太大,纤细的树枝被风折断,风一吹撞在窗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林絮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拧开房门,光着脚跑了出去,“哥……”
与此同时,还在埋头整理着案件资料的周嘉先听见巨响,立刻起身过去拉开了房门,一个纤细柔软的身体迅速贴了过来。
林絮双臂紧紧抱着她哥的腰,“哥,我房间的窗户好像裂了。刚才有树枝被风吹着砸过来了。”
“没伤着吧?”周嘉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低头打量着她。
“没,我听到声音就赶紧过来了。爸妈好像还没回来……”
周嘉先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哥去看一下。”
“好,你小心点。”林絮放开了抱着他哥的手臂。
周嘉先绕过林絮走进她的房间,打开了房间内的灯光,确实是……窗玻璃已经有裂开的痕迹,看这雷暴雨和大风,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停,不处理的话,估计等会儿就会整面玻璃碎掉了。
窗玻璃一旦碎掉,这个房间就得遭殃了。
周嘉先从客厅茶几下的柜子里拿出胶带,小心地在窗户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米”字型,希望能撑到暴雨和大风过去吧……
林絮坐在周嘉先的床上,光着的脚丫一晃一晃地,她打量着这间她无数次闯进来的房间,当然,她哥也没有防备她就是了,她向来是想进就进的。
这间房间比较小,窗户朝北,白日里光线也不足,因此需要总是开着灯光。其实她现在住的那间房间原本是她哥周嘉先的,只不过她来了这个家之后,她哥让出来给了她。
「妹妹身体不好,这边的房间有点阴冷潮湿,我跟妹妹换吧,我住这间。」
周嘉先贴完胶布之后就回来了,看到林絮坐在他的床上,他神情带着安抚道:“小絮,窗户那边我贴了胶布,只能等到明天再叫人来换玻璃了。爸妈今天晚上应该是不回来了,要不你先睡爸妈的房间?”
林絮闻言,晃着的脚丫顿了一下,随后直接收起腿,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她抱着她哥的被子嗡声道:“要不,哥……你去睡爸妈的房间吧?我要睡你这间。”
周嘉先望了一眼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他沉思了下,爸妈的房间和小絮的房间是同一个朝向的,有点直面风雨,还真是他这个房间安全一点,于是他道:“那也行。”
“你继续睡吧,我把案件资料拿过去那边看。”说着,周嘉先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来。
“哥……”林絮抿了抿唇,强按着内心的忐忑,试探着道:“……你能不能留在这里?”
周嘉先指尖一顿,抬眸看向她,露出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林絮顿时慌乱起来,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了,她连忙找补道:“哥我有点害怕……”
明明很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思,但她却又止不住地害怕。既期待又恐惧,对于他对她的好,既甜蜜又心酸……她的心仿佛一直高悬着,不上不下,忐忑不安。错综复杂的情绪让她觉得心脏胀疼得难受,此刻脸都有些发白。
床上的人儿抱着他的被子,脸色发白,周嘉先皱了下眉头,是被吓到了吗?他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低声道:“没事了啊,别害怕。我就在这里守着小絮睡觉,好吗?”
林絮微微抬眸,对上她哥带着温和笑意的双眸,慢慢点了点头,“好……”
她缓缓躺下,拉了拉被子盖上,盖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见状,周嘉先无奈笑了下,伸手将她的被子又往下拉了一点,盖到脖子处,他是真不明白怎么有人盖被子盖那么上,不会觉得闷的吗?
周嘉先轻轻拍了拍被子,低声道:“睡吧……”
随后他起身将桌上的小台灯亮起,又关掉了房间里的大灯,暖色的小台灯散发着幽幽的黄光,周嘉先拿了个文件坐在台灯下看着……
床上的林絮偷偷睁开了双眼,她望着不远处台灯下的男人嘴角不由地挂起甜蜜的笑,被褥床单枕头是都是哥哥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她悄悄地嗅了嗅,只觉得满满的安心,就像陷在哥哥的怀抱中一样。
夜越渐深沉,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周嘉先拧了拧眉心,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让发酸的眼睛休息片刻,他将文件轻轻放回桌面上,走过去看了一眼已经睡得深沉的妹妹,最后他掖了掖她的被角,将台灯关掉,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
翌日。
林絮醒过来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愣,她坐起身看着属于她哥的房间,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她悄悄试探让他哥留下来的“壮志豪言”,忽然崩溃地捂住了脸。
啊——
她心里的尖叫声作响。
要死了要死了,还好昨晚她后来找补了话,她哥昨晚估计听到都懵了一下吧,夜晚真是壮人胆啊!(友情提示:不要在夜晚做决定。)
纠结了好一会儿,林絮脸色讪讪地走出了周嘉先的房间,接着一把推开她自己的房间门,跑进去换个衣服出来,刚走出房间她侧首望了一下,就撞见他哥站在餐桌旁喝水。
“醒了?”周嘉先盯着她看,观察着她的脸色,见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发白,就意识到她应该睡得还好,因此稍稍放心了一些。
“嗯,醒了。”
林絮被看得头皮发麻,昨晚试探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她心虚起来……
“先去刷牙洗脸吧,我去做早饭。”周嘉先笑了笑,将喝完水的杯子放在桌上,走进了厨房。
林絮提着一口气才缓缓呼出,她郁闷地走进了卫生间,擦拭得光亮的镜子上倒映出她带着细微病气的面容。
林絮抿着唇,情绪开始翻江倒海,刷牙洗脸完之后,她从镜子下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只口红淡淡地涂了一层,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卫生间。
周嘉先听到脚步声,余光瞥了她一眼后,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边道:“桌子上有温水,你先喝杯温水。”
“哦……”林絮坐在餐椅上,双手握着水杯慢慢地喝着。
食物香气缭绕,煮滚的汤雾气升腾模糊了周嘉先的面容,林絮看着他哥拿着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让面条不至于粘在一起。
她将水杯放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在厨房的推拉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雾气中男人那张眉眼锋利的面容渐渐恍惚,林絮仿佛看见了少年时期的他。
时光一下子穿梭回她见证过的他的少年时期,那时的他身形如松柏般挺直,身体清瘦却不显纤细。
少年的他像今日一样在厨房里忙着,老旧的抽烟机发出干哑、断断续续的嗡嗡声,搅拌机也在不断地响着,狭小的厨房里辣味呛人。
彼时的她刚上初一,京照初中的小卖部里挤满了学生,这个年纪的学生手里已经有了可供自己支配的零钱但又不多,因此小卖部畅销的都是便宜、初中生又爱吃的辣条。
因为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垃圾食品家里人从来都不让她吃,她想吃零食就只能吃吃水果,她自己也从来都不敢提要吃垃圾食品,生怕给家里人添麻烦。
只是周末的某一天,她爸和阿姨去上班之后,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插播的广告正好是卫龙辣条。然后她突然哭了,坐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抑。
“怎么了?小絮!你怎么哭了?”
她哥周嘉先在房间里刷题,彼时的他已经高二了,很快就要面临高考,听到她的哭声之后立刻跑了出来,蹲在了她的面前,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她哭得一哽一哽地,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想吃辣条,想吃别人喜欢吃、而她却从来没尝过的辣条。
“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会哭呢?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考试成绩不理想,你和哥说说,我保证给你解决问题,好不好?”
少年神情温润,低声地哄着她,林絮红着眼睛抿着唇固执地盯着他看,听到他说“保证给你解决问题”时,她气得撅着嘴,她就是有病,就是不能吃垃圾食品,他是神吗?能给她变出一副健康的身体吗?就说保证给她解决问题!他根本就解决不了!
出于想看她哥下不了台的样子,她哼了一声,“我想吃辣条!”
果然,她看见她哥皱起了眉头,开始说道:“市面上的辣条都是垃圾食品,里面的油可能不太健康,还有很多添加剂……你的身体……”
她哐哐又开始掉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怼回去,“你不是说保证给我解决吗?连包辣条都不给我吃,我从来就没吃过辣条,我知道是垃圾食品啊,我就想吃,别人都吃过,就我没有!就我没有!你说话不算话……”
周嘉先被她尖锐的哭声哭得脑门嗡嗡响,赶紧道:“等等,我没说不给你吃。”
林絮的哭声一顿,双眼还包着泪水,不敢相信般小小声道:“……真的吗?我能吃吗?”
见她这幅样子,周嘉先心软又怜惜,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吃零食,他初中的时候也偷偷背着父母吃,妹妹从小到大估计都馋很久了……于是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哥点头了,林絮反而有些忐忑起来,后悔刚才那样冲她哥说话,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对不起……”
周嘉先笑了笑,很乖的孩子嘛……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一脸神秘兮兮道:“哥给你自制辣条,我们买材料回来自己做,这样又健康又好吃,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好吗?”
自己做辣条?这是个新鲜的事,林絮眼眸一亮,比之想吃辣条这件事,自己制作辣条更让她感兴趣。
于是她哥周嘉先上网查找了如何制作辣条的视频,将需要买的东西记了下来,兄妹两人去了超市买齐了所需要的食品材料。
因为哭了一场又去了超市,她回家就睡着了,等她睡一觉醒来闻到呛人的辣味之后,就跑到厨房门口看着他哥在满是呛人味道的厨房里忙活着。
几个食品封口袋子放在柜子上,青柏般的少年一手用筷子挑着长短差不多的辣条,一手捏开袋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根根摆放整齐后,再细心得捏紧了封口,还用写着制作日期的小标签贴在袋子角落。
“睡醒了?刚刚好,哥已经做完了。”周嘉先将袋装辣条递给她,“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吃着也不错,我试过了。”
她微红着脸,接过了那几包包装、卖相都很不错的辣条,“嗯,谢谢哥。”
“现在不哭了?”
林絮看着微微弯着腰,凑在她面前的少年的面容,忽然撇开了脸,左顾右盼道:“哥,剩下的那些你怎么处理啊?”
周嘉先直起身子,苦恼地啊了一声,确实还剩下了一部分卖相不好看的,长短不一,宽窄不一的辣条。
他想了想,从冰箱上拿了一个保鲜袋,哐当将剩下的、卖相不好的辣条都倒了进去,然后笑眯眯道:“我拿去学校给我的同学解决了吧……”
“是王思哥哥他们吗?”
“嗯。”
“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事,他们糙得很,能吃就行。”
……
“小絮,快让一让。”周嘉先双手分别端着一碗汤面,他看着挡在厨房门口正在神游的妹妹无奈地出声提醒道。
林絮愣了下,过往的画面仿佛水滴滴落湖面,涟漪泛起,镜像破碎,少年的面容被眼前眉眼英俊的男人替代。
“哦?哦……”她赶紧让开。
林絮低头看着她面前的这碗汤面,里面有嫩绿的青菜芯、去了皮的番茄、一口一块的肉片还有煎得完整的鸡蛋,面也不坨,卖相好看,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但……她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碗里的面坨成一团,绿得很沉的青菜看起来就有点老,估计口感没那么好。他哥估计是不小心煮着煮着面粘锅底了,所以他把好的挑出来给她吃,粘锅的那一部分就自己吃了。
“哥,要不你吃我这碗吧……”难道是她昨天晚上打扰到他了,他哥没睡好?林絮有点心虚。
周嘉先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能吃就行。”
林絮闻言,顿时抿了抿唇,她攥紧了筷子,心绪泛起波动,从小到大,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都很双标,他对她仿佛总是无止境地纵容着,这样的他叫她怎么能不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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